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師叔,恕不二愚鈍……”
對於李青雲話裡未指明的意思,不二頗有些摸不着頭腦。
李青雲指着雲盤,笑道:“這一處,便是我之前來月昔山探查時,那一道霹靂炸開的口子,我在其中佈置了簡易的陣法,現將破解陣法的法門教給你。待會兒,我們破開月昔山的自然陣法之時,便從你這裡首先開始釋靈。”
說着,他面容帶笑:“釋靈之時,山中孕育千年的靈氣傾瀉而出,大部分將爲宗內收集,留作它用,其餘便是給諸位釋靈者的好處。”
“我們這次從宗內帶來的諸位弟子,都是爲我和各院主所看重,認定未來大有前途之人。所以,每個人都安排了一個釋靈點。只要在釋靈點佈下微型聚靈陣,藉機修行,吸納靈氣,便會有大好處。若是哪一位弟子正好處於瓶頸期,藉機突破瓶頸,也大有可能。”
說着,他又瞧向雲盤:“這個被天雷劈開的口子,論位置最接近靈脈本源,釋靈時效果遠非其他釋靈點可比。我將你安排在此處,待會兒由你首先釋靈,也盼你好好把握這次機會。”
不二聽了,自然連聲道謝,只說定不負師門厚望。
李青雲笑道:“此番西南事了,宗內再無大事,便可着手你的通靈慶賀道場。禮儀和道場佈置自有本宗禮部弟子負責,你經歷坎坷,修道不易,又在異界經歷諸多生死之劫,定可作一堂精彩紛呈的大道經驗分享道場,讓本宗後進弟子大有收穫。早點着手準備罷,莫要到時怯了場,徒叫旁人笑話。”
不二應了,李青雲又與他傳授了一些釋靈之事需注意的事項,便叫他自行離去。
不二方走,執法長老元貞便去而復還。
“掌門師兄喚我過來,不知有何吩咐。”
李青雲從懷中掏出一面古銅色圓鏡模樣的法寶,“都說那齊老滑頭精通讀心術,所以我才與你借來這面藏心鏡,果然派上了大用場。否則,叫他勘破了我的心思,這番忍辱負重,只怕要白忙活一場。”
說着,揮手一道黃芒送到元貞手上:“如今,此山既已得手,再無須對付齊可修,這鏡子便還給你吧。”
元貞收了藏心鏡,笑道:“掌門師兄深謀遠慮,我等佩服的五體投地。”
聽了元貞的馬屁,李青雲並未有半分得意。默了少許,嘆道:“非是我深謀遠慮。”
他轉身去看月昔山之大好風景:“當你把雲隱宗,當做自己的性命一般重要,你比我想的還要多。這些不過都是無用的閒言碎語,我只當聽得幾聲屁響。若是能叫本宗復興大業有望,我便是到處求爺爺告奶奶,磕他一千萬個響頭,把腦袋磕得稀巴爛,又有何妨?”
元貞笑道:“旁人當我們是傻子,我們自個兒把便宜佔了就好。”
“便是如此,”李青雲揮了揮手,“還有旁的事情麼?”
元貞道:“兩件事。”
“第一,方纔釋靈一事。我建議將魏不二換一個位置。”
“爲什麼?”
元貞說道:“你我皆清楚,魏不二雖然已踏入通靈境,但真實年齡已過六十歲,算不上什麼修行的好材料。宗內比他資質好的,隨隨便便都可以抓出一大把。”
“再加之,他突破通靈境時,分明借用了外力,潛能已然榨乾,十有八九無緣地橋之境,把那極品釋靈點分給他,實在有些暴殄天物。”
李青雲又問:“那你覺得分給誰比較合適。”
元貞想了想,回道:“眼下合適之人有四個,一是您的大弟子沈賢,二是苦舟院李寒,三是碾冰院木晚楓,四是酒仙院杜老酒鬼的侄子杜木。”
“這四人之中,杜牧叫其餘三人遜之,最後考慮。木晚楓被寶慧派遣別處執行任務,略過。李寒這趟倒是跟咱們過來了,但這小子的神魂是烈火屬,與雷靈氣相剋,不做推薦。”
“故而,我覺得把那釋靈點分給沈賢最爲合適。一來他資質在四人之中最好,只比顧乃春那已故的天才徒弟賈海子稍遜一籌。二來,眼下正是沈賢突破通靈境後期的關鍵時刻,說不準,此番機緣恰好可以助他一舉攻克瓶頸呢?”
李青雲細細聽罷,看他舉薦之人,的確是比魏不二合適的人選,又無人與他有私下關係,便知是出於公心。
這才嘆了一口氣:“你還是看得太淺啊。”
元貞被掌門一句說得悶住,半晌回道:“請師兄明示。”
李青雲道:“我自然知道魏不二資質平平,他當初能踏入開門境,也是全靠黃宗裳託了高人。我也知道他踏入地橋境的希望渺茫。但咱們經營門派,卻不是隻看誰的資質高,便給誰多一些照顧,誰的資質低,便由他自生自滅。”
“魏不二雖無潛力,但此次傀蜮谷大典,他九死一生,爲本宗立下不二功勞。若無他,宗盟分配西南靈脈,咱們連一處山腳也沾不上。”
“做人做事,皆需懂得感恩吶。魏不二已有如此功勳,倘若咱們再虧欠、冷落於他,宗內弟子兔死狐悲,哪一個還願意爲本宗的復興偉業肝腦塗地、拼搏奮力?”
“更何況,這月昔山的地契上,寫得還是魏不二的名字。按理來講,整個月昔山靈脈,都該是魏不二的,而非我雲隱宗。不過是讓他在自己的地盤上,挑一處自己滿意的釋靈點,又何必再作爲難?”
元貞又問:“那沈賢怎麼辦,錯過此次機緣,只怕又不知何時才能遇上。”
李青雲眉頭一皺:“是沈賢讓你來做說客的?”
元貞自然否認:“我只出公心。”
李青雲嘆了一口氣:“我已然給他分了一處位置上佳的釋靈點,能否突破瓶頸全看他自身努力和此番運氣。他現今還是有些不大沉得住氣,這樣如何成就大道?便是失敗了,也未必是壞事。借這機會,磨磨他的性子也好。”
掌門話說到此處,元貞也不好再行相勸,只嘆了一口氣:“唉,我只是覺得有些可惜和浪費。”
接着又道:“第二件事。”
“今日方得到消息,西北戰場傳來噩耗,碾冰院通靈境弟子方蟬近日在巡察之時,遇角魔埋伏偷襲,爲掩護小隊修士,自爆身亡。”
便將獲知的情形與李青雲細細道了一番。
李青雲聽了,面上悲色濃重,半晌不得言語,一時間空氣靜的難受。
許久才悲慼道:“方蟬擔當敢爲,捨生取義,乃本宗少有的英傑弟子,此番被索了命去,也是老天不開眼啊。我們回宗之後,需將她列入英烈冊中,你提前着手準備。”
“掌門師兄節哀罷,”
元貞又道:“因方蟬之死,本宗幾個巡查隊中,現今空缺一位隊長。倘若只有開門境弟子巡查,實在太過危險,常元宗已分派一位通靈境修士替我等暫時領隊。但大宗管事已傳話,要我們儘快派遣一位通靈境弟子去西北服役,以免耽誤軍中大事。”
李青雲便問:“你可有合適人選?”
元貞想了想,苦笑道:“我想來想去,也只有魏不二合適。”
李青雲示意他接着往下講。
元貞便道:“有兩個原因,第一,誰都知道,去西北服役,既耽誤修行,又容易隕落戰場。資質優異的弟子儘量不要列入安排。我數遍現今宗內的通靈境弟子,魏不二突破地橋境的機率應是最低。只論此,也應派他前去。”
“第二,於魏不二本人也有好處。倘若他能在西北立下軍功,宗盟或常元宗有賞,說不行也是他修行的大道契機,總比在宗內毫無希望地苦熬要好。”
李青雲聽了元貞的建議,細細思量一番,才道:“西北既易殞命,怎可叫不二前去?月夕山還掛在他的名下,萬一他隕落戰場,月昔山豈不成了無主之地?”
元貞道:“這個無妨,我已查過宗盟相關法令典籍,在新開闢的領域之內,宗盟頒發的地契,十年之內,是不許搶佔的。若地契主人隕落,淪爲無主之地,則不在此列。便是先到先得原則,不管是宗門,還是家族,都可以搶佔。所以,只要魏不二未曾立下遺囑,死後將此靈脈轉讓他人,我們便可一直在此安下山門,算是近水樓臺先得月。”
李青雲聽罷,冷聲道:“你是不是覺得,有這一條法令,我們便可放心叫魏不二去西北送死歸西了?”
元貞曉得掌門發怒,卻也不曾畏懼,當即回道:“元貞從未想過要魏不二去西北送死。只是我權衡諸多,反覆思量,才覺得派魏不二去西北,乃是最合乎本宗利益之選。此乃出於公心之建議,並不夾雜半點私情,還需掌門師兄定奪。師兄若是覺得元貞見識淺薄,便權當我未曾提起此事。”
李青雲知道他秉公思慮,也無法責怪,只好嘆道:“我方纔剛教過你,咱們經營門派,不是隻看誰的資質高,誰的資質低,見人下菜,見鬼上香。現今剛得了月昔山,便把功勳之臣送到西北受苦,豈不是叫人寒心?既然常元宗也未給出明確的到人時限,我們便拖一拖,回宗再議,等幾位院主都在之時,咱們合計一個更加適合的人選。”
元貞便說再無旁事,自行告退。
……
不二從掌門那裡出來,走到半山,才瞧見李寒站在路旁眺望風景。
但見不二過來,他匆匆迎上,拱手笑道:“不二,你可爲本宗又立大功了。”
不二便謙辭都是掌門師叔運籌帷幄、深謀遠慮,與自己全無半點干係。
“你就甭跟我這裡瞎客氣了,我有正事,”李寒接過話,又問道:“你待一直在掌門和衆位院主身旁,可曾聽大火提起,分派聚靈陣之事?”
不二回道:“倒是聽掌門提起此事,說要等釋靈之後決議。”
“掌門就沒透露點意向?”
“沒有。”
李寒嘆了口氣:“哎,也不知能給咱們苦舟院能分多少名額。可惜院主常年不在,無人替我等說話。這聚靈陣的資源緊俏,幾位院主只怕搶的頭破血流。到了我們苦舟院,也許只剩殘羹剩菜了。”
不二勸解道:“也許掌門能爲我們說幾句話。”
“但願吧,卻也不必抱太大希望,掌門自己還管着一個分院,也得爲自己門下弟子爭取一番。只可憐我們苦舟院的弟子啊。”李寒搖了搖頭,便拱手告辭,“釋靈快要開始,我也需過去準備一番。咱們回頭再聊。”
不二眼看李寒背影遠去,心想李師兄倒是與掌門師叔有些神似,一個爲雲隱宗殫精竭慮,一個爲苦舟院操碎了心,真是一般命苦。
少許,轉身向猴窩方向遁去。
待行至不到百丈遠的時候,忽然覺得那猴窩裡的氣息有些不大對勁,連忙探去一道神識……目前均訂1453,高訂2746,萬分感謝大家的支持!感謝房子漏雨千幣賞,感謝善待自己6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