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就知道, 閉上眼,自己的世界就會變成黑暗。
可是現在,我還未曾閉眼, 爲什麼就已經是黑暗?
“琉璃, 到我身邊來, 我會一輩子保護你。”
王, 我想起來了, 你曾經對我許下過的諾言。
可事情爲什麼會演變成這樣?我死了?被銀一刀穿心?
我——誒??不對吧,如果我死了,怎麼還能想這麼多事情?
……
動動手指, 手指能動。動動雙腿,完全正常。
我伸出手在四周摸了一摸, 嗯, 好像是——觸到了一個開關狀的東西。
啪地一聲, 檯燈亮了,眼前的黑暗消散, 我看到了久違的天花板。
眨眼,然後眯眼,我轉動腦袋,掃視了一下自己所在的地方。
看明白了以後,我猛然坐起, 雙手捂臉。
我現在該說什麼好呢?呼喊蒼天大地?呼喊菩薩神仙?
這是我在人界居住的房子, 我又回來了?化身劉莉了?
這是大變活人呢?還是自己精神分裂, 把做的夢當成了現實?
等——等等!!
我在說什麼呢?人界, 嗯?化身劉莉?我不是劉莉, 我是誰啊?!
王是什麼?國王麼..銀又是誰?……啊啊啊,銀?市丸銀?死神漫畫裡的那位?
我一拍腦袋, 劉莉!沒事你就做你的青天白日夢吧!
剛纔自己做惡夢了吧?被人給殺了?
呃,一轉眼就把做的什麼夢給忘了,這腦子,長久不用,都生鏽了。
依稀記得夢裡面有很多東西,好像是死神的世界;不,網王的世界;不,什麼的世界來着?
想這些幹嘛呀?真是的,一個夢而已,忘了就忘了唄。
我甩甩腦袋,起身下牀,打算去刷牙洗臉。一拉洗手間的門——
“噗……咳咳,咳……”好多灰塵蕩了下來,我吹了一口氣,卻還是不可避免地吸入了一些,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這房子,是我正在住的嗎?哪兒來的這麼多灰?遭遇沙塵暴沒關窗嗎?
我去檢查了一下陽臺,窗戶都好好地關着的啊,真是奇了怪了。
我摸摸鼻子,折返回洗手間,擰開水管,發現咕嚕咕嚕流出來的全都是發紅的鐵鏽水。
看着水一直不斷地流進下水口,我呆了一會兒,意識到這事似乎嚴重化了。
這房子的物業管理又偷懶了是吧?或者是誰家修水管了?瞧把這水弄的,還讓不讓人用了。
把渾濁不堪的鏡面隨便擦了擦,我看了眼裡面的自己。雙眼發紅,這是睡眠不足的症狀。
順勢眯了下眼,我總覺得自己的這張臉不大對勁兒,看起來有些彆扭。
可鼻子、眼睛、嘴巴、頭髮……我一一看過,都很正常啊。到底是什麼地方彆扭呢?
哎,先不管了。低頭一看,鐵鏽水的顏色已經變淺了很多,我撩了一些敷在臉上,涼意十足。
扯下一旁架子上的毛巾,在水池子裡面好好地洗了洗。刷好牙,洗完臉,把頭髮梳順了,紮成高高的馬尾。我關住水龍頭,把臉上的水擦淨。
踏出洗手間的門時,我又回頭瞄了眼鏡子,還是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只是,這種怪異、不舒服的感覺一直相伴,我到底怎麼了?
出來後,看了眼表,才6點50。
我是八點半上班,那麼,先去買點早點來填填肚子,樓下走不遠就有早點鋪子。
穿衣換鞋,順手拎了自己慣用的包,我打開大門走了出去。
……
今天的天氣似乎不錯,有陽光,有朵朵白雲,還有徐徐清風。
夏天雖然到了,但這早上還是蠻涼快的。
剛下樓沒走兩步,就遇到了我的房東大嬸。
我很有禮貌地過去跟她打招呼,誰知道她看見我的第一句話就是:“鬼啊!!!”
瞬時,街上的人都往我這邊行來了注目禮,我覺得自己的額頭上至少暴起了兩個十字路口。
你纔是鬼呢,你全家都是鬼!我在心中撇了撇嘴,對着房東大嬸的背影說:“阿姨啊,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呢?誰會白天撞鬼啊?”
誰知道,不說則已,我這麼一說話,房東大嬸逃離的步伐反而更快了。
嘖,這還真符合大白天撞鬼的戲碼。
嘛,算了,我還是先買早點要緊。
趕到早點鋪子,我買了幾個包子,邊走邊吃。
走到樓下,剛想上去,後面傳來一個顫巍巍的聲音:“是……是是是劉莉嗎?”
我轉身一看,原來是以前住在我家對面、常爲大家義務打掃衛生的劉大爺。
“劉大爺,是我,有什麼事嗎?”
剛說完,我就驚異地看到劉大爺臉上突然悲喜交加、老淚縱橫。這是什麼狀況?
“劉大爺,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用不用去醫院?”我趕快上前扶住他。
“你回來了,回來了就好。”劉大爺拍着我的手,說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來。
“什麼回來了?劉大爺,你是不是記錯了?我這段時間沒出去旅遊。”
劉大爺不理我,拍着我的手繼續自說自話:“一開始說你走了的時候,我是真的不信。這麼好的一個丫頭,怎麼說沒就沒了呢?還說你是自殺的,我就更不信了。雖然你平常不怎麼和大傢伙來往,但你見誰都很有禮貌,還懂得尊老愛幼、愛護公物、拾金不昧,比住在那邊樓上的幾個孩子好太多了。他們一定是謠傳,我想你就是出去了,過一段時候就得回來,這不,還不到兩個禮拜……”
這段話,我越聽越驚悚,背後泛涼,汗毛倒立。
走了?沒了?如果我的語文還沒全丟還給老師的話,這怎麼聽着是我死了的意思呢?兩個星期前我在自己的房裡自殺了?所以房東大嬸見到我就跑,還說我是鬼?
可我房裡的東西都在啊,如果我死了,東西不會被房東全部清理出去嗎?難道是嫌那裡晦氣,沒人敢去動?有點說不過去。。
劉大爺絮叨上癮了,後面拉拉灑灑地都講了什麼我也沒聽進去。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確定一下是不是劉大爺老糊塗了,自己在臆想些莫須有的事情。
我把劉大爺讓到路邊的石墩上,請他坐着,然後奔到上樓狂拍我樓下一對年輕夫婦的大門。
不多會兒,門開了,男的很不耐煩,嘴裡罵罵咧咧,說我驚擾了他們的好夢。
但是,待他看清楚我的臉之後,突然很突然、很大聲地喊了一聲,嚇了我一跳。
“你你你……是人是鬼?”他的模樣很好笑,可我卻笑不出來。是人是鬼?你說呢?
“誰呀?這麼一大早的……”女的出現在男人背後,看見我後,“啊——”地一聲直接暈倒了。
好乾脆啊。我看着亂了手腳的男人,意興闌珊地上了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我背靠着門板,把今天早上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串聯在一起,認真仔細地想了一下。
房間裡的灰塵、管子裡的鏽水、房東以及鄰居的反常,還有劉大爺的那堆莫名之言……
我死了?我是鬼?總結了一番,我自己都忍不住懷疑自己的屬性了。
可是,我低頭望了望手裡提着的未吃完的包子,鬼會買包子吃嗎?
什麼呀!我是人,我叫劉莉,沒死!
……
把包包往桌子上一扔,我把自己撂在了牀上。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這羣怪異的人和事。
我翻了下身,仰望天花板,想到一件事情。
我從包包裡翻出手機,給我的負責經理打電話。
通了之後,我報上自己的大名,問經理這段時間我是不是請過大假。
那邊默了一下,什麼也沒說,就直接掛斷了。
我呆呆地看着顯示‘通話結束’的手機屏幕,愣了。這是什麼意思?
不甘心地再撥過去,無人接聽。我再撥、再撥、一直撥……
終於,那邊又接起了電話,沒等我開口,就大聲說:“誰這麼無聊,冒充個死人你煩不煩啊?小心天打雷劈!!”
隨即,通話又被中斷了。
我徹底蒙了,‘冒充死人’?冒充死人?!
我重新躺倒在牀上,心情複雜,無法言語。
從種種跡象表明,我真的是個已死之人?可我一點都感覺不到自己是鬼啊?
這就是傳說中的‘小島驚魂’城市版?我抱了抱臂膀,好冷,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
這樣一來,我也不用去上班了。人都死了,去上班也不會發給我工資吧?(某夢:嘖,想問題真實際。)還會嚇壞很多人?
不上班,沒有錢,以後我要怎樣存活下去呢?難道現在我去搶銀行,不會被監控攝像拍下來?(某夢:點頭,你大可以去試試看。)
我坐起來,呆了幾秒,下地走向洗手間。
從起牀我就覺得自己的這張臉不對勁,可卻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裡彆扭。
難道是□□?我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可還是大着膽去摸了摸耳後,沒發現有什麼接縫、不自然的地方。(某夢:如果真有,你打算怎麼辦?)
我盯着鏡中的自己,我蹙眉,她也蹙眉;我撇嘴,她也撇嘴;我皺鼻子,她也皺鼻子;我……
等等!!!我睜大眼睛,終於發現了是什麼地方不對頭了。我的臉上——有表情了?!!!
我捂住嘴,不可置信地看着鏡中的自己露出驚愕的神色。
伸出手,摸了摸鏡面上的臉。我隨便拉扯了一下嘴角,鏡中的自己就笑了起來。
我——不再面癱了?這,太不可思議了。
我撫上自己的臉頰,看着鏡子中微微失神的自己,不知道該不該爲此喜極而泣。
……
“琉璃。”
背後突然有聲音叫我,我差點魂飛魄散。
急速轉身,我看到了一個美得驚天地、泣鬼神的紅袍長髮男子。
“你是誰?”我想強勢地問話,可出口的聲音卻在發顫。
站在我背後,鏡中卻沒有影像?這人才是個鬼吧!!
“琉璃,我來接你了。”美男子向我伸出一隻手。
我望着那隻骨節分明、蔥白修長的玉手,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男人握住我的手,猛地發力,我跌到了他的胸前。
“琉璃,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男人撫着我的長髮,趴在我耳邊,說了這麼一句催眠似的話語。
悲傷的情緒突兀上涌,眨眼間,我便淚流滿面。
好累,我要睡。這麼溫暖的擁抱,讓我睡一會兒吧。最好,別來打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