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在福州府附近查詢了幾日,還是一籌莫展。||她抱着希望來尋找爹爹的消息,結果卻什麼發現都沒有,哪怕原先就有心理準備,明知道東方叔叔辦事向來滴水不漏,要找到爹爹沒那麼容易,可事到臨頭,說一點都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
失望之餘,又暗暗給自己鼓氣,只要她還活着一日,總有一天是能夠找到爹爹,救他逃出生天!
不過眼下,她確實也該收拾行裝準備回去了。畢竟東方叔叔並未允許她出綠竹巷,她敢出來,雖然隱蔽,卻也瞞不過他的眼睛,也算是明裡暗裡地挑戰他的底線吧。說白了,她其實也就是篤定他不會真正傷害她,纔敢一次又一次地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臨走之前,盈盈便想着去看看那林平之,找人問了路,便慢悠悠踱到了西門大街。聽人說,這西門大街也是福州有名的富貴之地,可盈盈一路走來,卻硬是覺得有幾分冷清,街上根本寥寥無幾人,與東門街相比,着實是安靜了一些。路口倒是有三個人在絮絮討論些什麼,她本也沒在意,從他們身邊經過時,卻聽到一人略有些幸災樂禍的低語:“這福威鏢局也不知是造了什麼孽,竟還能惹上這等子事情,着實是倒黴!”
盈盈的腳步微微頓了一頓。
另一人附和,“我聽人說,他們鏢局是沾了不乾淨的東西,如今出了這事,就是兇鬼作祟!”
“禍福天註定,往日那般威風的福威鏢局,只不過一夕之間,竟敗落成那樣……天意啊天意!”
……
盈盈覺得很詫異,走上前去問道:“福威鏢局出什麼事了?”
那三人齊齊一唬,見來人是個身姿苗條的姑娘,雖蒙着面紗看不清臉面,但想必也是個美人。三人不過是市井小民,平日裡也無甚成就,勉強能養家餬口罷了,哪裡被這樣氣質出衆的女子搭訕過?眼下自然也就不會藏着掖着。爲首一個各自略微高大一些的關切地問道:“姑娘是從外地來的吧?”
盈盈點頭,沒有否認:“我前些日子纔到福州。”
“姑娘是來福威鏢局尋親的?”盈盈穿着雖然素淨,但是一看料子就知道不是平常人家的姑娘能夠穿得起的,幾人市井混久了,也有些眼力見,猜測這樣的姑娘若是與福威鏢局沾親帶故,倒也是正常的。
盈盈搖頭:“不是。”
“姑娘若是不爲尋親,那便還是不要去福威鏢局了,省得沾上是非。”
“哦,此話怎講?”
“福威鏢局也不知是否招惹了什麼髒東西,從前幾日開始,鏢局裡的人便一個個地開始離奇死去。就在昨夜,鏢局裡剩餘的百來人全部傾巢出動,如今已是人去樓空咯。”
盈盈沉吟片刻,“那你可知道林震南他們往何處去了?”
“這我們哪裡會知道?”頓了一下,“不過聽人說,天明的時候倒是看到他們全部出了北門了。”
一人插嘴道:“那林總鏢頭與洛陽金刀王家可是親家,金刀王家在江湖上又有些威望,此次出了這樣的大事,他們定是去王家求援去了。”
謝過這幾人之後,盈盈徑自去了福威鏢局。果真如那老丈人說的一般,這福威鏢局當真十分好找,就在西門大街正中,很是氣派威風的一座大宅,遠遠便瞧見了。只是如今,大門洞開着,門內黑漆漆的,像是兇獸張大的嘴巴。滿地都是狼藉,空氣中還傳來一些隱秘的臭味,確實如那三人所說的,已是人去樓空。
盈盈皺了皺眉頭,推門而入。前院確實寂靜,倒是狼藉了一些。待拐到後院之時,盈盈便聽到了一些隱秘的動靜。她順着聲音尋去,卻見幾個穿着同個款式青綠色衣衫的大漢在房間裡翻箱倒櫃,還罵罵咧咧的,“格老子的,你說林震南夫婦究竟將那辟邪劍譜藏哪裡去了?都翻了半天了,屁都沒找着一個!”
“你擔心個什麼勁?我們找不到,就叫那林震南自己交出來不就成了?反正我們早在他們身上種下了萬里香,還能讓他們跑了不成?那林震南自作聰明要反其道而行,叫着那些下人去北門,自己卻往南拐,還以爲我們不知道呢!殊不知,我們全都看在眼裡,就當看了一場猴戲!”
此話一出,幾個大漢統統哈哈大笑起來。
盈盈對這幾人全無好感,也從他們話裡知道便是這些人滅了林家滿門,下手自然不會手軟。待將他們解決完之後,她去後院牽了馬匹,策馬南行,直取南門。
要說盈盈對林平之有多深厚的感情,那倒是純粹瞎扯了,不過一面之緣而已,最後還那樣散場,真未見得有多美好。只不過,這是這麼多年來唯一一個要主動與她交朋友的少年,讓人着實印象深刻。而她當時也確實答應了他,不管怎麼說,他也算是她的朋友了。自己的朋友自己欺負可以,卻不能叫別人這樣欺負了去。她不是不自量力的人,知道量力而行。只是,能幫得上忙的話,就儘量幫一幫吧。她自己過得不快活,只希望身邊的人不要落得跟她一樣的下場。
出了城門,盈盈便取出了隨身攜帶的竹管,那裡養了一隻識香小蜂。這小蜂還是當年東方叔叔送來給她玩的,平日裡喂點花蜜就成,十分好養,她便也就一直帶着。沒想到第一次派上用場,竟然是這樣的情況。她方纔已經從那幾個人身上取得了萬里香,如今只消叫識香小蜂帶路,便能找到林平之他們。
打開蓋頭,小蜂從竹管裡探頭探腦地爬出來,見周圍似乎無事,便振動翅膀飛向空中,在她面前飛了一圈,突然便向遠處飛去。盈盈一夾馬鐙,很快追了上去。這一追卻是追了一天,直到傍晚時分,盈盈才終於追上了林平之他們。她取出花蜜犒勞了辛苦一整日的小蜂,將它重新引回竹管,棄馬改用輕功,不過行了兩裡地,便遠遠瞧見了目標。
那一行總共有十來人。除了三個被繩索縛住的人之外,還有八個穿着青綠色衣衫的漢子,其中兩個站在最前面,戴着護甲,衣衫料子明顯要比其餘六個好一些,顯然是帶頭人。衣衫統一就是這麼個好處,盈盈一眼就分辨出了是敵是友,到時候若要動手,只管照着這羣穿綠衣服的砍就成了。
再一看那三個被圍在中間捆作一團的人,一男一女年紀長些,大概就是林震南夫婦了。另一個男子年紀小些,渾身髒兮兮的,模樣實在是有些狼狽。不過面目清秀乾淨,即便如此穿着也未能掩蓋住好相貌。盈盈有些詫異,因爲她終於認出了這個人來……這男子不就是前幾日她坐船時見到的人嗎?
難道他就是林平之?
長得跟當年很不一樣嘛!
……纔不是她眼拙沒認出來呢!
盈盈暗暗估量了下這些人的實力,默默覺得要是自己出手的話……還是蠻有餘力的嘛!這若換成五六年以前,面對這麼些人,她對付起來定是吃力。可如今出了這些個變故,她也早不是當年那個吳下阿蒙了,以她的身手,就算比不上像爹爹那樣的高手……好吧,是一定比不上,但是混個一流也沒什麼問題。
盈盈正準備出手將這些一看就不是好人的人統統解決了,那裡卻率先一步起了騷動。一個蒙着面的男子突然從天而降阻住了這一行人的去路,二話不說便動起手來,幾招之間便已經打到了兩個手下。帶頭的兩人見狀,立即上前,與那人纏作一團。而恰在此時,又一身形嬌小的蒙面人悄無聲息地從一邊的樹叢裡竄了出來,一看身形,便知是個女子。她隨手兩招便廢了那兩個普通看守,一把抓住林平之的後領,提了起來。林平之沒有防備,“啊”的一聲低呼,那女子已經抓住他後腰,雙手提着他放上一匹馬的馬背。林平之正詫愕間,女子利落地在馬臀上輕輕刺了一劍。馬兒吃痛,一聲悲嘶,放開四蹄,狂奔入林。
那女蒙面人還欲再放了林震南夫婦,另一個帶頭的已經脫身而出前來阻攔了,兩人立即鬥在一處。盈盈倚在樹上看了半天戲,見此時無人照看那林震南夫婦,暗歎一聲,撿起一邊的石子扔了過去,解了兩人的穴道。那兩人渾身一震,很快反應過來有人暗中相助,掙脫了繩索便立即跑入林中。帶頭的兩人瞧見了,還想去追,卻苦於無法脫身,只能眼睜睜瞧着到手的鴨子飛走了。與男蒙面人對戰的那人連聲喝問:“你……你到底是誰?怎麼會使我青城派劍法?”
盈盈也早發現這點了,這蒙面人的功力並不算強,只能算是三流。只是使出的招式竟然與那兩帶頭的一般無二,甚至還要更強上一些,也難怪這兩青城派的如此驚慌失措,落了下風。
男蒙面人不答,驀地手裡白光閃動,帶頭人手中長劍脫手飛起。蒙面人並不戀戰,急越數步,連出數招將另一人的長劍絞得脫手,一把拉過那女蒙面人,喝了一聲:“走!”兩人便縱身穿林而去,頃刻之間便奔得遠了。
遠處又傳來腳步聲,盈盈目光微微一閃,知道這回來的並不是好對付的,不想招惹麻煩,悄無聲息轉身沒入了林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