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哪?”
話筒中沉寂了幾秒鐘後,隨即便傳來一陣乒乓的雜聲,秦凡的呼吸瞬間變的急促起來,啞着嗓子開口問道。
程一諾舉着電話臉色蒼白的反應着剛剛醫護人員的喊聲,耳朵中嗡嗡作響,大腦一時轉不過彎,對於秦凡的話半個字都沒有聽進去,直到更加爆裂的一聲怒吼:“我他媽問你話呢程一諾,她現在到底在哪?”
程一諾被話筒中暴怒的聲音嚇得一個機靈,慘白的臉色終於回了神,一邊快速的將醫院的地址告訴秦凡,一邊跟着剛剛出來的醫護人員跑過去,語氣慌亂又不知所措:“醫生,你、你剛剛說她怎麼了?”
被程一諾擋住的是主刀的助理護士,膠皮手套上還帶着極其明顯的血跡,見到突然趕過來的程一諾有些着急:“什麼怎麼了?大出血!宮外孕!家屬呢,趕緊跟過來簽字!”
“家屬?沒有家屬……只有我……”
程一諾被護士吼的一愣,整個人的反應也跟着慢了半拍,嘴裡唸叨着護士的話,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她還是在說給自己聽。
護士見她這個樣子也沒時間追問,抓着便把手術同意書遞給她,然後又轉過頭接過剛剛從血庫運過來的血漿,直接拿着進了搶救室。
程一諾也不清楚自己是怎樣簽下名字的,隱約只感覺面前不停有人匆匆的跑來破去,腦海中有萬千思緒卻不知道要從何想起。
她並不明白“宮外孕”這三個字代表着怎樣的後果,也不知道剛剛護士給她的拿張手術同意書是什麼意思,腦海中只是不斷的閃過夏安彤之前和她說的和秦凡之間的關係,一時間除了心疼還只剩下心疼。
秦凡很快便趕來,面色匆忙連外套都沒有穿,見到程一諾的第一句話就是:“怎麼回事?醫生怎麼說?”
程一諾動作緩慢的擡起頭,雙眼漲紅卻沒有眼淚,緩慢開口:“你還敢問我怎麼回事?”
秦凡還想反駁,卻在對上程一諾幾乎是發狠的視線後錯開了眼神,雙目發紅,半晌才轉過頭,摸出手機找了個號碼撥過去:“我是秦凡……在市醫院……我要見院長……對,我說我他媽要見院長!”
手術在四個小時之後終於結束,夏安彤被推出來的時候仍然是在昏迷中,臉色蒼白沒有半點意識,但是眼角的淚痕卻無比的清晰,想來她也應該明白自己剛剛經歷了什麼和失去了什麼,心裡捨不得,卻終究無能爲力。
秦安自始至終一直守在手術室的門口,面無表情的抽着煙,一根接一根,一直到夏安彤的病牀被推出來,他才終於一聲不響的走過去,眼底噙着滿滿的酸澀。
負責主刀的醫生出來之後看到走廊中的主任和院長十分驚愕,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因爲患者的身份特殊,於是連忙走向前和秦凡開口交代着情況:“手術十分成功,因爲發現早而且胚胎尚未成型,所以並沒有對病人產生太大的傷害,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
主刀醫生微微有些遲疑,擡眼和站在一旁的主任對視了一眼,這才略微遺憾的開口:“只不過病人在短期內如果想要再受孕可能不會太容易,這一點您要有心理準備。”
“什麼叫不太容易?”
秦凡的火氣一下子躥了出來,他轉過身一把抓住醫生的領口,直接將他按在身後的牆上:“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不能給我一個準確的保證,那你們幾個醫生路,也就到此爲止了!”
他話裡的威脅的成分太過明顯,讓周圍的幾人立馬都跟着緊張起來,其中爲首的副院長見狀立馬湊上來:“秦總,您不要這麼激動,夏小姐的病情並沒有到那麼嚴重的底部,經過條理是可以康復的,您還是冷靜一點……”
“廢話少說,我只要聽結果!”
秦凡直接不耐煩的打斷了院長的話,煩躁的情緒異常的明顯。
程一諾太陽穴微微傳來一陣痛意,他能理解秦凡此刻的孤立無援,但是不能接受他現在所作所爲:“你們都出去吧!”
她這話是對周圍的醫生說的,但是目光卻始終落在秦凡的身上,意思十分明顯。
秦凡鬆開了面前的醫生,病房中很快便沒有了其他人,只剩下對視中的兩人和病牀上的夏安彤。
“夏安彤一早就做了和你分手的打算,她沒有想和你真的發生什麼。”
她語氣平淡,卻字字殘忍:“所以你不要以爲這次我叫你來就能改變什麼,她的事情,我做不了決定。”
“這不用你說。”
秦凡冷着臉,低頭看着仍然沒有半點醒過來的跡象的夏安彤,語氣不善。
“還有,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但是如果你想留在這等她醒過來,就把你的少爺脾氣收一收!”
她表情冷漠,看不出任何的情緒,目光對上正準備開口反擊的秦凡,涼意更深:“要不然,就給我滾出去!”
***
夏安彤沒過多久就醒了過來,睜開眼睛頓了半晌仍然沒有任何的焦距,直到看到病牀邊上的男人,纔像是隱隱想清楚自己現在在哪,眼角的大滴的淚珠很快便掉了下來。
秦凡見她這樣心裡更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抓了一下,胸口跟着便是一酸,但是說出的話卻軟綿輕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去叫醫生來?”
夏安彤下意識的擡起手,想要抹去眼角的淚痕,卻被眼前的人緊緊的握住,隨後便有另外一個溫暖的觸碰靠上來,抹去了她眼下的淚漬。
看到這一幕,站在身後的程一諾心裡已然明瞭,什麼都沒說,悄悄的退出了病房。
不管結局是喜是悲,過程總要他們自己親身經歷才行。
之後的幾天秦凡一直守在醫院,但是夏安彤卻很少說話,就算到了非要交流的底部,也只是簡單的“恩”,“可以”,或者乾脆是直接搖頭,始終面無表情。
程一諾看得出她心裡不捨又想拒絕的矛盾,但是卻一直也沒有問她一句,因爲她心裡清楚,這個時候她更需要的是陪伴而不是追問。
陸言宸一直沒有給她打過電話,微信也沒有發過一條,如果不是那天在公交車站時他追過來說的那些話,程一諾可能就要真的相信這個男人是真的背叛了自己,選擇了林蔓。
但是爲什麼呢,明明上一刻他還信誓旦旦的爲兩人的以後做着打算,怎麼一轉眼就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帶着對這些問題的疑惑,程一諾在夏安彤住院的第五天接到了陸言澤的電話,他聽上去心情不錯的樣子:“晚上有時間麼?”
“什麼事?”
“找你出來吃個飯。”
“有事就在電話裡說吧。”
程一諾拒絕的很直接,至少現在她和陸言澤之間是真的沒什麼好說的。
電話那端的人輕笑了一下,有些嘲弄:“你就算是對我有什麼意見,也不用這麼防着我吧,咱們畢竟還是名義上的夫妻。”
“你都說了是名義上,那這個關係有幾分是真你心裡也都清楚,又何必一再的拿出來當理由。”
程一諾握着電話,對於陸言澤的話半點動容都沒有,與其說是防備,倒不如說是試探。
想到這,她心裡不禁泛起嘲弄,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把陸言澤從朋友的定位變成敵人了呢。
陸言澤那邊頓了一下,像是在思考着她的話,語氣嚴肅起來:“看來你是真的鐵了心要和我劃清關係了。”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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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一諾回答的清脆,沒有半點猶豫。
“哪陸言宸呢?你準備和他怎麼做?”陸言澤問。
程一諾很不喜歡他的語氣,剛準備開口反擊,卻突然想到了之前在喬牧家裡看到的那張照片,話鋒一轉:“這個問題你以前也問過巧喬若初麼?”
陸言澤心裡一緊,沒有再開口。
程一諾穩住語氣:“她當時是怎麼回答你的?也只說了和你無關麼?”
蛇打七寸,果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弱點。
陸言澤半晌沒有開口,頓了好一會兒才長長的舒了口氣,再次開口:“她和你們所有的人都沒關係,尤其是和陸言宸,你要記住這一點。”
程一諾冷笑,不想再和他多說:“掛了。”
“等一下,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地址。”陸言澤堅持着追問。
“我不想見你。”
“那陸言宸呢,你也不想見他麼?”
程一諾心裡閃過一瞬間的猶豫,攥着手機的手捏緊:“什麼意思?”
“晚上聚餐,我媽出院,一起吃個飯。”陸言澤解釋。
“她出院和我有什麼關係?”
她還沒忘記秦舒歌毫不客氣的甩給她的那個耳光,她要是真的去了,她恐怕又再一次住回到醫院吧。
“她出院是和你沒關係,不過我哥要帶他的未婚妻一起回來。”
陸言澤在那邊啓動車子,聲音有些飄忽的傳過來:“這個,總和你有關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