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黃泉路,便是望鄉臺。望鄉臺不過一個高三米的四方土臺子。沒有一點裝飾物,甚是難看。可那些路過的鬼魂無不爭先恐後的爬上去,目眺遠方。有的還很難聽的哭出聲。閻羅女在臺子後直撇嘴。聞哭聲刺耳,乾脆把兩耳用手捂住。唯有一人徑直從望鄉臺走了過去,彷彿不知道這個臺子是鬼界唯一能看見陽間親人的地方一樣。錯過了,就再沒機會了。因爲鬼界沒有重走的路。
閻羅女好心的想上前提醒已經走過去的沙華,但又怕暴漏了自己。所以狠狠的一跺腳:“你愛看不看,姑娘我纔不好心提醒你呢。”
鬼差們見沙華不去看人間的親人最後一眼,又都尋思起來。這人不是薄情寡義,就是人間沒有親人。人間要是沒有親人,那他的親人難道在……鬼差們都不敢再想下去。唯有更小心的遠遠跟着。
過了望鄉臺,又到惡狗嶺、金雞山。瘦猴和粗噶嗓子的鬼差紛紛拉住惡狗,抱住金雞,不讓他們靠近沙華。金雞,惡狗,是那些小鬼在去酆都的必經之路上私設的搜刮錢財的地方。從這裡過往的鬼魂,誰不掏出銀子給這些要賬的小鬼,就要遭到惡狗的撕咬,或是金雞的叨啄。一時間,周圍響起漫天的哭喊聲,叫罵聲,討饒聲。都是那些沒有銀錢交給鬼差的窮苦人發出的。
一個白衣少女從黃泉路的盡頭,直飛過來護在沙華左右。她像閻羅女一樣隱了身形,卻比閻羅女隱藏的更高深。只餘一縷白煙,緩緩繞沙華而行。鬼界沒有太陽,沒有月亮,一切自然的東西都不存在。但就是從來不缺這樣那樣的黑煙白煙。
永遠霧氣茫茫的鬼界,給了那白衣女子做屏障。她亦步亦趨的跟着沙華的腳步,癡戀的望着他。就像望着幾千年不曾見過的愛人一樣。
萬念俱灰的沙華沒有感覺到身邊女子的存在,也沒有了心思再去管這鬼界每日都會發生的事,只是表情木
然的往前走去。一直走到陰曹地府,走到酆都的城門前。
酆都還和以前一樣,土黃的城牆高聳入雲。城牆上開了十一個大門。正中最大的門,是進閻羅正殿的門。剩下一邊各五個門,皆是通往十個分殿的門。沙華看也沒看,直接走進正殿左邊的那個門。
白色煙霧在半空中定格,一顆心卻早已遺失在沙華遠去的背影上。
她就曼陀羅,是開在黃泉路盡頭的那一片花。她本可以有更好的去處,比如說仙界,或是西方淨土。但她就是固執的選擇留在鬼界,留在黃泉路的盡頭。因爲她心中有一個人,這個人是她想了千年,唸了千年的人。她想在黃泉路的盡頭等着他回來。儘管知道,等來的人被人封了記憶,完全不記得她的存在,但她依然在堅持。
她,破繭成蝶,不爲重生涅槃,也不想飛渡滄海。只求能與心中的這個人相遇。哪怕翅斷命折,哪怕飛蛾撲火,她也無怨無悔。只要能這樣遠遠的看着,化作煙霧在他周圍起舞。她就會無比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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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尾隨隱身躲在一邊的閻羅女看到沙華進了閻羅一殿,現身出來,抓着滿頭的小辮子直唸叨:“咦,奇了怪了。這個傢伙怎麼自己認的路,還大搖大擺的跑大哥的殿裡去了。”
一回頭,正看見後面一胖一瘦的兩個鬼差。
“哎,瘦猴,這傢伙什麼來頭啊?你們怎麼這麼怕他?”閻羅女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已經走進閻羅一殿的沙華。
瘦猴和胖鬼差一見是鬼界公主傳喚,急忙屁顛屁顛的上前“公主殿下好,公主殿下千歲。”
“廢話這麼多,拔了你們的舌頭!”閻羅女眼睛一瞪,出聲恐嚇。
“公主饒命,公主饒命……小的再不廢話了”胖瘦倆鬼差一聽要被拔舌頭,嚇的腿一下就軟了,癱倒在地。腳下的黃土地上還詭異的溼了兩片。
閻羅女看他們這樣,就氣不打一處來。飛起兩腳狠狠的踹到他們身上:“沒用的東西,我問閻羅一去。”說着一閃沒了。
瘦猴抹着額頭上的冷汗,鬆了口氣。整個鬼界誰不怕這個閻羅女啊。她上面可是有兩個鬼老子,十個鬼哥哥給撐腰呢。誰若是得罪了,死十次都不夠。不過,他現在更擔心自己的處境了。連鬼界大公子閻羅一的殿門那個人都如入無人之境,鬼界公主更是對他關心直至。那人,身份不簡單啊。
瘦猴摸着細細的脖子一陣哀嚎:“腦袋啊腦袋,你躲得過初一,十五就難保啦。嗷嗷嗷……”胖子一聽瘦猴這樣說,頓時也跟着慘叫連連。
那一日,整個鬼界都知道,鬼界來了位非同尋常的高人。未說一句話,已經讓兩個鬼差嚇破了膽。從此鬼界多了兩個瘋瘋傻傻的鬼。見人就說“小的錯了……小的不敢了……”
於是鬼界不知情的生靈都紛紛猜測,難道鬼界又來了個比猴齊天還厲害的人物?想當初,那胖瘦兩個鬼差不過就是誤給猴齊天帶了拒魂鎖。就被暴打一頓,貶了五級。如今又是給個來路不明的人誤帶了拒魂鎖。卻不置一言,就能讓其瘋傻。簡直是神級的人物啊。
但衆人口中的神級人物沙華,卻哪裡知道鬼界已經把他傳的神乎其神了。他此時正獨自站在閻羅一殿的大堂上。大堂陰暗,沒有點蠟燭。四周陰風陣陣,不見一個人。空曠的空間,不時有‘滴滴答答’的聲響,顯得很詭異。
沙華獨自在殿中站了好久也不見有人來問問,更不見那個成天一本正經的蔣子文。
又等了好久,終於讓沙華有點不耐了。他想要快點拿到投胎下世的簽字。反正要輪迴的,就不如快一點。這裡已經沒有了曼珠的任何東西,他要快點去三道陪她。
“蔣子文……蔣子文你出來。”沙華無奈之下,只好出聲呼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