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傻三姐陸平果然不負張妮的衆望,陸凡還沒進門呢,她就撒開兩腿跑到他的跟前,“小凡,小凡,你女朋友說她不當你女朋友了。”

“什麼!”

陸凡還沒開口,屋子裡就衝出一人,手裡還拿着鍋鏟,那模樣有點滲人,是陳彩琴,她的反應比陸凡還要大,神情誇張的望着呆住了的陸凡。

“三兒啊,你這話可不能亂說的哦!”陳彩琴不樂意的拽了一把陸平的胳膊。

陸平撅起嘴,盯着陸凡看,可話是跟陳彩琴說的,“陸平不會講假話,她來過了,她說了不要做小凡的女朋友了!我覺得挺好的,小凡反正也不喜歡她!”

“你這三兒怎麼說話的!什麼叫做不喜歡她,你弟弟喜歡着呢!”陳彩琴氣急,這個三兒她是急不得罵不得更是打不得,捨不得啊!

相比於自己的母親,陸凡的表現冷靜了太多,在自家三姐替他得出結論後,他鬆了口氣,“媽,三姐說的挺對的。”

這下陳彩琴噎聲了,張妮那丫頭她喜歡着呢,也滿意着呢,怎麼兩人就分了,那親還是這鄰家的孩子給撮合的,這下分了,她面上過不去啊!

“你到底怎麼回事兒?妮子不挺好的,人長得好看,做事還勤快,你到底哪兒看不上人家了。”

飯桌上,陳彩琴還在那兒喋喋不休的講這回事,一旁的陸震田聽不下耳了,打斷了她的話,“我說彩琴,你能少操份心麼,人年輕人的事情我們一大把年紀的人管他們做什麼!”

陳彩琴回瞪了他一下,咕噥一句,“我覺得妮子那孩子不錯,眼看着差不多也該結婚了,怎麼就黃了。”

打從上了飯桌,陸凡就沒說過話,心裡頭空蕩蕩苦澀澀的,雖然他對張妮是沒那份心思,不過兩人真就這麼黃了,其實還蠻可惜的,真的像他媽說的那樣,過了年差不多兩人也該結婚了。

陳彩琴骨碌骨碌的又囉嗦了一會兒,最後也沒個人應和她,也自知無趣了,也不講那事了,反過頭來,講起了一直在那兒傻笑的陸平了,說起陸平不免又提起了那老混混,不過再一次講起他,家裡的兩位大家長都是連連誇讚。

陸凡翻了個白眼,也不知道那老混混怎麼把自己給洗白的,居然把他家裡的倔牛老爹的心也給捂熱了,手段真高。

晚飯末了,陸震田偷摸着把陸凡給順了出去,兩人蹲在河邊的石墩上,老子給小子一根菸。

小子熟稔的接過煙,從兜裡掏出打火機,吧嗒打上火,沉默的吸菸,他曉得身邊的老子又要開始談心了,等他開口問話呢。

“你跟妮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陸震田是那種在飯桌上不願搭腔的大老爺們,他覺得飯桌上跟人聊感情私事太娘們了。

“能有什麼事,妮子不要我嘞唄。”陸凡接的那叫一個順溜,一點失戀的調子也沒。

陸震田那可是個過來人,一瞧這小子毫不在意的調調,就明白了。

“不喜歡妮子吧。”

陸凡吸了口煙,“也不是不喜歡,妮子漂亮能幹,誰不喜歡。”

“不過不是娶老婆的喜歡,爸,我不想和妮子結婚。”

陸震田嘆了口氣,眼角全是深深皺紋的臉有點兒灰,“唉...你們這些個小年輕都是些不會過日子的人,哪有結婚的人都互相喜歡的,不過都是適合了湊合着過日子,湊合湊合着就成一個家了。”

“我不想湊合。”陸凡難過的低下頭,忽而狡黠一笑,“誰說沒有互相喜歡的,你跟媽不就是,我可聽你說媽可是你追上的。瞧媽那樣兒一定喜歡着你呢。”

說到這兒,五十好幾的男人羞赧的笑了,笑得憨厚,面裡是真心的愉悅。

看自家老爹開心,陸凡也沒忍住,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笑聲從胸口迸出,明明朗朗的冒了出來。

他眼睛閃亮的看着身旁的老爹,“爸,我以後一定找一個自己喜歡的,她也喜歡我的,我纔不要湊合着過日子。”

老爹還是笑呵呵的樂,粗糙寬厚的手掌拍拍兒子的肩膀,“好樣兒的。”

不過這一句“好樣兒的”給他日後帶來不少的苦果,就爲這麼一句話真是憋屈的要命。

陸凡和張妮的事情算是真的吹了,事後知曉兩人黃了的紅娘還想要再撮合撮合,可兩人都鐵了心的要分,中間人也沒法子了,也就讓他兩黃了。

張妮的大哥還挺可惜,還想要自己的老婆再給兩人說說,可他老婆只是不耐煩的吼了一聲,“兩人看不對眼,再怎麼撮合也沒法子,還不如現在就斷了!”

就這樣,兩人就真真切切的掰了。

這裡頭最開心的莫過於剛出山打工的張家二哥,當他得知自家親妹失戀了,再一次躲回了屋抱着那隻錄音機樂得嘴巴都咧開了。

沒了女朋友的陸凡輕鬆了不少,也不用琢磨着該如何討好女朋友和她的父母了,生活重擔立刻減輕了許多,唯一一點美中不足便是沒有藉口去看望張寧了,那個總是打開他新世界的張二哥了。

對張寧這個人,陸凡心裡頭一直惦記,惦記着他有沒有犯病,惦記着他有沒有按時吃飯,他不放心那個對外人不善言辭的人,所以他總是在中午休息吃飯的時候去工廠看看他。

每次去,他都抱着一隻鐵盒飯安靜的坐在陸雪瑤身邊,吃一口飯,擡一下頭。

陸凡會帶上兩瓶汽水,一瓶給他,一瓶給陸雪瑤。

“小凡哥你怎麼又來了?還在我們廠旁邊的姚師傅家裝修呢?”陸雪瑤接過汽水,挑起眼睛不忘調侃。

陸凡一屁股坐到張寧的身邊,親手擰開汽水瓶子遞給他,歪頭和陸雪瑤打趣,“我來怎麼就不行了,我要是不來,你哪有汽水喝!”

陸雪瑤調皮的吐了吐舌頭,自知喝人的手短,仰頭喝汽水。

張寧幫他拂去額頭上的汗水,把汽水貼到他的嘴邊,“這麼熱的天你還跑到這兒來幹嘛?看看你身上的汗!”

陸凡不以爲意的抖抖溼透了的短袖,無所謂的推開嘴邊冒冷氣的汽水,笑盈盈的轉過頭,“你喝。”

“你不是說要不怎麼冰了再喝,你先喝。”張寧不鬆手,固執的將汽水瓶子的邊緣貼在他的脣邊,陸凡拗不過他,張寧這個人比他爸還要倔,象徵性的接過汽水,抿了一小口,又還給了他。

張寧滿意的抿脣一笑,繼續端起鐵飯盒慢條斯理的吃起飯來,陸凡最喜歡看他吃飯的樣子,張寧的耐心很足,夾菜的手指也好看的不得了,不像他,每次吃個飯就像吃最後一頓一樣,巴不得把頭埋進去,吃得又快又狠,他想大概上輩子他是被餓死了。

“這我吃不了。”張寧動作流暢的夾起一塊紅燒肉湊近了他的嘴,陸凡也習慣性的張開了,一塊肥膩適中的紅燒肉便入肚子了,他知道爲什麼老是管不住自己的腿往這邊跑了,原來是被張寧碗裡的肉給招過來的。

每回看到張寧給陸凡喂肉,陸雪瑤都要哼哧一聲,“真作!兩大男人也不覺着矯情!”

第一回,陸凡還真覺得矯情,扭捏着不肯張口吃,被陸雪瑤那麼一說,就更加不敢張口了,可張寧那叫一個倔,那雙冒着亮光的眼睛硬生生的盯着他嘴看,那意思就是你不吃我就瞪死你!

最後,還是張了嘴,彆彆扭扭的吃了,下了肚子後,也沒矯情那一說了,之後就順妥了,一個伸手喂,一個張嘴吃,配合的行雲如水。

陸雪瑤說了幾次後,也不回回說了,自顧自的埋頭吃飯,管他們呢!

現在,張寧一天的時間最期待就是中午,期待着帶着冰汽水的陸凡傻乎乎的往他身邊一坐,先是囑咐一句等到不怎麼冰再喝,然後跟陸雪瑤耍嘴皮子,順道着趴在他大腿上越過他的身體和陸雪瑤打鬧,這段短短的時光是張寧一天中最歡喜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