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孫婕柔走了,柳絮從廁所鑽出來,烏黑的眼睛泛着紅跟兔子一樣,曲子晉心頭泛起一絲細密的疼,一個翻身坐起來,指腹輕柔的落在柳絮的眼皮上,說出來的話像是在解釋什麼,“我沒讓她碰到。”
柳絮眨巴眨巴眼睛,愣了幾秒鐘纔回味過來曲子晉想表達什麼,粉拳砸了他一下,“我沒吃醋,是被洋蔥嗆的。”
“洋蔥?”曲子晉如深邃星空的眸子裡有着疑惑。
柳絮笑的肩膀不住抖動,“對呀,爲了逼真媽讓我掉幾顆眼淚,可我又哭不出來,只好用了點洋蔥,但好像用過量了。”
曲子晉……
捉住柳絮的肩膀,曲子晉沉了聲音,“我發現你真是越來越壞了。”
跟曲子晉在一起,柳絮臉皮厚度有所增長,“沒辦法,你就教了我這些,不教我好的。”
挑起眉梢,曲子晉脣畔浮着抹令人心悸的笑容,幽深的瞳孔好似深夜懸掛在天際晶亮的星辰,“是嗎?那別的也學會了,比如……”
手不知碰到了柳絮哪裡,柳絮臉摹的一紅,含嬌帶媚的嗔了一句,“討厭。”
曲子晉愛極了柳絮骨子裡透着的那股羞澀,不肯輕易放過她,“到底學會了沒有?”
“曲子晉,你現在是病號,腦子能不能想些好的東西?”見曲子晉恬不知恥的將抹着顏料的臉湊了過來,柳絮伸手一推,將曲子晉推到在牀上。
在看到瞬間暗啞下來的深眸時,柳絮無語望天。她真的不是曲子晉想的那般,迫不及待的意思。
躺了會兒,柳絮覺得曲子晉臉上的紅色眼簾有點刺眼,於是推了他一把,“孫婕柔應該不會再來了,快去把臉洗乾淨。”
見曲子晉賴着不動,柳絮補充了一句,“你現在這個樣子好難看。”
話落的瞬間,身旁掠過一陣風,柳絮低頭一瞧,牀上果然沒了人,見狀柳絮無奈搖搖頭,男人果然是在乎女人對他外貌的評價,就連曲子晉也不例外。
衛生間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柳絮正翻閱着曲子晉平日裡看的書籍,聽見動靜趕忙起來進了衛生間。
“子晉,怎麼了?”言語間的關切不自覺的流露出來。
曲子晉側頭沒說話,面向的柳絮的一張俊臉,上面道道紅痕依舊,顏色比剛化上時要淺一點,上面掛着不少水珠,整張臉陰沉沉的,再看衛生間,跟被洗劫了一般。
柳絮伸手摸了下,紅痕還在,使點勁,依舊擦不掉,柳絮忽然間明白,剛那聲巨響是怎麼回事了。
因爲,曲子晉臉上的顏料,短時間內根本就洗不掉。
又搓了一遍,皮膚都搓紅了顏料卻跟長在了肉上一樣,就是洗不掉,曲子晉拽過毛巾胡亂擦了把臉,帶着滿身怒氣出了病房。
去找誰,柳絮不用腦子想都知道,除了陸銘還能有誰,因爲顏料是她拜託陸銘準備的。
不過,陸銘今早好像出院了。
兩次開門聲相距間隔不超過一分鐘,因沒揍成人,曲子晉帶着滿身煞氣回來了。
一個大男人,而且是骨子裡帶着狂傲不羈的曲子晉,臉被化成這個模樣生氣在所難免,柳絮挨着曲子晉坐下,牽起他的手,軟聲安慰,“好啦,子晉,別生氣了,生氣對自己身體不好。”
“而且,我覺得你這個樣子,也挺好看的。”
“挺好看?”曲子晉眯起眼睛打心眼裡不相信。
柳絮重重點頭,倘若說曲子晉以前給人一種禁慾男神的感覺,那麼此刻則多了幾分妖冶野性的氣息,一點也不恐怖。
看柳絮不嫌棄,曲子晉心頭怒氣稍減,“顏料還有嗎?”
意識到什麼,柳絮慢吞吞鬆開曲子晉的胳膊,往旁邊讓了讓,然後捂住自己的臉,言辭閃爍,“那個,老公,你不會是想……”
給她也塗吧?no,她不要啊。
“想什麼呢?”看見柳絮身子不斷的遠離他,曲子晉表情略有無奈,“留着以後備用。”
柳絮長長吐了口氣,不是給她臉上抹就行。
“有,沒用完的我給收起來了。”柳絮指了指放顏料的櫃子。
曲子晉凝了一眼,眼底寒意森森,不知又在算計誰,感覺到他身上流露出來的暗黑氣息,柳絮默默的摸了摸鼻子,心底爲被曲子晉看中的那個人默哀。
晚上用完餐,在病房呆了一整天的柳絮覺得有些悶,就喊曲子晉去外面散步,外套都穿好了,牀上幫躺着的人卻沒一點動靜。
柳絮好奇,扭頭就看見一張被紅色花紋分割成數塊的俊臉,頓時恍然,讓大男子主義極強的曲子晉頂着這張臉去散步,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想了下又提議,“我們去天台上吹吹風,看看夜景吧。”
天色偏暗,去天台也不會遇見什麼人。
曲子晉終於動了,慢條斯理的從牀上爬起來,穿外套時不小心瞄到鏡子,臉色忍不住又沉了沉。
“拉起臉來好難看,來笑一個。”見曲子晉冷着張臉,柳絮邊說邊捏住曲子晉臉頰往兩邊扯。
看着周圍一片猩紅,中間露出兩排突兀的白牙,柳絮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見柳絮笑得開懷,曲子晉磨着牙齒堵住那一張一合的紅脣。
柳絮窩在曲子晉懷裡,雙手扣着他的腰在一處橫臺上坐下。站的越高,離天空也就越近。柳絮稍稍擡眼,就能清楚看到綴在天際一閃一閃的星星,近的好似伸手就能碰觸到一樣。
醉人的柔風一陣陣拂過臉頰,有着從遙遠地方帶來的些微花香,柳絮被吹得很舒服,愜意的眯起了眼睛。
夜幕籠罩下的西京城一片繁華,高樓林立,霓虹燈閃個不停,到處都鑲着流的色彩,乍一看像是黃金描摹的一般。
視線由遠及近,黑色漸漸變多,柳絮頭枕在曲子晉的肩膀上,倍覺安心。
“子晉,你小的時候經常看星星嗎?”夜色下,柳絮的眼眸格外的明亮。
曲子晉緩緩搖頭。他是長子,從小就揹負着家裡的期望,時間被安排的很滿,根本就沒有時間去享受正常童年該有的歡樂。
後來意外有了曲子辰,父母對他的管制依舊沒有放鬆,而對曲子辰則管的很鬆。所以他從小就欺負曲子辰,大概也是出於嫉妒吧。
嫉妒他,過得比自己自由。
身上瀰漫着一層淡淡的傷感,柳絮心疼這樣的曲子晉,仰着小臉看着曲子晉,滿眼的認真,“以後,我會經常陪你看星星,看月亮。”來彌補你,充滿遺憾的童年。
深色瞳眸深處有着波動,曲子晉垂眼,低低道,“好。”
此情此景,心與心的交融,兩張臉靠的愈來愈近,只差幾毫米就要黏在一起時,柳絮忽然撇開腦袋,不合時宜的笑出了聲。
縮在曲子晉懷裡的柳絮,笑的整個身體都在發抖,清脆又帶着綿軟的聲音,在寂靜夜空中散播開來。
笑聲漸歇,柳絮定定看着曲子晉那張跟鬼畫符似的臉,擡手觸碰上去,又是一陣清脆笑聲,“不行,我一看見你的臉,就想笑。”
曲子辰……
這還是他第一次接吻被放了鴿子,曲子晉說什麼也不會輕易繞過柳絮,大力扣住她的後腦勺將薄脣印了上去。
像是懲罰柳絮似的,延長了吻的時間,直到柳絮小手不停捶打才鬆開,倒映着萬千星光的深眸,有着得逞的笑意。
夜色漸沉,刮過的風帶了絲涼意,曲子晉抱着已有了睏意的柳絮回了病房。
身旁柳絮已經睡熟,曲子晉卻睜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瞭無睡意。
今晚和柳絮在天台相處時間雖然短暫,卻可以摒棄心中雜念,不用去想那些公司間的競爭,不用去想如何提升秦晉的地位,也不用費力去查陷害他們的人是誰。
那一刻,有柳絮陪在身旁,就已足夠。
這,也是他最嚮往的生活吧?
整整一個禮拜,曲子辰終於體會了一把忙的昏天暗地,求助無門是什麼感覺。文件一份接着一份,彙報工作的人一個走了另一個接上,讓他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
晚上是披着星光到家,早上則踏着朝陽來上班,再這樣下去,曲子辰嚴重懷疑他會變成一哥沒有情感的工作機器。
最致命最令曲子辰傷心的是,陳潔晚上居然嫌棄他不給力。
拜託,起的比雞早,睡得比狗晚,還能有精力做就已經很不錯了。
星期六傍晚,曲子辰抽出時間衝到醫院,想問自家老哥什麼時候迴歸,結果一進病房,差點沒嚇個半死。
臉被畫的像烏龜的人,真的是他親哥麼?是誰,居然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動他那張臉?他一定要去頂禮膜拜。
“哥,新做的造型嗎?挺好看耶。”曲子辰毫不吝嗇的誇讚着,心底卻樂翻了天。
真想不到,他那跟神一樣無所不能的老哥,居然也有陰溝裡翻船的時候。
“你覺得好看?”曲子晉般擡頭掃了曲子辰一眼,眼底算計一閃即逝。
“必須好看!”曲子辰肯定以及確定,這個時候說難看,豈不是給他哥小心靈的傷口上撒把鹽,他心還沒那麼黑啦。
勾起薄脣,曲子晉緩緩的笑了,笑的危險十足,偏偏沉浸在看自家老哥笑話看的很爽的曲子辰,沒有注意到。
接收到曲子晉遞過來的眼神,柳絮想起曲子辰揹着她告狀,聽話的轉身去拿顏料了。與此同時,在心底默默爲曲子辰點了根蠟。
還以爲第一個被整的人怎麼着也該是陸銘,不料卻被曲子辰給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