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醫院,裘畢正自己把車開走,許半夏走下來看見老蘇站在門口,便匆匆穿過人流衝過去,“還沒來?”
老蘇一見許半夏,忙道:“別急,可能他們路上沒你那麼順。”
才說完,只見高辛夷開着車橫衝直撞地進來,後面還跟着輛警燈閃爍的警車。纔等高辛夷停下車,後面的警車也一個急剎,立刻有警察衝過來攔住剛剛下車的高辛夷。許半夏見野貓大有衝着交警野性發作的樣子,忙衝上去打圓場:“不好意思,還是先救人。野貓你幫我擡小陳,少說一句。”
打開後車門,拖出面無血色的小陳,警察一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不再說什麼,自行離開。早有老蘇過來接過小陳,衝進醫院裡面。許半夏拍拍高辛夷,見她臉色發青,天知道她一路闖紅燈時候擔着多少驚嚇,拖着她往裡面去,跟上疾步如飛的老蘇。有老蘇這個內奸在,什麼事都好辦。許半夏只要乖乖交錢。許半夏眼看鈔票水一樣地淌出去,忙吩咐高辛夷,讓她設法去弄一萬過來。許半夏總覺得要是沒什麼問題的話,老蘇一定一早就先出來通報一聲,現在他進急診室後只見護士進進出出,他卻黃鶴一去,不再露頭,估計有大問題,大問題就需要大錢,許半夏擔心到時候錢不夠用,只好祭出野貓這個法寶,怎麼說,高躍進那裡一定有現金。
高辛夷也是爽快人,聽了吩咐一點異議都沒有,不過不是親手去解決問題,而是一個電話打給高躍進的秘書,叫他趕緊派人送一萬塊來二院急診室。許半夏此刻只是掛念着小陳,一點也沒去注意高辛夷說了些什麼,而且也坐不住,揹着手團團轉。“小陳一定是最近給累壞了,要不是我叫他加緊收廢鋼,他怎麼可能累死?”
高辛夷在旁邊聽着,第一遍的時候也就忍了,許半夏說出第二遍的時候,她忍不住反對:“收廢鋼並不累,再說後來我一直幫着忙,很多爬上爬下找小手腳的事都是我在檢查。”
許半夏看住高辛夷,想解釋,但又覺得算了,隨她去,便道:“野貓,你來了後幫了我們不少忙。”
高辛夷見許半夏感謝她,她反而害臊了,忙道:“還你們我們的幹什麼,我不是我們的一員嗎?”
許半夏把自己的錢全交給高辛夷,道:“野貓,小陳是我多年兄弟,我現在心裡煩得很,怕有什麼閃失,等下有關錢的事都你去辦了吧。”
話音才落,高辛夷的手機響起,高辛夷接起就不耐煩地道:“多問多問做什麼呀,趕緊送來二院急診室。”放下手機,就衝許半夏道:“老頭煩不煩,我都跟他秘書說好了,他還要來問個東南西北的,我現在多煩吶,等下阿騎過來一定沒好脾氣了。”
原來她煩的是這個,許半夏沒力氣理她,找個位置坐下來,面對着急診室發呆。過一會兒,童驍騎也風風火火地趕到,周茜只是遲了半拍,也很快趕到,見面時已經淚流滿面。
童驍騎坐到許半夏身邊,急切地問:“怎麼回事?小陳什麼病?”
許半夏搖搖頭,一張臉悶在手裡不願擡頭。“兄弟一場,別我剛剛有點起色的時候小陳出事,否則他跟着我吃了那麼多苦頭,沒享過幾天福……哎呀,我不說了。”
童驍騎與小陳何嘗不是多年兄弟,聞言脊背一直,喃喃地道:“事情這麼嚴重?胖子,別亂想。”說着,拿手拍拍許半夏的肩膀,以示安慰。高辛夷一見,立刻吃醋地擠坐到兩人中間,伸出兩根指頭叼起童驍騎拍許半夏的手,甩到一邊去。童驍騎愣了一下,立刻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皺眉喝道:“不許胡鬧。”
許半夏被童驍騎嚇了一跳,擡頭見這樣子,心裡不由覺得好笑,人倒是清醒了一點,見周茜孤零零地坐在一邊哭,忙過去想勸勸她,隨即想到了什麼,便對童驍騎道:“阿騎,你去超市買些吃的來,然後把車停到地下車庫,估計我們不會很快回去。野貓你跟着我,你爸可能很快就會來,別見不到你問我要人。”一邊說一邊衝童驍騎使眼色,童驍騎立刻明白,自己在這兒的話,高辛夷可能自然而然地對他流露出親密,引起野貓爸爸的警覺,上回已經與許半夏商量過,此時還不是最好的公開時機,得等假釋期結束再說。高躍進不是尋常人,他一定會讓人調查女兒男朋友的底細,無論如何,他都應該不願讓女兒與一個有案底的人交往。
童驍騎匆匆離開,轉彎處差點撞上一個同樣匆匆趕路的男人,那個男人看也不看童驍騎,側開身子只管往前走。童驍騎心裡一動,駐足看去,果然見那中年男子衝着高辛夷大步過去,不用說,一定是大名鼎鼎的高躍進,童驍騎認下這張臉便轉身離開。
一時高辛夷埋怨高躍進囉唆,高躍進翻來覆去地看女兒有沒有問題,兩人都沒說到點子上。許半夏想安慰一下週茜,但她從來就不是個擅長勸說的人,伸出胖手拍拍周茜的肩膀,說句自己都心虛的話“不會有事的”,便沒了下文。要是兄弟的話,她就容易發揮得多,拉出去一起喝酒,什麼話不能掏心掏肺地說?可偏就對吱吱呀呀哭泣的女人束手無策。
幸好這時老蘇板着臉出來,一見許半夏就大聲責問:“這是不是你上回跟我提起要我看一看的人?你後來怎麼不送過來?現在他都轉慢粒急變了,都是不及時治療害的。他手臂上都是血點,你們怎麼就沒一點自覺?”
許半夏沒想到平時那麼溫和的老蘇這時候這麼兇,不過她什麼兇的人沒見過?但聽老蘇的話裡,看來小陳的病是非常嚴重了,忙急着問:“老蘇,你先別罵人,小陳究竟什麼病?要不要緊?他現在怎麼樣?”所有在場人的眼睛都看向老蘇。
老蘇見多這種場面,並不會因爲今天其中有個許半夏而影響發揮,相當專業地介紹道:“現在進一步的化驗結果還沒出來,根據初步判斷,小陳原來得的應該是慢性粒細胞白血病,簡稱慢性白血病。現在有發生向急性白血病轉變的跡象。眼下,小陳已經脫離險境,不過,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小陳隨時有危險。”
許半夏呆住,看着老蘇說不出話來。老蘇已經說得很清楚,再問也是一樣的答案。高辛夷也呆住,沒想到小陳的病會這麼嚴重,看來是被許半夏猜中了。更不用說周茜,一聲尖叫後,人軟軟坐向水泥地,幸虧高躍進一把拉住,許半夏這才反應過來,牢牢抱住周茜,正想安慰周茜幾句,忽然周茜嘶着嗓子,石破天驚地問了一句:“醫生,小陳還有幾天?”
許半夏正滿腦子地搜索着有關白血病的記憶,忽聽周茜這麼一問,心頭如五雷轟頂一般震顫,抱住周茜的手不由一擰,要換作旁人問出如此不吉利的話來,許半夏早一個耳光過去,但眼看周茜哭得眼睛鼻子都紅腫起來的臉,下不了手,只盯了她一眼作罷。高躍進看女兒沒事,本來準備留下一萬塊錢就走的,但見醫生出來宣佈的病情不太妙,不由自主留了下來,不過整件事情與他無關,所以他置身事外,好整以暇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老蘇見問,非常慎重地道:“這個還不能確定,一切都要等化驗結果出來再說。目前暫時沒有危險,你們可以不用太擔心。”
許半夏不去看周茜,只是盯着老蘇道:“老蘇,治療方面,你幫我盡力。後面的日子無論多長,每一天都要讓小陳快活舒服。等下你下班時候跟我打個招呼,我有事情要問你。”
老蘇看看手錶,道:“我已經下班了,你有什麼事就問吧。”
許半夏瞪了他一眼,道:“你下什麼班,小陳究竟安排住那個病房?會不會病牀緊張住走廊?我都還沒見小陳給推出來,化驗結果也還沒出來,你這個經手的怎麼可以下班?”
高躍進聽了許半夏的話,不由會心一笑,這幾句話也是他心裡立刻想到的,只是作爲外人,不便多說。
老蘇被許半夏那麼責問,卻是一點不生氣,因爲早就習慣了受許半夏的欺負,只是有必要辯解:“我的意思是我早就下班,後面的時間隨你差遣,都是屬於小陳的,我又不會甩甩手走掉,你別心急。”
這時,連高辛夷都聽出老蘇的話裡大有玄機,不由好奇地看着這兩個人。沒想到卻被她爸爸拉到一邊,小聲囑咐了幾句,隨即,高躍進就留下一萬塊錢先走了。他還有重要約見等着他,要不是爲了女兒,他怎麼可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