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手掀開被子下牀,本不想驚動柳絮,可才動了一下,旁邊傳來一聲嚶嚀,繼而那雙烏黑的眸睜了開來。
懵了幾秒鐘,腦子清醒過來看見曲子晉穿衣服,一把抓住他的袖口,“他醒了?”
曲子晉猶豫片刻有些微不情願的頷首,他的妻子似乎擔心別的男人勝過他呢。
聞言柳絮麻溜從被窩裡鑽了出來,邊穿衣服邊回頭問曲子晉,“你是去看他嗎?我跟你一起。”
見柳絮清秀的小臉上寫滿了擔憂,曲子晉眸光深了深,卻沒說什麼,先柳絮一步做早餐去了。
某個小女人還不忘叮囑,“多做一份,我怕醫院的菜不合胃口。”
曲子晉……
本已走開卻又突然大步返回來,捉住柳絮的肩膀就是一記深吻,直到兩人氣息都微喘時曲子晉才鬆開,語氣不明,“不知道的,看你這着急的樣子還以爲他是你老公呢。”
柳絮啞然失笑,半晌嗔了曲子晉一眼,“瞎說什麼呢,怎麼着他也是因爲救我纔會受傷,你別小家子氣,趕緊做飯去。”
見曲子晉站着不動,柳絮推搡着他進了廚房。
趕到醫院時,陸銘已經轉醒,正目光沉沉盯着窗外,聽見門邊的動靜幽幽轉過頭來,視線直直落在柳絮手裡的保溫桶上。
柳絮含笑走過來,正準備給陸銘盛粥,被曲子晉將碗劈手多了過來,盛了一碗動作粗魯的遞給陸銘,“端着,自己吃。”
陸敏噙笑靜靜看着這一幕,卻也不伸手接,曲子晉眉峰一凜,端着碗的手微微用力,“沒長手,還等着我親自喂?”
陸銘脣角綻的笑容更歡了,有着不懷好意,晃了晃被打着石膏的右臂,不要臉的開口,“你要是不樂意,有人願意呢。”
說着看向一旁無奈的柳絮,“弟妹,你說是不是?”
話落,曲子晉的臉徹底黑了下來,白皙光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恨不得將碗裡的粥扣到陸銘那張欠揍的臉上。
居然叫自家老婆親自喂他吃飯,想都別想。
柳絮哪敢搭話,揪了揪曲子晉的衣襬,小聲道,“人受着傷,昨晚到現在都沒吃過飯,你別這樣。”
聲音軟軟糯糯的,好似一股柔和的春風滑過心尖,曲子晉將碗重重往旁邊一擱,給陸銘支了張桌子。
陸銘也不再逗曲子晉,端過碗用左手喝着。
細細還帶着些許紅的陽光照了進來,打在陸銘的身上,形成大片的迷幻光影,卻也襯得陸銘的臉,愈發的蒼白。
一碗粥下肚之後,陸銘意猶未盡的舔舔脣,幽幽目光望着曲子晉,顯然等着他盛呢。
陸銘這簡直就是得寸進尺,仗着救了柳絮把他當奴隸使喚不說,還擅自利用柳絮內心的善良。
這不,就坐着一會兒沒動,自家小妻子已經用上了譴責的眼神。
直接將保溫桶往小桌子上一放,用力很重,像是在發泄什麼。
陸銘絲毫不受空氣中冷氣壓的影響,自顧自的從保溫桶裡挖着粥,一勺一勺的往嘴裡送,吃的好不愜意。
吃的溜光之後,不滿的點評,“味道還不錯,但就是太清淡了,下次記得多放點油鹽。”
空氣中指骨交錯的聲音響起,察覺到情緒時空,又很快便恢復平靜,曲子晉眸光淡淡的望着陸銘,“嫌棄,有本事吐出來?”
陸銘還真做了個嘔吐的動作,笑眯眯的還回去,“我真吐了,你接着?”
曲子晉……
柳絮……
話題,能不能不要這麼的,額……噁心?
“哎呀,行了你倆別吵了。”柳絮實在是看不下去兩人見面就掐,出聲制止。
“誰稀罕跟他吵了,還是弟妹你好說話。”陸銘用左手將保溫桶放回牀頭櫃上,把小桌子也撤了下去。
“昨天急着往醫院趕,沒來得及琢磨當時情況,現在回想起來,總覺得疑點很多。”吃飽喝足後,陸銘終於說起了正事。
“很多?”柳絮擰眉,“我唯一納悶的是,船爲什麼會突然漏水?”
“這是一方面,再者你們怎麼會進入那片養殖水域?”陸銘補充,“水下立着的鋼筋顯然是阻止船隻誤闖的,柳樹叢外也有警示牌,可你們還是進去了,偏偏你和陳潔那個時候都睡着了,這一切是真的巧合還是有人故意爲之?”
經陸銘這麼一提醒,柳絮心一個咯噔。是啊,她和陳潔怎麼會同時睡着?要是她們其中任何一個看見警示牌,是斷然不會闖入的。
而且,她們是在養殖水域內落的水,環境隱蔽外加水下隱藏的那些鋼筋,外人就算第一時間趕到要救她們也並不容易。
更別說,水下還長着密密麻麻的水草,不小心被纏住,更是致命。
幸虧遇到通水性的陸銘和曲子晉,幸虧他們及時趕到,否則……
“繼續。”靜靜聽着的曲子晉,突然發聲。
陸銘沒理曲子晉,轉而問柳絮,“還記得我們登船前,因顧慮你們不會游泳問工作人員要救生衣他們說了什麼?”
柳絮歪着腦袋想了下開口,“他們說救生衣拿去清洗了還沒送回來。看出我們不願登船後,工作人員連連向我們保證,說不會有事,還說他們會盯梢着湖面,一有意外會立即趕過去。”
“沒錯。”陸銘點頭,“可你們落水時,他們又在哪裡?”
歇了口氣,陸銘話鋒一轉,“現在想想,你有沒有一種感覺,工作人員是在執意說服我們遊湖。”
當時大家玩的興致很高,也沒太在意,現在回想,工作人員的確有這個方面的意思,否則不會費口舌勸說他們。
見柳絮的想法與自己的一致,陸銘斂眸,“所以我十足肯定,這是一場有預謀的行動,而目標……”驟然擡眸,直直盯着柳絮,“無疑是你。”
混亂的看似正常的事情,經陸銘這麼一說,好似處處刻意,柳絮抿脣和曲子晉對視了一眼。
秦晉樹大招風,樹敵難免,會不會又是藏在孫忠明背後的人搗的鬼?
可這樣說也沒道理,倘若是生意場的敵人,大可以直接針對曲子晉,何必繞這麼大一個彎兒,從她身上下手。
退一萬步講,算她命不好,真的喪生,秦晉的生意照做,於對方沒有絲毫好處,那圖的又是什麼。
三人陷入沉默,正冥思苦想間,曲子辰大搖大擺走了進來,進屋直接挖苦陸銘,“還特警出身呢?被幾根鋼筋戳了下就半死不活。”
“看看我,一點事兒都沒有。”得意洋洋的轉了個圈,結果在瞄到椅子上坐的曲子晉時,瞬間恢復老實狀,站的遠遠的和曲子晉打招呼,模樣要多乖就有多乖,“哥,你來的好早!”
懶懶的掃了曲子辰一眼,曲子晉對他的示好視而不見,徑直問道,“遊樂場那邊的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我已經報了警,讓他們圍攻了現場。”曲子辰嘿嘿笑道,當然他不會告訴曲子晉,是接着他的名號使喚那些警察。
曲子晉劍眉一挑,語氣極度不悅,“就這?”
以爲曲子晉要收拾他,曲子辰呲溜一聲躲到了陳潔身後,“高層都不見蹤影,就幾個小囉囉能問出什麼,他們跟推皮球似的你推我我推你。”
說着撇撇嘴,“而且封湖這事還是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搞定的。”
要不是急着弄清楚事情真相,曲子晉是真想狠狠狂揍曲子辰一頓的,只要搬出落水之人是秦晉集團未來的總裁夫人這一說,那些高層能不露面?
曲子辰也自知理虧卻還是不遺餘力的爲自己辯解,“哥,你也不能怪我處理的如此草率,當時擔心媳……額,嫂子。”覺得不對,曲子辰忙改了口風,“腦子有點不好使。”
曲子晉沒再跟曲子辰磨嘴皮子,攬着柳絮起身往外走去,臨走前叮囑陸銘,“我跟柳絮去趟現場,你……好好養傷。”
陸銘點點頭,曲子辰拽着陳潔跟上,“哥,等等我,我也去。”
秦晉集團總裁親自光臨,只是事先知會了一聲,抵達時早有人等候在側,車剛停穩,幾個穿着西裝打着領帶的人立即迎了上來。
“曲總,您好,我是承包這家公園所有遊樂項目的負責人,李增,您能來我們公園,真是讓我們蓬蓽生輝。”爲首的經理模樣的人恭維的話張口就來,話落九十度彎腰,伸出一隻手。
對那隻遞到跟前的手視而不見,甚至還彈了彈被蹭到的衣襬,曲子晉掃了曲子辰一眼,示意他帶路。
被華麗麗的忽視,李增臉上的笑意僵滯,很快又扯出笑容,“曲總,不知您這次來我們公園,有何貴幹?”
“您看太陽這麼毒,要不我們移步去辦公室談?也讓我好好招待您一番。”以爲曲子晉來此是洽談生意,李增腆笑着討好個不停,渾然沒注意到身後下屬頻頻使過來的眼色。
今天是週六,湖硬是被警察給團團圍住,損失多少錢這倒還是小事,關鍵是,使動那些警察的,據說就是眼前這位突然光臨的秦晉集團總裁,而經理還一個勁兒的往上湊。
“別嘚吧了,跟只聒噪的蛐蛐似的,再說一個字,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昨晚說什麼高層下班了不在,什麼在出差,連個人影都沒見到,如今一聽說他哥到了,就笑得跟哈巴狗似的,曲子辰看着就心煩,忍不住回頭吼道。
李增不知怎麼惹到了眼前這位黑着臉的小祖宗,但見身旁的曲子晉沒說什麼任由他來,只好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