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晉看着柳絮曼妙的身姿消失在廚房,又拿起一瓣柚子丟進嘴裡,慢慢咀嚼着,目光沉沉的盯着吊燈,不知在想些什麼。
柳絮用不多的食材做了四菜一湯,從廚房出來時,發現曲子晉在客廳睡着了,俊朗非凡的臉龐,精緻深邃宛若雕塑的五官,找不出一絲瑕疵,顏色略淡的薄脣緊抿成一條直線,合上了那雙能看透人心的墨眸,再也不會說出讓人難爲情的話來。
只是不知是不是睡得不安穩,濃黑的眉宇微微皺着,形成一個淺淺的川字。柳絮本想叫他起來吃飯,擡了一半的手頓在空中,微微嘆了口氣,改爲落在曲子晉的眉間,輕輕拂去那淺淺的褶痕。
抿脣想了下,轉身回臥房拿了件毛毯給曲子晉蓋上,怕吵醒他,動作很輕。
頭頂的橘色燈光傾瀉下來,落在他的身上,臉上,給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平添了幾分柔和,柳絮半蹲在地上,定定打量着他。
眉眼深邃,宛若從歐洲古老油畫走出來的一樣,渾身上下從內到外,散發着與生俱來的貴氣和淡漠,卻沒有將她隔離在外。
這樣優秀的男人,她曾經以爲他們不屬於同一個世界,不會有焦急,所以竭力逃避着,可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心裡已經裝進了他的影子,無論她再怎麼努力,也驅散不掉。
看着看着,柳絮鬼使神差的伸手撫上曲子晉的臉龐,一如他經常對她做的那樣,手下是柔滑的觸感,微涼,宛若質地良好的絲綢一樣。
柳絮心裡納悶,平時也沒看他擦護膚品,皮膚卻依舊這麼好,果然有人生下來,就是天生的寵兒,有顯赫的家世,無盡的才華,偏偏老天還偏心,給了他一副英俊無儔的相貌。
柳絮好像摸上了癮,指尖劃過他的眉,他的眼,最後停在那好看的淡色薄脣上。
都說薄脣的人,生性涼薄,可在她看來,卻並非如此,但又不敢全盤否定。都說初戀難忘,可他對楊碧綺的態度和做法,冷漠涼薄到了極點,一點也不留情面。
柳絮腦子忽然蹦出來一個想法,倘若有一天,曲子晉不再喜歡她了,那她的下場,會不會跟如今的楊碧綺,一個模樣?
想到這裡,心裡一緊,澄澈的眸子掃了曲子晉一眼,腦袋漸漸湊了過去,在他脣上輕輕印下一吻。
還沒來得及撤回,就被曲子晉反被動爲主動,大力吮着她的脣瓣,不過瞬間,柳絮就覺得脣瓣火辣辣的發麻。
柳絮心跳的極快,眨巴着眼睛,垂下視線,見曲子晉依舊合着眼睛,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柳絮推搡着想躲開,曲子晉卻不給她逃離的機會。
大掌不知何時圈在柳絮的腰間,把她帶向自己懷裡,緊緊貼合着自己,讓柳絮感受着他身體內肆意流竄的慾望。
柳絮有種窒息的感覺,粉拳不停砸着曲子晉,曲子晉緩緩鬆開,往後仰着頭,深眸裡面有火焰在燃燒。
柳絮宛若溺水一般,大口大口汲取着新鮮的空氣,看見那雙帶着魔力的眸子,下一秒頓時撇開視線。
那目光太燙人了。
“該吃飯了。”柳絮低低開口,說着要起身。
曲子晉卻不放人,低低啞啞的聲音在靜寂的室內響起,“下次想吃我豆腐就光明正大的吃,不用偷偷摸摸的。”
柳絮腦子轟的一下炸開,臉頰火燒火燎的,原來他早就醒了。
她原本是來叫他吃飯的,然事情爲什麼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模樣呢?
“快起來吃飯,不然菜該涼了。”
見柳絮顧左右而言其他,曲子晉愉悅的勾了勾脣角,鬆開禁錮着柳絮的手。
柳絮如得了自由的小鳥一樣,蹭的起身,見身後的人沒動靜,又折回來,嘟着嘴遞給曲子晉一隻手。
曲子晉看着眼前的手,緩緩握住,半就着柳絮的力道站了起來,往餐廳走去。
飯間,柳絮不停的獻着殷勤,盛飯,夾菜,忙的不亦樂乎。
到最後,曲子晉得寸進尺,居然要她親自喂,柳絮猶豫了下,乖乖照做,一頓飯吃的濃情蜜意。
飯後從廚房出來時,在客廳沒看見曲子晉的人,柳絮想了下,直奔書房。
果不其然,曲子晉正專注的看着文件,側臉線條緊繃,卻不失俊美。
都說認真工作的人最有魅力,柳絮心下暗暗贊同這句話。
柳絮在屬於自己的那一邊坐下,翻開一份文件,沒看幾個字,眼睛卻看向一旁的曲子晉,脣動了動,欲言又止。
“有什麼要跟我說?”曲子晉沒有回頭,聲音卻傳了出來。
柳絮眨巴着眼睛,這人是她肚子裡的蛔蟲,還是會讀心術,不看她都知道她在想什麼。
挪了挪椅子,離得曲子晉更近一些,柳絮抱着他的胳膊,小聲開口,聲音討好,“子晉,你還生我的氣嗎?”
曲子晉寫字的手一滯,驀地回頭,淡淡道,“你說呢?”
見他表情不太妙,似乎還在生氣,柳絮咬着脣,似乎下定了很大的決心纔開口,“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生氣傷肝傷肺。”
半天就等來這麼一句話,曲子晉挑挑眉,將鋼筆塞回筆帽,專注的凝着柳絮,“沒了?”
柳絮有些緊張,不自覺的想要摸個什麼東西,眼神不停閃爍着,“唔,對不起,下次我再也不這麼做了。”
“看我抱着別的女人,你心裡很舒服?”曲子晉冷聲問道。
柳絮迅速擡頭看了曲子晉一眼,復又低下頭去,卻使勁的搖着小腦袋。
“沒有,我心裡也很難受。”那是種從未有過的酸澀。
曲子晉眼睛亮了亮,語重心長的給柳絮講着道理,“我抱別的女人你會難受,將心比心,如果你這麼做我也會難過。”
柳絮眨巴着眼睛,不解的看着他,她這段時間都沒跟男士有過逾矩的舉動啊。
“我是說以後。”
柳絮忙打着保證,“你放心,現在不會,以後也決不會。”
現在最緊要的,是要讓曲子晉趕快消氣。
聽見柳絮的保證,曲子晉滿意的勾起脣,臉上的表情,瞬間陰轉晴天,饒是跟他呆在一起這麼久的柳絮,都沒適應過來。
見柳絮還不坐過去,曲子晉皺眉,“還有什麼事?”
柳絮小心觀察着曲子晉的神色,見他臉上掛着笑,斟酌着言辭,“那個,她的傷勢怎麼樣了?”
見曲子晉有要翻臉的趨勢,柳絮忙補充道,“我看她流了那麼多血,怕出事。”頓了頓,轉了轉眼珠子,“我這不是也在爲你着想麼,畢竟她現在還是你名下的員工,出了事你也是要付責任的。”
曲子晉嗤笑一聲,“負什麼責任?她手要是殘了,我是不是還得以身相許?”
柳絮瞪了曲子晉一眼,低低唸了句,“討厭。”
話落,屁股連着椅子迅速挪回到另外一邊。
見曲子晉還有功夫開她的玩笑,那就說明楊碧綺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
……
手好像真的斷了,楊碧綺脣色發白的從地下停車場出來攔計程車,結果一連好幾次,司機都停了車,見她渾身血污,不待她上車,掉頭就走。
等了將近半個小時,纔等到一輛肯載她到醫院的車。
坐在車上,楊碧綺一臉的怨毒,惹得前排的司機不停拿眼掃着她。
本來打的如意算盤如今滿盤皆輸,不僅什麼也沒撈着,還被廢掉一隻手,想想,心裡就咽不下這口氣。
見司機用見鬼的眼神盯着自己看,楊碧綺心裡一個不爽,吼了回去,“看什麼看,沒見過流血?”
司機是位上了年紀的中年人,聞言立即收回眼神,心裡卻不停在抱怨,看她一個女孩子家又流了那麼多血,才冒着風險載她去醫院,這女孩倒好,不但不領情,還衝他吼。
一路上車開的飛快,到達目的地,楊碧綺一下車,司機便連車待人溜個乾淨,連錢也不收,跟躲賊似的。
楊碧綺憤恨,恨恨跺着腳,人善被人欺,在公司被柳絮壓着也就算了,出了公司連個司機都瞧不起她。
想到如今落魄的境地,憋着口氣進了醫院,掛號,拍片,一系列流程走下來,出醫院時,天黑的不像樣子,凜冽的風飄過,穿着單薄衣衫的楊碧綺,身子狠狠顫了顫,呼嘯的風宛若刀子一樣,凌遲着自己的身體。
眼看着要下雨,楊碧綺焦急的站在路口,瑟縮着身子,手不停攔着過往的車輛,卻沒有一輛肯停下來的。
天色本來就晚,又兼要下雨,除了穿梭的車流,路上的人少的可憐。
狂風捲着落葉撲了過來,打在臉上,生疼生疼的,楊碧綺擡手想擋一下,結果用的是被曲子晉狠狠捏過的手,動一下便是鑽心的疼。
楊碧綺疼的呲牙咧嘴,想到醫生說她的手沒斷,但要想恢復如初,必須好好調養一段時間,暗暗鬆了口氣。
當初是她先對不起曲子晉,受到這樣的對待,她不恨他,況且這也算他手下留情了,不然以他陰狠的性格,不折斷她的手纔怪。
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的砸了下來,楊碧綺沒等到車,弓着身子退回到醫院,長直的頭髮因爲沾了水的緣故,一縷一縷的黏在臉上,衣服也溼噠噠的貼在身上,看上去極爲狼狽。
風一吹,冷得不行。
站在走廊,見大家用異樣的目光盯着自己,楊碧綺幾乎咬碎一口銀牙。
看了眼外面,見雨越下越大,一時半會兒沒有要停的趨勢,楊碧綺咬牙,拿出撥了個號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