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一聲陰笑在寂靜夜空中響起,笑聲急促而帶着陰森之感,聽了讓人不寒而慄。
數分鐘過後,精緻的臉龐從栗色長卷發中擡起,孫婕柔脣畔含笑,只是笑容極其猙獰。
“懷孕。”先是輕聲呢喃,最後變成了咬牙切齒。
怪不得,曲子晉這麼急着和柳絮結婚,原來是因爲她懷了孕。筆記本里聲音還在繼續播放,溫聲細語一句句從曲子晉嘴裡蹦出來,落入孫婕柔耳朵裡,瞬間變成了刺耳的噪音。
三個月,都懷了三個月,她竟然一直被矇在鼓裡,毫不知情。
也難怪,上次出事時,曲子晉會拼了命去救,只因爲,柳絮懷的是他的親骨肉。心一寸寸的滴血,孫婕柔雙眼通紅的盯着電腦屏幕,表情陰狠到了極點。
柳絮,你千萬別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該奪走了屬於我的男人。
窗外風颳的很猛,吹得樹梢劇烈搖晃,卻不及此刻,孫婕柔眼中的恨猛烈。
傾盆大雨瞬間飄落,程增就那麼立在窗前,靜靜盯着窗外,窗戶開着,任由豆大的雨點砸在身上,直到雨聲漸歇,才轉身踏着夜色出了孫家別墅。
前行的車子從金帝大酒店門前經過,卻沒有停下,而是繞到了後門。
下來迎接的是阿華,和他打過招呼後,便領着他,一言不發的進了電梯,再接着就是紅色數字不斷變化跳躍。
升的越高,氣氛越是壓抑,竟讓程增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後,那種感覺更甚,程增深呼吸一口氣,看向微弱燈光映照下,長廊的盡頭。
金漆裝飾的門,折射出的光澤很是刺眼。
到了門跟前,阿華做了個請的手勢,爲程增推開門。
屋內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程增什麼也看不見,卻能清楚感覺到,裡面有人正直直的盯着他。
就好像隱在暗處的獵人,渾身散發着冷漠可怕的氣息。
算起來,程增和眼前的男人只在歐洲有一面之緣,然就是那一面之緣,令程增畢生難忘。
男人骨子裡透出來的冷酷,令你無法和他對視,只是一眼,小腿肚子就不自覺的發軟,而那時,眼前的男人,還不到三十。
如今再見,男人那裡冷殺之氣,比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徐少。”能雲淡風輕應付孫婕柔的程增,此刻卻不得不用恭敬的不能再恭敬的聲音說話。
室內驟然燃起一抹微弱的光亮,程增看向坐在屋子中央的男人,背對着看不清正臉,但僅僅是一個單手撫額的背影,就充滿了瀲灩風情,妖冶無比。
但程增深知,這種妖冶是毒,碰不得。
“你回來了?”幽冷不帶任何溫度的聲音,平靜的不能再平靜,可聲調裡的寒氣,讓程增身子莫名一晃。
“對不起,徐少,沒有經過你的允許,擅自回來了。”程增認錯的態度很好。
“孫忠明也是你下的手?”話落,被喚作徐少的男人,倏的回頭,目光銳利似寒箭,帶着無窮的殺傷力。
程增後背當即滲出一層冷汗,腿不由自主的僵硬,“徐少,像他這種不忠的人,即便我們此刻幫了他,也很難保證,日後他不會反咬我們一口。”
見男人沒有表態,程增繼續說着,“與其這樣,不如把這步棋壓在孫婕柔身上,至少她母親在我手裡,會乖乖聽我們的話。”
“孫婕柔?”男人輕笑一聲,“女人總是一次次犯傻,你能保證,她在最後關鍵時刻,不會倒戈向他?”
程增不知眼前的男人和曲子晉有什麼仇恨,談及時總用他來代替。
“這個徐少您放心,她現在心底充滿仇恨,我在適當刺激她,絕不會出現這樣的狀況。”見那股逼人其他稍減,程增猶疑了下開口,“徐少,不知您是否知道,他的妻子,已經懷孕三月有餘了。”
話落,男人才有所和緩的臉色瞬間恢復如初,一絲絲寒氣從身體了蔓延出來,“懷孕三個月?”
看男人這個反應,程增便知道他還不知道這碼事,也慶幸自己這把賭對了。
“是,他像是料到有人會從這個孩子下手,保密工作做的很好,每次檢查也是去自家醫院。”程增肯定。
“消息是從哪裡來的?”懷孕這麼大的事情,他派去暗中監視曲子晉和柳絮的人,怎麼會一點察覺都沒有。
“他親口承認的。”程增將交給孫婕柔音頻的拷貝遞給徐少。
簡單聽了幾句,就將聲音關掉,男人異常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陰沉到了極點,微微垂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親口承認,做不了假,而自己現在才收到這則消息,看來派去監視曲子晉的人,已經被察覺,甚至還被曲子晉反過來將計就計。
輕輕勾脣,男人緩緩的笑了。
真是一個強大的對手,可越是這樣,他就越要摧毀他的強大。報仇有很多種方式,死並不可怕,生不如死,纔是最可怕的。
他就是要讓曲子晉嚐嚐,這種一輩子生活在痛苦中的滋味。
揮了揮手,示意程增出去,末了把阿華叫進來,發佈下去的命令,異常的殘忍,“讓那些監視他的人,別回來了。”
“徐少,您……”阿華楞,似乎沒料到男人會這麼絕情。那些都是追隨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現如今就這麼輕易被放棄了。
稍稍擡眼,男人看向阿華的眼神帶着不滿,脣畔卻掛着笑意,並沒有抵達眼底的笑容,“怎麼,有意見?”
“不敢,我這就去辦。”瞥見男人目光不善,阿華忙穩了穩心神,恭聲回道。
阿華走後,那縷微弱燈光也跟着熄滅,屋子重回黑暗,這時男人嘴角卻勾起殘忍的笑容。
所有的人,都是他復仇的工具,既然暴露了,也就沒有再存在於這個世上的必要。
到達約定的地點時,陸銘點了一大桌子菜,正慢條斯理的吃着,柳絮看的汗顏不已。
包廂外,流水潺潺,蟲鳥鳴叫不停,偶有錦鯉劃破湖面濺起水花聲,大上午的,陸銘約在緋色水墨,還點了這麼大一桌子菜,是存心想狠狠宰他們一頓吧。
“你們要不要再吃點?”陸銘熱情的招待着。
柳絮和曲子晉齊齊搖頭,打從心眼裡鄙視,陸銘這種用別人錢買的東西招待掏錢之人的行徑。
對於兩人的嫌棄,陸銘直接裝做沒看見,津津有味的吃着。
曲子晉也不跟他廢話,直接談正事,“竊聽器已經查明,是上次去警局時,鄭凌雲趁機安裝在柳絮身上的。”
陸銘停下吃菜的動作,鄙夷的看着曲子晉,“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你是跟在一起的,一個大活人在你眼皮子,對你老婆動手動腳,你居然都沒察覺?”
嘲諷不停,不給曲子晉一點辯駁的機會,“哎,我說你當時,眼睛是不是長頭頂上了?”
上來就被陸銘一頓損,曲子晉眯眸睨着他,是不悅的前兆。
“看什麼看,我說的難道不是實話?”陸銘眼睛眯的更小,反瞪了回去。
“咳咳……”明明是出來討論正事的,怎麼正事還沒談兩人就先槓上了,柳絮咳了一嗓子,笑眯眯的凝了陸銘一眼。
別看笑容燦爛,眼底威脅意味十足,那眼神分明再說,你要是再敢瞧不起我老公,我就將你對我說過的話通通告訴他,相信那時你會死得更慘。
而且,陸銘怎麼說話的。她跟鄭凌雲就抱了一下,到了他嘴裡,就變成動手動腳了,這個詞是這麼用的麼?
被柳絮看的有些心虛,陸銘掩飾性的扯了扯脣,迴歸正題,“鄭凌雲人在警局,身上怎麼會有竊聽器?”
警局探監,都是嚴格按照流程來,犯人和探監之人有一道厚厚的玻璃隔着,根本就不能傳遞物品,除非警局有內奸。
“你想的跟我一樣,現在能確定,鄭凌雲不是在單獨作戰,背後肯定有人指使,而且要查內奸的話,並不容易。警局內部關係網錯綜複雜,牽一髮而動全身,勢必會驚動藏在背之人。”曲子晉分析着局勢。
“你的意思是,讓我暗中去查?”陸銘反應極快,瞬間明白曲子晉想表達的意思。
曲子晉點頭,陸銘是特警出身,對於警局運作模式瞭解的比他多,能避免踩到雷點,將動靜減到最小。
“沒問題,這件事包在我身上。”在這一行幹了十幾年,陸銘深深明白,通過審問鄭凌雲,挖出來的也就是一個小嘍嘍。
隱藏在警局的小嘍嘍沒有話語權,知道的信息也沒多少,只知道拿人錢財替人辦事,曲子晉要他查的,是藏在小嘍嘍背後之人,也就是涉黑之人安排在警局的臥底。
只有這樣,才能揪出幕後的大boss。
柳絮在一旁聽得心顫不已,什麼臥底呀,毒梟啊,黑社會之類的,一直以爲是隻有小說裡纔會出現的情節,還看的津津有味,如今這一切都真是的發生在自己身旁,柳絮再也沒了看小說時的輕鬆。
陸銘和曲子晉又商量了下細節,恰在此時,陸銘的手機響了。
沒開擴音,談話內容柳絮和曲子晉不得而知,但從陸銘驟然間冷凝的臉色猜出,不是什麼好事。
掛了電話之後,陸銘收了面對熟人時的那份玩世不恭,深幽的瞳孔定定盯着柳絮和曲子晉,語氣極爲認真,“我要告訴你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