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半夏笑嘻嘻地抱住漂染,本來,漂染去嗅高躍進就是她暗中慫恿的。雖然她想嚴肅地與高躍進討論野貓與童驍騎的事,但是又知道,自己要嚴肅起來,說話肯定不是高躍進的對手,人家多年霸王似的下來,即使阿斗,也會幾句門面了,何況高躍進。只有以情感人。她抱着漂染,慢騰騰地道:“人可能都要設身處地了,才能想到別人的好處。像我和漂染,晚上出門一定帶着它,雖然我膽子本來就大,可是自從有了漂染後,就有相依爲命的感覺了,到北方牽不上漂染就心裡空落落的。高總你沒養過狗,自然是不會知道漂染的好處。等明年漂染生孩子,我給你留一條。”
高躍進與趙壘幾乎同時想到,許胖子說這一席話絕沒那麼簡單,肯定還話中有話,又不知是什麼圈套。不過趙壘不會插嘴,他想,許半夏說的一定是高躍進的事。而高躍進也不說話,只是一臉木然地看着窗外,忽然想到,許半夏說她離開了漂染到了北方纔想到漂染的好,是不是意指女兒辛夷離了他這個老爸纔想到老爸的好了?不是沒有可能,可是高躍進決定不接腔。辛夷未婚先孕,擅自結婚,已經冷了他的心,他不是不想女兒,只是不想就那麼快回心轉意。許半夏要做說客,就讓她做吧,看看她還能說出點什麼來。
許半夏雖然不能確定高躍進在想什麼,但也大致知道,他肯定會聯想到什麼,因爲今天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要談什麼的,即便是與野貓混不相干的話,只怕高躍進也要往野貓那兒想一想。所以高躍進不吭聲,那是理所當然。便明知故問道:“咦,怎麼都沒聲音了?我說得不對嗎?”
趙壘見高躍進還是沒聲音,只得笑着幫個腔:“胖子,你這話不是不對,只是怎麼聽怎麼不像該你說的。”
許半夏順勢打個哈哈,道:“被你看出來了,我今天真是滿感慨的,一個人懷孕以後會變化那麼大,肚子纔有點顯形,就知道以前的無法無天是多麼錯誤,以前父母的苦口婆心是多麼正確。人有時候考慮問題,真要換個角度,站到對方的立場上去想。”其實,野貓哪有這種覺悟了,雖然想她父親了,但也只停留於初級階段,最多說個那麼多天沒見還怪想之類的話,還不是許半夏添油加醋。
高躍進冷冷地道:“那麼說,許半夏你是準備體諒你的父親了?”
許半夏哈哈一笑,道:“我早知道高總會問出這個問題來,他不一樣,人再怎麼換位思考,也不可能揣摸到性格缺陷者的思路,否則就是逼瘋自己。我們這裡說的是正常人。”
高躍進不語,心裡很疑惑,事實真如許半夏說所嗎?辛夷什麼時候腦子有這麼清楚了?只怕其中有水分。所以選擇不說話,看許半夏怎麼表演下去。
許半夏見高躍進總是不搭話,心裡無味,不去理他,管自己跟趙壘說話:“趙總,要不這車等下就扔你那兒吧,我自己開君威。省得我明早還得把君威開到你賓館,又得少睡一個小時。”
趙壘想了想,道:“好,謝謝你。胖子,明天中午與伍建設的飯局你參加嗎?”
許半夏搖頭就道:“此人我一見就有拔拳相向的衝動,能不見就不見。可是,會不會有好戲看?你透露一二吧。”
趙壘笑道:“當然有好戲,不過現在還是鋪陳階段,不是非常火爆,但比較耐人尋味。”
許半夏聽得直樂,難得趙壘也有這麼風趣的時候,笑道:“沒見過你這樣自吹自擂的人,好啊,我明天就跟去瞧着,順便咬牙切齒地幫幾句腔。”
趙壘笑嘻嘻地道:“你這個態度就對咯,反正你在伍建設那裡吃過的苦頭多,我不擔心你會演不好。”
高躍進還是不語,但臉上也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坐那兒閉着眼睛不語。好像是個局外人。
許半夏見高躍進乾脆沉默,心裡雖然有點灰心,但來之前也有所考慮,高躍進不是衝動型的性格,他與野貓的關係走到今天這一步,肯定有他的考慮,他的佈置。她許半夏妄圖一夜之間三言兩語就感化他,這好像太小看高躍進的智商了。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看來這兩父女之間的堅冰融化還得假以時日。
送趙壘到賓館,高躍進與許半夏乾脆也下了車,坐大堂吧裡說話。可是一個想不出說什麼,一個靜以待變,怎麼說怎麼彆扭。不過許半夏相信,要是高躍進心裡沒這個女兒的話,肯定不會安排這回與她許半夏的見面。他肯見面,無非是希望通過她許半夏瞭解一些女兒的近況。
過了好久,許半夏總算想到一件心裡想了好久的事,便問高躍進:“高總,修姨好像對阿騎很好,是不是那天他在樓上幫了修姨什麼忙?”
高躍進愣了一下,道:“哪天?哦,那天。屋頂天窗做得不好,需要個高一點有力一點的人使勁扳一下才合榫。叫個物業的小夥子來也一樣可以。這年頭,家裡缺個扛煤氣瓶的人也沒什麼。”言語裡,自始至終就是不提一下阿騎。
許半夏“哦”了一聲,頓了頓,才道:“那就不明白爲什麼修姨看見阿騎笑得那麼曖昧了,我還以爲她會一直孤高下去。”後面一句“原來也會春心蕩漾”就不說了,相信高躍進自己會想到,總覺得其中一定有什麼緣故,可是直接問一定問不出來,只有下猛料激出高躍進的話了。
高躍進被許半夏的話嗆得差點嚥氣,不過一回想,好像是的,那天修姐居然還拿出自己做的小點心滿滿擺了一桌,這是他都沒有享受過的待遇。真有曖昧?滑稽,許半夏這是胡說。可是……高躍進自己也想不通。不過他還是維護修姐,道:“胖子你胡說,修姐對客人客氣一點也是有的,再說又幫她一些小忙,人家那是回報。”
許半夏見問不出什麼來,也就不再繼續,相信高躍進應該已經有了防備。“高總,上市了?”
高躍進道:“是啊,繞過發審委,不知道輕鬆多少。不過我最後沒給你那個朋友的公司做,他們辦事比較認真規範,只是後臺不夠硬,手段少點潑辣勁。但我不會虧待他們,後續工作交給他們了,以後你遇見他們幫我敲一下,一定要給我做好。”
許半夏笑道:“屠虹很委屈地跟我提起過,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換我也一樣會找手腳快動作利索的公司幫忙,早上市一天早圈錢,利息都夠付高價的諮詢費了。當時你們上市慶祝的時候,我還想着你會不會邀請我,結果很失望啊,原來……哼哼。”
高躍進聽了只好訕笑,當時正值他與高辛夷鬧冷戰,不想因此而導致高辛夷與童驍騎有什麼幻想,於是最終大筆一揮,把許半夏的名字劃掉。索性取笑許半夏,免得她追問:“屠帥哥找你了?胖子你怎麼總是不切實際找帥哥下手?你好好一個做事的女人,見了帥哥就亂方寸,腦袋也糊塗起來,我旁邊看着都難受。你要找帥哥,不會找那種可以用你的錢掌握的小白臉?剛纔的趙帥哥和以前的屠帥哥,哪個是容易打發的,你說你累不累。這點精力花到賺錢上去,賺的錢就夠你養無數帥哥的。醒醒吧。”
許半夏極其尷尬,咬牙切齒真真假假地道:“我不把趙帥搞到手誓不爲人。”
高躍進笑道:“胖子,你這傢伙酒色財氣也一樣不少的,這點我很喜歡。只是好色好得這麼艱難,很是沒用。我二十出頭的時候那麼講感情還可以說說,你都混了那麼多年江湖,也老大不小,還那麼感情用事,那就有點花癡了。你要喜歡帥哥,還不如喜歡我,起碼好處大大的,錢色並收。”
許半夏聽得差點要拍桌子,忍了忍才道:“高胖子,你要是再老二十年,我勉強還可以跟你,伺候你幾年就可以瓜分遺產。再年輕十年也馬馬虎虎可以將就,你雖然不帥,總也有點男人樣。可你現在這年齡不上不下最要不得,跟着你沒出頭日子,好不容易伺候你翹辮子,我也沒玩的興趣了,錢再多都沒用。野貓英明偉大,她這個時候不認你這爸很是應該,反正阿騎現在鈔票也不少,夠她用的。以後在病牀前面認父也來得及。”
高躍進聽得一口口水噎在喉嚨裡,嗆得差點回不過氣來,好不容易纔開腔道:“許胖子你說什麼?”
許半夏笑道:“我叫你高胖子,因爲你比我還胖。就這麼定了,以後人前給你面子,叫你高總,人後說什麼都叫你高胖子。”
高躍進指着許半夏,好半天沒聲音,終於憋得滿臉通紅地收回手指,卻改大掌往桌上一拍,道:“許胖子,你這鬼!色鬼!祝你跟着鬼帥哥冒足一輩子傻氣去。”
看高躍進被自己激怒,許半夏不知爲什麼,心裡特別開心,忍都忍不住,扭過臉去悶笑。高躍進要是真氣得發昏,早起身走路或一杯水潑過來了,不過是一時下不了臺,被她說得太難堪了。
高躍進看着許半夏憋紅着臉悶笑,心裡真是氣得想撲上去揍她,可是再一想許半夏的話,知道她是存心的,自己居然被她氣急,這小娘皮不知心裡多少得意,怪不得笑成紅臉。高躍進不由又好氣又好笑,悶了好久,見許半夏還是扭着臉笑得肩膀發抖,恨得又是一拍桌子,可話到嘴邊,卻也是忍不住笑出來。他這一笑,許半夏更是有恃無恐,不再憋在喉嚨裡,乾脆放聲大笑出來。兩人抱着肚子笑個痛快。周圍人等側目。
高躍進笑完,這才道:“許胖子,你跟那些帥哥可有跟我一起笑得那麼暢快?”
許半夏想了想,好像是的,在趙壘與屠虹面前都比較矜持,微笑的時候佔多,只有北京那晚衝屠虹出拳腳纔算是放肆,但慢着,這有什麼可比?“不一樣啊,我對你的錢包有企圖,我對他們只企圖色,當然區別對待。”
高躍進笑道:“只要有企圖,沒什麼不同,你自己不明白而已。算了,我不跟小字輩討論那麼深奧的問題。今天你讓我笑得開心,也氣得夠嗆,我放你一條生路。野貓這叫住的什麼地方,一家三口擠那麼小的屋子,你叫她搬到湖邊別墅去,反正我讓出來不去那裡了。”
許半夏只是笑笑道:“那可好,他們去了那裡,我也可以有機會享受湖邊別墅了,否則只修姨一個人在那裡,我都不敢過去。要是能看見快雪初晴該有多美。”
高躍進故意道:“我又沒說給你去。”
許半夏當然不會當他一回事:“切,我游泳撐船都要去,除非你吹大王開刀的笛子。”
兩人吹了一通,終於氣氛融洽下來,這才各自回家,出得門來等出租,高躍進都在埋怨許半夏不該重色輕友把車子讓了。許半夏自己更是鬱悶,取備用鑰匙開了門放一直探頭探腦的漂染出來,走了好一段夜路才得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