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澎浪睜大眼睛看着飄雪,眼神由慌亂迅速轉成了憤怒——原來自己全心全意地投入,而她卻在裝蒜?不愛也就罷了,卻偏偏耍弄自己?而且從一開始就是。可惡!可恨!難道她還忘不了他?難道她是在利用自己來報復他?一定是這樣。這個可惡的丫頭!這個冷酷的丫頭!……他臉越來越白,牙齒越咬越緊,兩條眉毛成了一條直線,脖子上的血管崩起老高。
“原來你是在作戲!好吧,做吧?做吧!既然這樣那我就把實話撂在這,我不同意分手,哪怕你們舊情復發我也堅決不會同意分手。這輩子我就拖定你了,你休想逃開我!”他困獸似的低吼着,俊逸的臉龐因極度的憤怒而有些扭曲。“我就佔住你霸住你,就不讓你們重溫舊夢,看你能怎麼着?”
飄雪看着江澎浪,心似虎嘯龍吟——他竟敢侮辱她?腳踏兩隻船,還是個騙子?在那邊得不到溫情跑到這邊騙取感情來了?嗬!蘭飄雪不僅薄情還很可鄙呀!爭什麼?解釋什麼?既然自己在他心中如此的糟糕不堪,再說一個字都屬多餘。愛人都可以放棄,何況一個夥伴,沒什麼大不了的!轉身她大步走去。
“你就想這麼走了嗎?”江澎浪像一陣急風,轉瞬刮到了飄雪的前面。
“幹什麼,想讓我賠償你嗎?我既沒有驕傲的家世,也沒有了不起的學歷,更沒有可以炫耀的工作,只剩下錢了。說吧,你要多少?我立馬賠給你。”飄雪冷漠地說。
江澎浪瞪了飄雪一會兒,然後垂下頭:“對不起!我太急躁亂說話,請你原諒我!我是太怕失去你了。”
“失去我?嗬!你什麼時候得到的我?”自以爲是。
“那你說誰得到了你?”怒火再起,他不管不顧地問下去,“是李飛揚嗎?那他爲什麼選擇了華良辰?你又爲什麼接受我?你在耍我?”
“你——不可理喻!”飄雪氣得渾身亂顫,搖搖欲墜。
“幹嗎這麼生氣,被我說中了?蘭飄雪,你也這麼攻於心計呀?我真是看錯了你呀!”指住飄雪,江澎浪惡狠狠地罵。“騙子!你這個玩弄感情的大騙子!”
飄雪咬着嘴脣死死地盯着江澎浪,幾秒鐘後,她豁然轉身走去。
江家住的樓與街道間隔着三座樓房,距離第三座樓房不到十米便是車輛不斷的街道。此刻,人行道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飄雪走到第二座樓房前邊時,江澎浪第三次擋在了他的前邊:“真的就這麼完了?你真的這麼絕情麼?”他兇巴巴地質問,臉上的表情錯綜複雜。
飄雪繞過江澎浪繼續走,彷彿沒聽見他說什麼,也沒看見他的人似的。
她對他太失望了,誰都可以揭她傷痂,惟獨他不可以。口口聲聲說愛她,原來這愛是這麼的淺陋這麼的狹隘!這可真是個大大的諷刺啊!
“是我毀了一切,你不原諒我我無話可說。可是,你是不是,應該……算了。”他使勁捋了下頭髮,似乎對剛剛的話很懊悔。“我能不能問你最後一個問題?我非常的想知道那個答案。”側着身子,他亦步亦趨地着跟着她走,黯然地問着。
飄雪毫無表情地站住。
“這麼多年,你對我真的一點感
覺也沒有嗎?”他底氣不足地問着,誠惶誠恐地等着,生怕她會說出“沒有”這兩個字。
“抱歉!我只是把你當成了另一個人的替身。他離開了我,我痛苦極了!所以,我決定找個人來填補他的位子,我要讓他明白,沒有他我照樣可以瀟灑地生活下去。”她冷酷地說,莫測地笑。
彷彿一棒子打來,江澎浪微微一趔趄。他臉色蒼白,雙眼呆滯,雙手無助地抓了兩下,然後似呻吟般地說:“你曾經說你是乞丐,其實我纔是。這麼多年來,我追在你的身後,可憐巴巴地乞求你的愛,等來的卻是一個填補,一個替身?悲哉!江澎浪。”搖着頭,他慢慢後退,驀然,他放聲大笑,指着飄雪邊笑邊說下去,“你別得意!你這點打擊不算什麼,江某人不會倒下去。在我認識下一個女人的時候我也要作一作戲,好好地耍耍她,玩玩她,然後跟她說——你不過是個替補。哈哈哈哈……多冷酷!多刺激!怎麼我以前沒想到這招兒?還是你聰明,還是你夠狠!感謝你!教了我一招兒。”說完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去。
飄雪冷漠地望着江澎浪遠去,倏然間她想到飛揚,深深切切的痛苦伴着隱約的怨恨,像突然而降的暴雨打得她連擡腳的力氣都沒了。
夕陽隱去,漫天的彩霞是那麼的絢麗!來來往往的人們卻只顧邁着腳步,全然不理會晚霞的憂傷。
幾對中學生在樓與樓之間打球,兩對在打羽毛球,一對在打網球。打羽毛球的打得很其樂融融,打網球的卻不怎麼快樂,因爲一個男孩的球打得好,他對手的球打得卻不怎麼樣。球技不如人嘴卻十分刁鑽,邊打球邊說些挑釁的語言來刺激對手,對手終於急了,大罵一句“去你MA的”就是一拍子。那隻圓球便翻着筋斗斜着飛去,不偏不斜,正好打在一個白衣女孩子的臉上。
所有打球的孩子都呆住了,面面相覷一會兒,便紛紛向已經蹲在地上的白衣女孩子跑了過去。
幾個乘涼的女人也向被打的女孩子走來,邊走邊議論。
“看看,我說早早晚晚有這一天吧。”
“可不是嗎,這兒哪是打球的地方啊?”
“你們小點聲,高幹子女可說不得。讓人家聽到就麻煩了。”
“……”
“哎,讓開讓開,打壞人了吧?”一個女人使勁扒拉開一個男孩子,拍拍蹲下的女孩子。“姑娘,讓我看看你傷在哪兒了?”
女孩兒不動,抱着的雙臂放在膝蓋上,臉趴在胳膊上。長長的頭髮披散開來,擋住了大半邊臉頰。
有人撩開女孩兒的頭髮,立即發現了白衣上的血跡,於是驚叫:“她出血了?”
有人抓住女孩兒的胳膊往起攙她,於是大家看見她腫起來的半邊臉頰。
“天哪!打得這麼重?”
“牙是不是打掉了?怎麼出了這麼多血?”
女孩兒掙脫攙她的人,又蹲在了地上。
女人們沒了轍兒,孩子們也都傻住,大家呆呆地看着女孩兒。
“請讓一讓。”一位軍人到了人羣外邊。
有人立即讓開。
軍人詢問地看看周圍的人
。
有人馬上說明:“讓網球打着臉了,流了好多血。”
軍人彎下腰:“姑娘,讓我看看你的傷好嗎?”溫和地說,小心地撥拉着女孩子的頭髮察看。
渾厚的男中音像一聲驚雷,震得傷者驀地擡起頭來怒視着他。
——這張嘴在幾分鐘前還在冷酷地奚落她無情,鄙視她的人格,咒罵她的品德,現在倒來獻起愛心送起關懷來了?出爾反爾,多麼虛僞!虛情假意,多麼可笑!白癡才稀罕你的關愛呢。
女孩子猛地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躲避着軍人的攙扶,受驚小兔似的後退着。
她的左腮又紅又腫,嘴角有鮮紅的血汁兒繼續流出,一滴滴一點點落在潔白的衣服上,印成一片血花。白衣紅血,觸目驚心!
軍人瑟縮一下,立即向前一步,看着女孩兒紅白分明的臉他焦急地低語:“你受傷了,我陪你去醫院處置一下好麼?”伸出手去。
傷者怨恨地瞪了軍人一眼,然後用力推開身邊的人,趔趄着衝向人行路,只一會兒她便淹沒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之中了。
軍人望着女孩兒消失的方向,臉上慢慢出現一抹憂傷。
“哎呀?她的包。”
一個女人撿起地上的白色小皮包,沒等翻看,卻被另一個女人搶了過去並遞給了軍人。
“同志,這個包給你正好。”
軍人遲疑一下,接住小包,同時困惑地看着遞給他包的女人。
女人馬上胸有成竹地解釋:“我一直坐在那兒,”指下不遠的花壇。“你弟弟和那個姑娘一起過來的,他們邊走邊爭執着什麼,我看得很清楚,所以,這個包給你正合適。”
軍人點點頭,道了謝,轉身離去。
陰賢拉開門,見是軍人立刻眉開眼笑:“哎喲!兒子,這麼突然,是想給媽一個驚喜嗎?”
來人是江澎浪的哥哥江澎濤,年輕有爲的上尉營長。
江澎濤微微笑笑,進門後拿出一個絲絨小盒兒:“媽,生日快樂!”
陰賢喜滋滋地接去小盒兒:“虧你年年想想着!小浪就沒這分心。”
“他還小嘛。”嘆口氣,江彭濤慢慢換鞋。
“不是小,是他把所有的感情都給了別人,我這個媽根本排不上號。”忽然瞥見江彭濤腋下夾着的小包,陰賢眼裡立刻泛起興奮之光——口口聲聲說再不談戀愛,這不是談了?看來什麼傷口都會痊癒,只是時間問題。
“爸爸還忙嗎?”江澎濤問。
“忙得不得了,各處搞成包他各處跑,這個市長當得真快累死了。”陰賢搶先拉開客廳的門,然後小聲說:“可心在這兒。”
江澎濤站住,皺着眉頭:“小浪在家嗎?”
“他自己房裡。”
“我去他房間。”轉身向一側的臥室走。
陰賢想想叫住江澎濤:“小浪失戀了,你好好勸勸他。”說完趕緊進了客廳。
江澎濤茫然地看了會兒客廳的門,又看看手裡的包,想着那個嘴角流血的白衣女孩兒,驀然,他想到一件事,立即拉開了門走了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