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點後的西餐自助廳,人居然還不少,很多老外。許半夏餓得夠嗆,可是對着西餐又吊不起胃口,只得吃了幾隻小巧的羊角包,也就煙燻肉還合胃口一點。見趙壘拿了一大片烤肉,以前都沒見他吃那麼多過,忍不住眉開眼笑地看着他吃。他只穿了件有點厚的棉T恤,紅白粗條,居然挺好看。趙壘見許半夏一個勁地只看着他,也忍不住笑道:“妞,你再看我,我就害臊了。說說你去東北的事。”
許半夏這個時候懶得說那些冷冰冰的事,只是道:“你的果汁沒了,要咖啡還是別的,我給你去拿。”
趙壘一把拉住她,衝來往的服務員說了咖啡,纔對許半夏道:“別離開我兩米遠,我們好好說話。是不是東北的事很影響情緒?你好像都不是很願意跟我說起。”
許半夏不由笑道:“跟太聰明的人交往也不好,簡直無所遁形。是,東北之行……感觸很多,介紹我過去的屠虹差點拍案而起了。我偶然良心發現做了件好事,沒想到捲入其中。我也不加自己的評論了,就按時間順序說下來吧。”接下來,兩人一人一杯咖啡,許半夏說,趙壘聽。
說到許半夏被來人帶去見上市民企老闆的時候,正好省鋼老總電話進來,說他到了。趙壘只得拉起許半夏道:“走吧,蘇總到了。他接手這個爛企業,待遇比以前差一點,心裡可能會比較敏感,我們還是去迎接他一下。”說到這兒一笑,許半夏知道他這一笑是什麼意思。他前不久才落魄過,感同身受。不知不覺,兩人竟然已經有了默契,想到這兒,許半夏不由把臉貼過去,靠到趙壘的肩上。趙壘也知她想到了什麼,伸手拍拍她的臉,道:“妞,你繼續說。”
許半夏忍不住道:“你怎麼不替我擔心擔心,我當時面對四個東北大漢哪,很危險呢。”忽然想到,天哪,她這好像是在撒嬌。
趙壘笑道:“你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秦方平這人什麼都跟我說,他跟你們吃飯後回來就告訴我,說他跟你的阿騎兄弟掰手腕不是對手,而你更是深藏不露。後來他大概跟阿騎交往多了,回來跟我說,原來阿騎以前是被你招安的,你的身手比阿騎還好。你以前是他們的大姐頭,對不對?所以我相信你能應付。”
許半夏不由埋怨一聲:“秦方平這個大嘴巴。”她還想着說到這段最緊張的時候,趙壘能表示點什麼。原來他早知道她有身手,沒勁。看來後面的事要想博取趙壘的輕憐蜜愛也是困難了,很是鬱悶。但又不好意思說出來,怕被趙壘取笑說怎麼一下這麼矯情了。此刻蘇總已經看見,只好把話止住,微笑着做家屬狀,依然被趙壘牽着手過去。
看見蘇總身邊也是一個年輕美貌女子,許半夏心想,這年頭,怎麼個個男人眼睛都盯着年輕美貌女子,以前趙壘的女友也是如此。很明顯的,蘇總看向許半夏的時候,眼睛裡有點驚奇。許半夏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傢伙一定在想,如此才貌雙全的趙壘,怎麼會找個胖妞。不由想起趙壘形容過她的話,“隋唐女子”,哼,她們那種唐伯虎筆下女子有那本事獨闖東北嗎?
等蘇總寒暄幾句,回頭去總檯登記入住時,許半夏輕輕對趙壘道:“那個蘇總不如你帥多了。”
趙壘微笑着看住許半夏道:“蘇總女友也不如你多了,我來的時候你什麼都已做好,你看他們,還得蘇總去登記,小姑娘只會站一邊。”趙壘心裡暗自補充一句:“我以前可是吃足苦頭。”不過沒說出來,不願再提這事,很沒面子,即使前女友如今很有後悔表示,屢屢示好。
許半夏還真是有點得意,可不,不由拿眼睛上下瞄着趙壘,賊笑道:“也有一點不好,打架的話,你得吃虧了。以前那個屠虹被我打了一頓,如今臥薪嚐膽,學什麼跆拳道去了。不過我明白告訴你,你要練的話,也晚了。”
趙壘看着許半夏得意揚揚的臉,他還真沒怎麼見許半夏霸道過,只覺得這張胖臉好玩,都想伸出手捏一把,只是總算還知道有人在一邊看着,沒好意思動手動腳,卻是看着許半夏笑,道:“妞,乾脆你教我。就跟貓教老虎本事一樣。”
許半夏一個鬼臉給他:“教了你以爲就可以欺負上我了?切,別往自己臉上抹金。”
蘇總登記完的時候,回頭見趙壘兩個細語喁喁,兩下里眉目傳情,很是好奇,他知道趙壘是個很驕的人,怎麼東挑西挑反而挑花了眼,三十多歲了,功成名就,反而找了這麼個沒什麼姿色的女子?拿了鑰匙卡,一起上去,他只是開了個標間。也是,現在省鋼不景氣,他哪好意思太奢侈。
許半夏在電梯裡接到高躍進的電話,高躍進哼哼地道:“遠遠看着你們好像還真是有那麼一回事似的。”
許半夏不由一笑,看了眼趙壘,對着手機道:“起碼看着不會有聯想。”
高躍進道:“少張狂。”就掛了手機。心裡很不喜歡看到許半夏與別的男人那麼情深意切,但要他自己貢獻上去取代趙帥哥,他又不願意,怕在許半夏手中給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趙壘問:“誰?”
許半夏笑道:“野貓她爸,就是你上回機場看見的高總。剛剛看見我們了,拿話來堵我。”
趙壘笑了一聲,不予置評。只是對蘇總道:“等下就到我們房間說話吧,比較寬敞,還對着西湖。”
蘇總笑道:“很沒道理,你們比我早到一點就有臨湖房。我昨天預定的都沒有。”
等蘇總出去電梯,許半夏纔對趙壘道:“我叫高總訂的房間,這地方似乎臨湖陽臺房永遠沒有。”
趙壘終於可以趁沒人摸摸許半夏的臉,道:“貓師傅水平就是好。”
蘇總很快就獨自上來,閒閒走到窗口看了下,對趙壘道:“還是你這種外資企業大方,我現在都不捨得花錢。”
許半夏忙着倒茶,作賢惠狀,趙壘笑道:“不是我開的房間,是胖子一早訂下。她昨天還特意幫你去鑫盛看了一下。”人前他就不叫他的獨有稱呼了。
蘇總眉毛一挑,看着進房後只穿了件紅白細斜條襯衫的許半夏,原來趙壘的女友是這種事業型的,也看不出。“許小姐,聽說鑫盛已經全線投產了?”
許半夏把他的茶給他放上,微笑道:“叫我胖子吧,大家都那麼叫我。鑫盛全線投產是指生產線,他們的環保至今還沒上,聽說除塵一直開不起來,好像是電子除塵吧,所以乾脆別的也不開了,酸性廢水排放也虧他們想出餿主意,在空曠處多買了塊地,拿圍牆圍起來,廢水就一點不處理,直接排進空地上挖的大坑裡,靠那大坑往周圍泥土滲水。好像排放也不是太多,居然這種土法滲水速度跟得上。”
趙壘與蘇總都是一臉不信,趙壘忍不住問:“什麼?胖子,你會不會看錯,會不會把冷卻水看作是酸性廢水了?酸性廢水直排,性質太嚴重了。”
許半夏笑道:“哪裡會錯,那條管道就是從幾個老大花崗石槽裡面通出來的,再說冷卻水都是經冷卻塔循環利用的,怎麼可能排放掉?伍建設哪裡是那麼不會算計的人?”
蘇總忍不住問:“酸水有沒有拿石灰最簡單處理一下?”
許半夏搖頭,道:“沒有,沒看到有處理,我想着他們也應該不會用石灰處理,否則絮狀鈣沉澱會糊住泥土,導致滲透不暢。這塊地周圍看來得廢了,不過現在是冬季,還不大看得出周圍植被有什麼反應,都是荒着。”
趙壘與蘇總兩人面面相覷,他們與許半夏不同,比較正規,很是接受不了這麼個惡性破壞環境的事實,雖然趙壘知道伍建設肯定會製造污染,但沒想到他連酸性中和的處理都不做一下。蘇總看着趙壘道:“被他們這麼折騰,那塊地周圍不是得永久性廢了?”
許半夏道:“肯定廢了,這會兒還看不出,等春天雨水一多,地下水與地表水匯一起的話,廢酸擴散得更快。不過怎麼也得等春天才看得出來。我還懷疑鐵離子也得在地表冒出來,到時一片焦黃。”
蘇總倒吸一口涼氣,道:“那些私營企業主什麼都做得出來,爲了賺錢,只差殺人放火不敢明着做了。污染?污染對他們恐怕是小菜一碟。”
許半夏聽了不由自主地臉色一沉,她做的好事雖然已經被塘渣掩蓋,可她自己內心最是清楚。而趙壘不知內情,在蘇總說到私營企業主的不是的時候,已經敏感地裝作隨意地將手伸過去按住許半夏的手,微微用力算作安撫,卻看住蘇總道:“你準備什麼時候動手?這些已經足夠他們下馬。”
這時有人敲門,許半夏跳起來去開,原來是蘇總的女友,人家一來就乖乖地柔柔地坐在蘇總身邊,許半夏想到自己卻是與趙壘一人各佔了一個雙人沙發,看來自己很不自覺。不過她倒茶還是比較自覺的,自己覺得還是頗有一點女主人的樣子。
蘇總道:“胖子看的還不能算數,我得叫專門人去取證。最好捅到電視臺去。只是目前不是很看得出污染的破壞,這是個問題。我也有點矛盾,難道坐等容忍這種污染擴大深入以至無可救藥?而且我的設備也急等着開啓,我們都等不起。趙總,你怎麼看?”
趙壘想了下,道:“環保許可證他們不知有沒有,如果有的話,你的動作可能要做大很多,還得把當地環保都揪出來。否則污染不顯著的話,你即使幫他們鬧出來,也不過是罰點款,責令整改而已,不會太打擊他們。如果環保許可沒有的話,那是最方便的。”
蘇總想了下,拿出手機就找人,叫人查一下鑫盛有沒有通過環保評審。許半夏心想,自古都是民不與官鬥,看來至今還是如此,看人家辦事多方便,一個電話就可以查政府機關的資料,即使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壯。忍不住坐到趙壘身邊,輕聲道:“技術人才市面上不是可以挖到嗎?不行去東北挖。他們主要關心資金就行啊。”
趙壘輕道:“他們的產品衝突纔是關鍵,伍建設咄咄逼人,哪裡肯讓出市場給省鋼?你又不是不知道伍建設這個本性,他更可能無所不用其極地打壓纔剛恢復的省鋼。眼下省鋼只有想辦法先把伍建設廢了,否則哪裡競爭得過他,成本先打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