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的男子摟着維棉的肩膀,似乎談攏了價格。他們相擁着進店,維棉在那一轉身從男子頸項間,瞥見了馬路對面的白槿湖。
維棉停頓了幾秒,扭過臉,跟着男子進了店,男子的手停在維棉的裙底。
維棉的眼神有多麼的悲涼,白槿湖沒有看到,只是維棉停頓的那一眼,她們彼此都會終身難忘。
兩個從七歲就相依的好友,隔着一條望不見盡頭的馬路,也許只要穿過馬路就可以看清楚對方,白槿湖明白,即使再近,她也看不清了。
這光陰,這麼涼,又這麼薄。
林流蘇尖酸地說:別爲這種不自愛的女孩難過,她不配讓你這樣傷心,她這麼不知羞恥,我們走吧!
任憑林流蘇怎麼拉白槿湖,她都立在那裡不動,最後林流蘇推着車走了。
白槿湖就站在馬路對面,一直等到維棉送男子出來,白槿湖在馬路這一邊,喊了句:維棉。
只有這兩個字,帶着深深的無助和心疼。
維棉低下頭,進了店。
白槿湖不看當時馬路上的車,就這樣不管不顧的衝過馬路,她站在美容店門口,說:維棉,你跟我走,你跟我走好不好。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維棉。
維棉,你不出來,我便不走!白槿湖說完就蹲在美容店門口,她低着頭,陷入了迷惘,這一切,怎麼都變了樣。
一個路過染着黃毛的青年,看着蹲在地上的白槿湖,再看看她身後的美容店,以爲白槿湖是受了委屈的店裡小姐,曖mei的湊上來搭訕,伸手就要擡白槿湖的下巴,說:哎喲,小妹妹,要哥哥帶你出去玩嗎?
把你的髒手給我拿開!白槿湖像只小獸一樣低吼着發出警告,她比任何時候都厭惡這樣的話語。
有脾氣,哥哥喜歡!黃毛青年繼續嬉皮笑臉的糾纏。
給我滾!白槿湖握緊了拳頭。
她叫你滾,你沒聽見嗎?維棉喊了一聲,拿着修眉刀,將手中燃了一半的煙砸在了黃毛青年的身上,瞪着眼睛,塗滿脣膏血紅的嘴喊道:你敢碰我妹!不想殘廢就滾!
黃毛青年趕緊溜了。
維棉彎下腰抱住了白槿湖,維棉喃喃地說:你原諒我好不好……你原諒我。
她們抱在一起痛哭一場。
無能爲力,白槿湖是如此的無能爲力。明明十萬個不要維棉墮入風塵,可是,她又能做的了什麼呢?維棉被家裡趕了出來,她只有初中畢業,她才十六歲,她要養活自己。
白槿湖說:棉,你忘記你在蘇州是怎麼從美容院裡逃出來的嗎?你那麼死命的掏出來,你爲什麼還要去這種地方?如果是這樣,當初……當初你何必要逃出來。
因爲你,因爲你在這兒,我要逃出來,我們倆是相依爲命的朋友。我已經選擇這條路了,難道,你看不起我嗎?和林流蘇一樣,看不起我嗎?維棉淡淡地說,眼睛稍稍揚起,她細細長長的眸子,明滅動人。
你才十六歲……白槿湖說。
那又能怎麼樣呢?你忘記了,十年前我們就要靠自己,我們沒有得到愛,我們彼此給對方溫暖。十六歲是該在學校唸書,在父母面前撒嬌的年紀,可是我呢,誰給我?如果我不去做小姐!我就會餓死!我就會沒地方住!我沒有家了!他們都不要我了……維棉說着,咬住了嘴脣,掏出一支菸,她想掩飾自己內心的無助。
無處安放我們的青春,我們靠自己努力去醫治我們受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