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屋裡出來就見柳絮唉聲嘆氣的搖着小腦袋,曲子晉胳膊上挽着大衣,邊扣着襯衫的袖釦邊問道,“怎麼了?”
“陳潔和曲子辰領證了。”柳絮解釋着。
曲子晉冷嗤一聲,“戰線拖這麼長,有什麼好高興的。”
柳絮……
“你能不能別潑冷水?這種事我們應該替他們感到高興。”
勉力扯了扯脣角,繼而很快收回,敷衍的不能在敷衍,“滿意了?”
柳絮……
既然曲子辰陳潔他們忙着,曲子晉和柳絮就去接了柳父柳母,一見面清一色的紅,看着格外惹眼,也透着喜慶。
一見面,免不了要誇曲子晉一番。柳絮挖了之前不樂意的曲子晉一眼,“聽見沒?我爸媽都說你穿這身好看。”
曲子晉不可置否的勾脣,難得的沒反駁。
誇完曲子晉,換到柳絮身上卻變成了數落,“絮啊,你不能光臉上長肉,別的地方也要長。”
這是在變相的催她懷孕。
“媽,寶寶又不是我想要他就會來。”說着瞪了曲子晉一眼,示意他幫自己說話。
“媽,我和柳絮最近很努力。”曲子晉嘴角噙着吟吟笑意。
又盯着柳絮的肚子好一陣瞧,柳母楊秀娟才上了車。去曲家老宅的一路上,光聽見楊秀娟說話,不論談到什麼話題,她總有辦法給扯回到孩子上。
柳絮耳朵都磨起繭子來了,到最後索性閉上眼打盹,反正她昨晚也沒睡好。
“這孩子……”聊着聊着沒了音兒,楊秀娟唸了一句。旁邊柳岸遠開口,“行了,你就讓我們耳根子都清淨會兒吧。”
楊秀娟不滿,“現在嫌棄我話多了,剛娶我那會兒怎麼不嫌?”
柳岸遠被問的一滯,末了還是曲子晉解圍,“爸媽,你們放心,我父母很好相處,不會整那些有的沒的。”
他怎麼會看不出來,楊秀娟是因爲緊張,纔不停的找話說。
“啊,好。”沒料到被曲子晉看出心思,楊秀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快到老宅時,柳絮被楊秀娟叫醒。其實曲子晉原本的打算是,倘若柳絮不醒的話就直接抱着她回去,然無奈被楊秀娟搶先一步。
揉揉惺忪的睡眼,柳絮咕噥了一句,“到了?”
“嗯。”曲子晉應了一聲,替柳絮整了整有些凌亂的圍巾。
聽說柳父柳母要來,加之是第一次見面,守候在外的除了張嫂,連秦映芝和曲震都破例站在門外。
遠遠瞧見臺階上等着幾個人,楊秀娟和柳岸遠快走幾步,曲震和秦映芝也迎了上來,熱情的喚了聲,“親家公,親家母。”
曲震爽朗的應了一聲,秦映芝神色淡淡,但相較往日要柔和的多。四目相對,都在打量審度着彼此。
楊秀娟這邊呢,主要看的是婆家這邊好不好相處,會不會爲難柳絮。而秦映芝觀察的,則是他們有沒有因爲柳絮嫁入曲家而覺得高人一等。
曲震和柳岸遠性格有些許相似,又是大男人,沒那麼多講究,將人迎進屋後,基本上聊的都是男人間的話題。
相視片刻之後,柳絮看的汗顏不已,掐了自家母親一下,曲子晉也低低叫了秦映芝一聲。兩人彷彿被電了瞬間回神,彼此的臉上都換上誠摯的笑容。
秦映芝雖對人不大熱絡,但也不像是個會爲難人的主兒,楊秀娟很滿意。
而楊秀娟呢,臉上滿是對女兒過得好不好的擔憂,壓根就沒有一丁點的貪婪,意識到這一點,秦映芝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
看着雙雙聊得火熱,柳絮和曲子晉相視一笑,“果然應驗了那句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楊秀娟聽到了,笑着接話,“可不?小絮,你平時別給你婆婆添堵,要多孝敬她。”
“大過年的,別老訓她。柳絮這孩子乖巧着呢。”秦映芝幫柳絮說着話。
柳絮抿脣開着玩笑,“聽聽,聽聽,不知情的還以爲您不是我親媽,婆婆纔是我親媽。”
“這孩子……”楊秀娟佯裝不滿,說到一半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一頓異常熱鬧的午飯過後,一家人齊齊坐在屋頂上曬太陽,暖暖的細白陽光灑了下來,照的整個人都很暖。
柳絮趴在曲子晉腿上愜意的眯着眼,一旁的長輩們正嘀嘀咕咕說着話,不知誰提議了一句,要打麻將,柳絮蹭的爬了起來,眼裡閃着亮晶晶的光。
要知道,麻將可是國粹耶,以往過年的時候,每次她想上桌,都被自家爸媽以不學好給擋了回來,以至於她長這麼大將規則記得清清楚楚,但硬是連個麻將的角都沒碰過。
每次聽別人說過年贏了多少多少錢,她都羨慕的眼紅。
曲子晉將柳絮摁回腿上,“他們剛好湊一桌,沒你的份兒。”
柳絮嗷嗚一聲,就着趴躺的姿勢看向曲子晉,“你也會玩這麼接地氣的活動?”大boss不都是高高在上的麼?
“不會。”停頓幾秒種後,繼續道,語氣狂傲,“但看一遍,也就會了。”
柳絮……就算智商高,也不帶這麼逞能吧。
這廂動作很快,但上了桌卻出現了分歧,雖是同一個地域,但玩法不同。見狀,柳絮湊了過來,“我可以從旁指導。”
說着挑釁的看向曲子晉,“你來不來?”某人不是自恃智商過人麼?她倒要好好領教領教。
曲子晉優雅起身,不懼柳絮的挑戰,緩步朝着幾人圍坐的地方走來。
見柳絮和曲子晉摻和進來,爲了公平起見,或者說是曲子晉爲了讓柳絮,依據的規則是楊秀娟這邊的玩法。
而在此之前,曲子晉玩全沒接觸過,也就是說,一個粉嫩嫩的新人,來對抗柳絮這個熟手。
因爲曲震跟曲子晉天生八字犯衝,所以毫無疑問坐到了秦映芝身側,而柳絮則幫曲震看牌。
看到柳絮合不攏的嘴角,楊秀娟忍不住打趣,“終於能上回麻將桌了,看把你樂的。”
柳絮嘿嘿笑着看向曲震,“是呀,爸,我一定幫你把他們打的落花流水。”
“喲喲喲,有了老公胳膊肘就往外拐,還聯合起親家公來對抗我們,長能耐了呀!”楊秀娟嗓音拔高些許。
話雖這麼說,臉上卻洋溢着笑容。
過年圖的就是一個熱鬧,大家都知道楊秀娟在開玩笑也沒往心裡去,柳絮緊跟着回嗆了一句,“那是,誰讓你們不讓我上桌呢。”
再乖巧的人,在成長的過程中,也會有叛逆的時候,會對大人眼裡的壞習慣產生好奇,比如麻將,只是她一直壓抑着沒有爆發出來而已。
“惦記時間還挺長,這回可終於讓你過過手癮。”
說了會兒話,麻將擺整齊了,柳絮挑眉看向曲子晉,“用不用提前給你演示或者講解一遍?”
“不用。”無視秦映芝的眼神,曲子晉一口回絕。
“子晉,咱們可說好了,輸了你掏錢,我剛可沒吱聲。”就算再冷的性子,遇到一羣熱情似火的人,秦映芝也放下了架子,開着玩笑。
若有似無的嗯了一聲,曲子晉微微頷首,示意可以開始了。
看到曲子晉點頭答應,曲震和柳絮咬着耳朵,“丫頭,待會兒給我狠狠贏,挫挫他的銳氣。”
溫婉含笑的眉眼掃了曲子晉一眼,柳絮連連點頭,“爸,我也正有此意。”
怕曲子晉輸的太難看,第一把算試水,不論輸贏。
但顯然,有人不領情。曲子晉從口袋裡掏出張鈔票往曲震這邊一丟,豪氣的開口,“不用找。”
曲震不滿曲子晉輸了還這麼囂張,冷冷回了句,“還不用找?當打發叫花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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搓麻將的動作停了數秒,場面頓時變得鴉雀無聲,末了還是柳絮硬着頭皮開口,“爸,是真的不用找。”
“這一局,他剛好輸了一百。”
曲震老臉頓時一紅,吭吭的以乾咳聲做掩飾,當然還不忘把罪責歸結於罪魁禍首曲子晉身上。
曲子晉正眼都不瞧曲震一眼,徑直幫秦映芝理着牌。
瞥見曲震湊過來的腦袋,秦映芝一把推開,“晚輩們都在呢,要點臉面,別耍賴皮。”
新手上路,連規則都沒摸清楚的情況下,就知道輸了一百塊錢,柳絮立即斂了心底那份優越感,認認真真的幫曲震參考着牌面。
牌剛擺好,還沒摸清規則的曲震就問道,“這把能贏吧?”
柳絮……她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神仙,就算牌再好能不能贏也要看接下來的牌,於是老實的搖搖頭。
“不能?”曲震聲音擡高八度。
柳絮汗顏,“不是,我也不確定,要看接下來的牌。”
“噢。”曲震沒好氣的應了一聲。
打了將近一個小時,柳絮連贏數把,再不就是楊秀娟和柳岸遠贏,從頭到尾曲子晉沒贏過一次。
柳絮得意的看過去,上挑的柳眉顯得眼睛烏黑圓潤,那眼神傳達出一個意思。
哼,還顯擺你智商高,當時讓你你還不樂意,現在好了,真被我打的落花流水了吧。
微微揚了揚脣角,曲子晉神色是一貫的淡然自若,沒有因爲連輸而有半分的氣餒或者煩躁。
這架勢,恍惚讓柳絮以爲,輸的是她。
“子晉,你到底學沒學會?”見曲震在柳絮的悉心教導下不用柳絮提醒都能贏,秦映芝忍不住質疑起曲子晉來。
他的天才是針對商業方面,興許在麻將方面不靈驗?
曲震跟着哼哼道,“學會能打成那個爛……”
後半句還沒說完,就聽到曲子晉低沉穩重的聲音響起,壓過了在場所有的聲音,“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