望着完全不顧體面的葛侍妾,北虞勸了起來,“娘,您快別哭,都是媳婦的不是,傷了孃的心,我不是不聽孃的話,只是此事還要從長計議。娘細想,我剛入門,就算要擡妾,也要緩上一緩,不然外面會怎麼傳三爺。”
“只會說他貪戀女色,新婦未冷,又惦記上身邊的丫頭了。難成大器了的罪名,還不就落下來了?這些話若是傳到父王耳朵裡,只怕要對三爺失望至極了。娘,您細想我說這些個話在不在理兒?”
北虞一句話,點到了葛侍妾的要害,要說葛侍妾最怕的,就是英王爺對自己的兒子失望。
葛侍妾止住了哭,她細一想,倒也是這麼個道理。新婦剛進門,自己兒子就急三火四的擡起個丫頭來,讓人會怎麼傳兒子?自己的兒子學識不夠突出,可不能再惹得別的閒話下來,那樣王爺豈不是更不喜自己的兒子了麼?
北虞見葛侍妾不再哭,從懷中忙取出帕子,遞了上去,聲音柔了許多,“娘,您和我還不是一個心麼,只要三爺好了,我們娘兒們心裡就平順了許多。三爺雖是學業不如二伯突出,但是卻爲人謙和,若是平日裡行事再過嚴謹些,父王怎麼會不喜三爺吶?娘,有什麼事比三爺未來的前程更爲要緊的吶。”
北虞三句話,說得葛侍妾鬧事的心思瞬間灰飛煙滅。
葛侍妾越細想越覺得這個新媳婦說得對,自己兒子的前程可是要緊。葛侍妾再看北虞的眼神,已不似剛纔那般惱怒了。
葛侍妾接過北虞遞來的帕子,拭了拭淚,說道,“你心裡即是裝着瑭兒就好,此事以後再提罷。”
北虞轉回身,從裡間拿出來一個剛做了些底子的花繃子,笑着對葛侍妾說道,“娘,我昨日回孃家,聽得嫂子們說了新鮮兒的花樣子,正要給您做繡鞋,這不是才做起了個頭,娘您瞧瞧,這花樣子您可還鐘意麼?”
媳婦還在給自己做鞋?這倒出乎了葛侍妾的意料。葛侍妾望向花繃子,花樣已描了下來,樣式確實是今年最新的。看來媳婦還算有心。
北虞輕輕柔柔道,“娘,我瞧着您似喜歡絳紫色的衣服,配雙綰色的鞋子,即顯得孃的氣質高貴,更襯孃的粉琢肌膚,可好不好?”
葛侍妾望向描着蘭花的樣子,點了
點頭,“你倒有心,綰色極好。”
北虞見葛侍妾已完全消了火,放下花繃子,親從小几上捧來茶盞,送至葛侍妾的手上,“娘,我是新婦,王府裡的許多規矩都不知曉,以後還要孃親自教導我。”北虞說着,微微擡起頭來,目光殷殷的望向葛侍妾,“若是媳婦問別人,媳婦猶不放心。”
一句“不放心”,正對上葛侍妾的心思。說到底了,這府裡到底是自己和兒子,媳婦心在一處的,旁人來幫,還不知曉安的是什麼心吶。
葛侍妾來了精神,“你說的倒是了,此後你遇事沒個主意,儘管來問我。”
北虞笑着謝過了葛侍妾。
一場驟雨就這樣被北虞的幾句輕風飄飄的帶過了。
到了中午時分,葛侍妾是在北虞這裡用過飯,纔回自己院裡的。
北虞扶着葛侍妾的手一直把葛侍妾送到榕園門口,“娘,您慢走。”
葛侍妾含笑着點點頭,“回去罷。”說完,葛侍妾扶着丫頭的手,走了。
於嬤嬤這才走上前來,扶過北虞的手,低聲道:“奶奶,這葛侍妾說消氣倒也是快啊。”
北虞搖着頭,待進了正房,打發走小丫頭才說道,“嬤嬤,葛侍妾這般容易受人挑唆,壓得了這次,想來下一次又不知曉會被哪個利用。”
於嬤嬤皺着眉頭,“奶奶,玉露那邊要怎麼處置?”
北虞拿起花繃子來,“只會找葛侍妾去,看來我還高看了她。此事還要等三爺回來再說。”
於嬤嬤點了頭,不由得憂心忡忡的看着北虞,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一句話來。
北虞見狀就問於嬤嬤,“嬤嬤可是有什麼事麼?”
於嬤嬤似乎下定了決心,直言而問,“奶奶可還和三爺……在一處住的麼?”
北虞聽聞此話,臉有些紅了,她知道於嬤嬤要問的是什麼了。北虞在元帕上做手腳,只有於嬤嬤知曉,於嬤嬤更擔心的是北虞沒和魏羽瑭圓房的事。
北虞低頭望着花繃子,“嬤嬤,此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就是說還沒在一處。於嬤嬤怎麼會不心急。媳婦娶進來,碰也不讓碰一下子,那這個媳婦娶回來還有什麼意思呢?一日兩日裡許是三爺還忍得,長
久下去,只怕再好性兒的男人也要發火的,那時候自家主子的地位可就是岌岌可危了。
這些個話也只有她這個嬤嬤纔好開口了,於嬤嬤勸起了北虞,“奶奶,此事可不能由着您的性子來,這娶進來的媳婦卻不讓……我還未聽聞過這樣的事。奶奶,奴婢也是擔心您啊。”
北虞紅着臉,忽然覺得自己疏忽了什麼。現在的自己在古代就是個異類,且不說於嬤嬤看不下去,是不是魏羽瑭也是一樣先忍着自己呢?
長此以往,只怕會有些有心人從中間挑撥,北虞已然進了英王府,她不想自己的生活都讓人算計了去。北虞覺得自己有必要和魏羽瑭好好談一談了。
黃昏時分,魏羽瑭回了來。還未待北虞和魏羽瑭說玉露的事,魏羽瑭先笑着問起北虞來,“聽得說,娘早上來過了?”
北虞也不意外,點了頭。
魏羽瑭笑着接過小蠻遞過來的手巾,“我聽得說三奶奶的功夫了得,三言兩語哄得娘歡喜着回去了。”
他倒喜歡打趣自己。
“三爺即是誇我,我便也認下了,”北虞輕搖着小扇,“只是,玉露的事,三爺打算怎麼辦?”
魏羽瑭坐下來,端起降香呈上來的綠沙湯,喝了小半盞,“你是三奶奶,你拿主意罷。”
把權利全然交與自己,北虞皺了皺眉頭,但是她卻不能太過草率得處置了玉露,到底是跟過魏羽瑭的人。
北虞說道,“要不,三爺就幫着玉露選戶好人家罷,這段時間,還是讓玉露在園子裡服侍着。”
魏羽瑭點了頭。
“還有一事,”北虞小扇輕搖了一下,望向身邊的幾個丫頭,小蠻帶着人下去了。北虞這纔開口,“有些個話,我不知曉要怎麼和三爺說,但是我還不想不清不楚的把自己交付於誰。可能在三爺眼中我是個異類,我不求三爺接納我,只求三爺給我些日子。”
魏羽瑭還是溫溫和着,話也似從前輕柔,“好。”
只一個好,北虞望向魏羽瑭,而魏羽瑭已低頭又喝起豆沙湯了。
他……不再問些什麼了麼?好像每一次對於北虞說的話,他都不做太多的追問。太過容易了,北虞反倒心下沒了底,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