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墜的速度很快,以至於肚子傳來很明顯的不適感,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柳絮手迅速的捂上肚子,眼睛不小心看到下面。
視野所及之處,唯有那醒目的紅在徐熠塵酒紅色襯衫暈染開來。那一刻,原本眼神有所軟化的他,在一瞬間又變得殘忍起來。
仰頭看向柳絮的眼神,如萬年融不開的冰川一般,冰冷而刺骨。不知看到了什麼,嘴角浮起一抹邪肆的笑意,下一秒竟然去拽身體已經停止下落的柳絮。
許是因爲中了一槍的緣故,徐熠塵沒使出多大力道,只拽下了柳絮婚紗的一角。
震耳欲聾的電閃雷鳴依舊,卻不及所有人在見到徐熠塵帶着柳絮縱身一躍時來的緊張。與柳絮至親之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本能的伸出手想救她。
柳絮躍下高臺的那一刻,曲子晉衝過去的速度很快,近乎風馳電掣,堪堪趕在柳絮摔下去前,拽住了她的衣角,繼而迅速改爲牽住柳絮的手。
沒有人像救柳絮一樣救他,徐熠塵重重摔在地面上,加之先前中了一槍,這一摔顯然不輕。
因爲徐熠塵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此刻更添蒼白,蒼白的近乎透明。
行動失敗,照理說,徐熠塵會憤怒,會不甘,會拼盡全力做最後一次掙扎。可徐熠塵沒有。不僅沒有,脣角還染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相對於徐熠塵平靜的反應,曲子晉心頭卻涌上不好的預感。徐熠塵肯定還留有後手。
柳絮寬大的婚紗裙襬影響了曲子晉的視線,像是有某種預感般,曲子晉拽着柳絮往旁邊挪了挪。
下一秒,在看到朝柳絮飛過來的寒光時,心臟驟停。
那抹寒光,是徐熠塵挾持柳絮用的手術刀,正準確無誤的朝着柳絮的肚子扎過來,卻因爲柳絮身體側移的緣故,刀子深深嵌進了住搭建主臺的棱柱上。
刀尖嵌入棱柱很深,而且詞刺中的位置,距離柳絮還不到一釐米。
倘若剛沒有及時挪開,那把刀,嵌進的,就是柳絮的肚子。
曲子晉和柳絮四目相對,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後怕,心臟狂跳,久久不息。
確定徐熠塵不會再搞突襲後,曲子晉將柳絮一點點的拽了上來,儘量減小動作幅度,避免柳絮刮到主臺側面棱柱上的木刺。
剛一幕太過驚心動魄,以至於很多人遲遲迴不了神。重返主臺主持婚禮的華秦,也不例外。
醒神之後,立即跑過去協助曲子晉將懸空的柳絮給拽了上來。
腳還沒沾到結實的地面,人就已經到了曲子晉的懷裡,再就是被曲子晉翻來覆去的檢查,柳絮能清晰看到,他眼底濃濃的擔憂。
猛地想起什麼,曲子晉抱着柳絮飛奔下主臺,直接朝車停靠的位置跑去。步伐很快,如風一般,卻有些慌亂,不若以往的沉穩。
他記得,柳絮肚子被徐熠塵刺了下,有鮮血滲出。
重回主臺之後,柳絮覺得那陣不適感減輕了很多,現在腦海中只剩曲子晉跑的太急帶來的顛簸感。
想說,讓曲子晉不要着急,可才說了一個字,就被曲子晉冷聲給堵了回去,“別說話。”
柳絮……
曲子晉抱着柳絮飛奔向遠處時,從孫婕柔身旁經過,孫婕柔伸手想抓住曲子晉,想告訴他,她還在這裡。
這是他們的婚禮,曲子晉不能丟下她一個人。
然而,除了滿手的空氣,孫婕柔什麼也沒抓住。
“還真以爲會有天上掉餡餅這種好事?”一道嘲諷的聲音自耳旁想起,曲子辰看孫婕柔的眼神充滿了不屑,“就算有,也砸不到你這種蛇蠍心腸的人頭上。”
孫婕柔還沒來得及辯駁,就看到正前方立着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冷冷的看着自己。立於人羣之中,和她是兩個世界。
“媽……”蠕動着脣瓣,孫婕柔軟聲喚着。
每一次,難堪下不來臺的都是她,每一次曲子晉都選擇柳絮棄她而不顧。孫婕柔能清楚的感知到,臺下那些人,看她的眼神是不屑的,嘲諷的,就像是在看一個笑話。
孫母一步步上前,站在高臺之下,仰頭看着孫婕柔,眼底是化不開的冰冷,和蔓延無邊的失望。
“你還有臉叫我媽?”交握在一起的手捏緊,孫母恨不得暴揍孫婕柔一頓,好讓她清醒一點。
可這麼做,沒用。
“媽,你也嫌棄我?”孤苦無依的站在那裡,冷風一陣陣的刮過,很快豆大的雨點便砸了下來。
頃刻之間,孫婕柔就溼了全身,比來時更狼狽的站在那裡。
嬌俏的臉龐沾滿水漬,讓人一時間分不清是雨水,還是眼淚。
孫婕柔在雨中淋了多久,孫母就陪了多久,直到寒意侵入到骨髓再也熬不住時,孫母的身子狠狠一晃,跌倒在水泊中。
孫婕柔一驚,立即奔下高臺朝着孫母掠去,重重雨幕模糊了視線,孫婕柔只聽清孫母極輕極輕的聲音。
“婕柔,收手吧。”
孫婕柔狠咬着牙沒有答應。她變成如今這幅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模樣,全都是爲了曲子晉。
她不能沒有他。
最後一丁點希望破滅,孫母推開孫婕柔的攙扶,踉蹌着站了起來,語氣狠絕,“你要是再害人,從今往後,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話落,顫顫巍巍的轉身,再也沒回過頭。
都說再冷的心腸都能捂熱,可孫婕柔的,她已無能爲力。
參加婚禮的嘉賓都被引到了室內,漫天的雨,偌大的世界,只剩下孫婕柔一個人,孤獨寂寞席捲全身。
熱量一點點流失,孫婕柔覺得很冷,雙手抱住肩膀試圖溫暖冰冷的身體,卻無濟於事。視線掠過被大雨籠罩下的婚禮現場,空無一人,眼裡閃過茫然。
她只不過是追求她想要的,到底哪裡錯了?爲什麼所有人都用譴責的眼神看她?
陸銘開槍擊中徐熠塵後,立即有手下奔過去抓人。人還沒到高臺,先前那股詭異的花香再次襲來,而且風颳的很大,爲花香的散播提供了有利條件。
等陸銘親自趕過去時,地上早已沒有徐熠塵的身影,只剩下一灘猩紅的血,在雨水的沖刷下,慢慢變淺變淡。
一個瀕臨死亡的人都沒抓住,陸銘神情頗爲懊惱,忍不住低咒一聲。
“老大,人跑了怎麼辦?”有小弟從花香中醒了過來,顛顛的湊到陸銘身邊問道。
“怎麼辦?關鍵時刻總給我掉鏈子,有的時候真想掰開你們腦子裡,看看裝的什麼東西。”陸銘沒好氣道。
“老大,那藥效太厲害了,兄弟們受不住。”其中一個小弟嘿嘿笑着解釋,結果換來陸銘一個爆栗子。
隔着雨幕,陸銘掃了周圍一眼,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在都沒看見徐熠塵的人影時,轉身離開。
才走沒幾步,陸銘突然剎了車,嚇了跟在他身後的兄弟們一跳,“老大,你幹嘛?”話還沒說完,就見陸銘折身返回去在地上那攤血漬前蹲下。
指尖蘸了點血放在鼻尖嗅着,眼裡閃過意味不明的光,隨後招呼身後的人,“把血液收集起來,沒準將來能派上用場。”
朝徐熠塵開的那一槍,正中心臟,對一般人而言是致命的。但陸銘怕的是,徐熠塵異於常人。
左右心臟長反了的人,他不是沒見過。
婚禮以一場暴雨結束,可以說的上是很不完美,可在大衆眼中,卻爲關鍵時刻,曲子晉挺身而出救柳絮而感動。
這個世上,有錢有勢之人很多,但有情有義還如此癡情的人,少之又少。
車子在寬闊的馬路上疾馳,雨滴打在車玻璃上,匯聚成一條條小溪滑下,柳絮看了一旁的曲子晉好幾次,每次都想開口說什麼,卻在觸及到他不妙的眼神時,嚥了回去。
自家開的醫院就是好,連號都不用排直接一個電話,頂級專家已守候在病房。
將柳絮輕柔放到牀上,曲子晉指着柳絮的婚紗上的鮮紅,語氣冰冷,近乎命令,“一定要連人帶孩子保住。”
見曲子晉如臨大敵,臉上有罕見的慌張,專家們一刻也不敢怠慢,團團將柳絮圍住開始治療。
只是,下一秒醫生便爲了難。
曲子晉醋勁兒很大,平時不準任何人碰柳絮。可不解開衣服,看不到傷口,他們根本就無法判斷病情,也無法治療。
緊抿的薄脣近乎一條直線,曲子晉思考了兩秒鐘,直接下命令讓醫生背對着他與柳絮轉過去。
而他自己,則伸手去解柳絮身上的婚紗。
等這個隆起的腹部都暴露在空氣中後,曲子晉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光滑細膩的肌膚上,只有一道很淺很淺的紅色痕跡。
可是,連血都沒有滲出。
緊繃的弦瞬間鬆懈下來,曲子晉替柳絮整理者婚紗,眸光卻絞着柳絮,“怎麼回事?”
柳絮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當時徐熠塵手中的刀確實往進推送了半分,她能感覺到刀尖抵在肚皮上的尖利。
可之後,再也沒疼痛傳來。
要不是發現曲子晉死盯着她的肚子看,柳絮壓根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流的血。
“會不會是徐熠塵中槍時,噴出來的?”柳絮疑惑。
曲子晉搖頭否定,“在這之前,我就看到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這血肯定不是她的。
見兩人自顧自的交談,守候在一旁等着給柳絮治療的專家很納悶,忍不住回頭想看個究竟,卻聽到曲子晉惱怒的呵斥聲,“誰讓你們轉過來的。”
再接着,就是衣服摩擦的窸窣聲。
專家們面面相覷,眼中無一例外都裝着疑惑,脫個衣服脫這麼久,兩人到底在搞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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