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人心再險惡,也不能惡到這個地步!
明明相愛的人,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和狠勁刺傷對方,名副其實窩裡鬥。
非要傷得體無完膚,遍體鱗傷,纔算完。
溫婉蓉哭得比哪次都撕心裂肺,悽慘的聲音從屋裡傳出去,迴盪在空曠的遊廊裡。
覃煬聽不見嗎?
當然聽見了。
不動搖、不心軟、不心疼嗎?
怎麼可能,溫婉蓉一哭,他就投降。
而這次,哭聲像根根針扎進心口。
她痛,他也痛。
他想到底是自己對溫婉蓉不好,還是溫婉蓉變了?
以前他在她面前說一不二,現在說一句頂三句,比他氣性還大。
竟然私下跟西伯狗來往……
粉巷那天。他看見丹澤跟在溫婉蓉身側,肺都氣炸了。
在外,他不好發作。
沒想到溫婉蓉一套說辭,還把皇后餘黨拿出來做文章。
不消說,第二天滿城風雨。傳粉巷出了逆黨,一條街的老鴇都跟宋執抱怨,明裡暗裡表示不做覃爺的生意。
覃煬想想窩火,他不過喝花酒,怎麼在溫婉蓉眼裡,就變成把粉巷姑娘睡個遍的惡劣行徑。
別說面子,裡子都沒了!
再退一步,溫婉蓉賭氣跑了,三請四請不回來,一回府吵着鬧着帶颯颯走。
他考慮颯颯跟她親。同意了,唯一底線要她去小宅住,偏不。
覃煬鬧不明白,公主府有什麼好?
住裡面就不用吃喝拉撒睡?
喝西北風管飽?
還是非要他先低頭,服軟。心悅誠服老實當駙馬爺?
可能嗎?
覃煬佇立在月拱門外好一會,緊皺眉頭望着極目微霜的天際出神,直到不得不走,叫來管家,交代幾句。
管家點頭說明白。
等他離開,管家小心翼翼走到門廊下,站在外面聽屋裡的哭聲漸小,才畢恭畢敬叫了聲“夫人”。
溫婉蓉沒應,但抽噎聲明顯停了停。
管家繼續說:“二爺要您在小宅住下,這兩天就把大姑娘送過來。”
溫婉蓉一聽颯颯會來,正打算衝出去,才發現衣不蔽體,趕緊起身抹把臉上的淚,以最快速度穿好衣服,跌跌撞撞跑出去,不顧體面拉住管家的袖子,瞪大眼睛問:“二爺真這麼說?親口跟你說的?”
管家怕她極悲極喜失心瘋,語氣平靜道:“千真萬確二爺說的,他要夫人按他說做就行。”
溫婉蓉明白覃煬要求是什麼,應聲好。要管家打盆溫水來,她要梳洗。
晚些還要進宮給太后定省,如果不去,一定有嬤嬤打聽怎麼回事,她不想給自己還有老太太添麻煩。
與此同時。覃煬在早朝上,心不在焉。
在站最前排的兩位老臣,爭論不休,他聽了前半部分,知道大致原因,後半部分,開始神遊,一個字沒聽進去。
皇上坐在龍椅上,一言不發,也沒有阻止的意思,似乎等着爭出結果。
覃煬想,只要不是他的職權範圍內,管別人一畝三分地,自己一畝三分地都稀爛。
最後大概蕭璟也聽煩了,說一句擇日再議,便宣佈退朝。
覃煬出了奉天殿,感覺外面空氣比大殿裡暢快多了。
而後快步離去。
“覃將軍請留步!”
覃煬腳步一頓,轉過身,看見皇上身邊的老太監氣喘吁吁跑過來,行禮恭敬道:“覃將軍。聖上在御書房等。”
蕭璟是征戰過沙場的人,就軍事方面,不喜歡聽半吊子的文官紙上談兵,他更青睞打過實戰,經驗豐富的老將。
然後一君一臣就疆戎還有樟木城的兩次戰役進行總結、討論,及情勢分析。
這一聊,一個多時辰過去,直到太監進來提醒,說御膳房菜已備齊,什麼時候用膳。
覃煬才注意到已近午時。抱拳告退。
再等出了御書房,才感覺餓,從一大早到現在,一口沒吃一口沒喝,出宮後索性回小宅,陪溫婉蓉吃個午飯再去樞密院。
然而他的馬剛到小宅門口,剛巧溫婉蓉也下馬車。
溫婉蓉一開始沒發現他,倏爾看見後,一手提着藥,一手提着裙子。見鬼似的跑進小宅。
覃煬跟着追進去。
“你跑什麼?”他三兩步趕上,拉住她的胳膊。
溫婉蓉咽口唾沫,氣都沒喘勻,慌張解釋:“我今天就是去給太后定省,然後抓藥回來,哪都沒去。”
停了停,不等覃煬說話,繼續道:“管家說只要我待在小宅,你就答應這兩天把颯颯送過來,是你親口說的。不能再不算數。”
覃煬見她驚慌失措的的樣子,不忍心皺皺眉。
溫婉蓉怕他不高興,把手裡藥拿起來,在他眼前晃了晃:“一會我親自煎藥,我答應你的事。都做到。”
“所以,”她語氣盡量輕柔,垂眸,“你別再誆我了。”
說着,她又擡眸,滿眼乞求盡力討好:“好歹我們是夫妻,夫爲妻綱的道理,我懂。”
四目相對,有一瞬覃煬錯覺,似乎回到疆戎初見時。她也是這樣的眼神。
他心裡難受:“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溫婉蓉跟在身側,小媳婦似的點點頭:“好,我今天要管家去聚仙閣,點了份你最喜歡的冰糖肘子回來。都在竈上熱着。”
覃煬說:“你想吃什麼,叫管家去買。”
溫婉蓉笑笑,說沒什麼特別想吃的,最大心願就是相夫教子,伺候好他和颯颯。
覃煬明知她言不由衷。還是心疼她。
等兩人吃完飯,他就叫管家把颯颯送過來。
溫婉蓉一見颯颯,眼睛都亮了,一把抱過孩子,如釋負重親了好幾口。還問想不想娘?
颯颯哪裡懂,在城郊祖宅瘋玩兩天,正開心,先對着溫婉蓉笑,目光又轉向覃煬,伸手要抱,接着瘋。
這次,覃煬想接過去,溫婉蓉沒撒手。
她把颯颯換個邊,輕聲道:“爹爹要出去公務,快點,跟爹爹告辭。”
颯颯似乎聽懂了,轉過頭叫聲爹爹,揮揮小手。
覃煬不好說什麼,對颯颯笑笑,摸摸頭,跟溫婉蓉說,他晚上回來,要她哪都別去。
溫婉蓉點頭說知道。
覃煬以爲她會走,沒想到入夜回去時,溫婉蓉不但留門,桌上還點着一盞油燈,帶着颯颯先睡了。
似乎,好像,之前發生的一切風過無痕。
而溫婉蓉表現極好,除了不給他抱颯颯,其他事百依百順。
總之覃煬說東,她絕不往西。
好到後來,他甚至懷疑溫婉蓉是不是病了,不是身體有病,是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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