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雪軒的紅門轟然開啓,一陣急促的腳步,震懾着絳雪軒內的一切,當謹慎的宮女太監恭恭敬敬地退到外面時,一聲驚恐的尖叫聲響徹了殿宇。
“王上,是皇后娘娘和掘突大人!”屋內,傳來了驚恐不已的驚呼。褒姒在絳雪軒內聽得很清楚,這個聲音,分明是武素素的。
映入明貢眼簾的,是褒姒與掘突四目相對,而褒姒,卻顯得那麼衣衫不整。
“哼!”明貢猶如當頭一棒,五雷轟頂,沉默了好一陣子,才用袖子捂住口鼻,悶悶地哼了一聲。
“臣掘突給王上請安,王上千萬不要誤會,臣方纔聽到絳雪軒有動靜,這才跑到這裡一探究竟,沒想到皇后娘娘正巧在這裡,閃避不及,便行了禮。”掘突冷靜再三,向着明貢解釋道。
“喔,愛卿,皇后是一國之母,你便是這樣請安的?”明貢冷眼撇了撇侍立一旁呆若木雞的褒姒,嘴角浮出一絲輕蔑的笑。
“就是,這場面,皇后娘娘若不是跟掘突大人談私密的事,怎麼會這麼鬼鬼祟祟的?還躲在絳雪軒裡,阿喜呢?明月呢?”明貢身旁的武素素,禁不住惡言諷刺道。
“閉嘴!”明貢臉色一變,揹着雙手,頭也不回地衝出了絳雪軒的大門,底下的宮女太監嚇得六神無主,趕緊跟上前去。
武素素幸災樂禍地衝着褒姒狡獪一笑,當即喝令侍衛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麼?把姦夫淫婦一律綁起來,送到慎刑司,等候王上發落!“
唯唯諾諾的侍衛不敢怠慢,只好向褒姒打千,請皇后娘娘先到慎刑司侯旨。面無表情的掘突可沒有這麼好的待遇,當即被五花大綁,關了起來。
半晌,得知絳雪軒出了大事的阿喜心急如焚地趕到慎刑司,在一處院落裡見到了閉目靜坐的褒姒。
“小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阿喜擔憂地注視着褒姒黯淡的目光,上前急促地詢問道。
“阿喜,我們中計了,今日掘突奉旨進京陛見,本宮本來想到雨晴宮跟靜貴人商量設宴的事,沒想到半路上歩攆出事,讓桂花枝頭割壞了身上的鳳袍,所以便到附近的絳雪軒找司儀太監換一身衣物,不想進去以後,掘突便莫名其妙的也跟了來,最奇怪的事,王上和素妃當即便知道了此時,突然趕來撞破!”褒姒一五一十地講述道。
“小主,一定是素妃暗中故意做的手腳,說不定我們蒹葭宮裡也有素妃的奸細,在擡歩攆的時候,故意讓轎伕弄壞小主的鳳袍,然後再同時把掘突吸引過來,製造假象,可惡的素妃!小主,她們既然造謠害你,那必然有破綻,請小主好好想想,我們上王上那裡告狀去!”阿喜義憤填膺道。
“阿喜,本宮相信,這事不只是武素素一個人做的,武素素雖然狠毒,但是還沒有這種心機,必然是秋雲軒的姜妃在背後指使害我,現在我們不宜激動,看她們到底想怎麼樣?”褒姒轉念淡淡一笑道。
水龍書人殿,惱怒不已的明貢一手握緊酒壺,在宮殿的圍欄外毆酒,一邊怒罵,一邊手舞足蹈,在場的宮女太監眼看着天子發狂,都不敢上前,一個個躲得遠遠地,只剩下雪貴人一個人,緊緊跟在明貢左右,苦苦勸道:“王上,不要喝了,酒能伐性,小心身體吃不消!”
“雪兒,你別管寡人,沒想到,這一切都是真的!姒兒真的和掘突內外勾結,他們究竟揹着寡人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寡人竟然一點都不明白,都不清楚!你說,寡人是不是很笨,竟然被他們耍了!”明貢痛不欲生地大吼道。
“王上,雪兒相信,皇后姐姐絕不是這樣的人,外面流傳的流言,都是胡說八道,王上,您自己想想,若是掘突大人真的勾結皇后姐姐,怎麼會這樣被王上看到,而且,皇后姐姐怎麼可能對掘突的出現那麼驚訝?”雪貴人竭力勸說道。
“可是,寡人畢竟親眼所見,褒姒的鳳袍已然衣衫不整,而掘突那小子,就鬼鬼祟祟地立在那裡,你說,他們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勾當?莫非真的像外間傳說的那樣,他們早有陰謀,禍亂朝綱嗎?”明貢雙目通紅道。
“啓稟王上,閣臣程榮大人和陸凱大人求見。”這時,御前太監小如子戰戰兢兢地進來叩首道。
“讓他們進來,寡人要他們草詔,誅殺掘突,並廢除褒姒皇后之位,收繳蒹葭宮的風璽!”明貢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雪貴人自打服侍明貢以來,從未見過明貢有如此情狀,她剛想竭力勸說,忽然身邊的宮女紅兒,暗暗地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雪貴人悄悄退下,雪貴人哭喪着臉,隨着紅兒退回了水龍書人後殿、
“王上,廢后詔書是否要直書今日之事?”須臾,陸凱與程榮已經立在明貢的面前,拱手請安,聽了明貢的吩咐後,精明的陸凱趕緊詢問道。
“混賬!你難道想讓朝廷的顏面丟盡嗎?皇后忤逆寡人在,自然廢黜,何必再說其他,至於掘突,暗中謀反勾結後宮,隨便找個理由定罪就是了。”明貢目光炯炯道。
“王上,臣尚有疑慮不知當講不當講?”這時,程榮憤然跪了下來,嚮明貢稟奏道。
“說,只要不超過寡人的限度,你儘管言來!”明貢雙眉緊鎖道。
“臣認爲,皇后私通掘突將軍,此事是在蹊蹺,一來,掘突進宮謝恩,應當第一個叩見的,是王上,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在絳雪軒單獨叩見皇后娘娘,按理說,這外臣沒有奉召,是不得入後宮的。再說,皇后娘娘在絳雪軒遇上掘突將軍,到底是什麼人通知王上的,是不是故意讓王上看到這一場景,信以爲真?”程榮認真分析道。
“寡人知道,那天素妃忽然在酒後纏着寡人去絳雪軒賞芙蓉,是有些蹊蹺,但是,姦情便是在這一巧合之時被撞破,這還有什麼可以申辯的?”明貢怒火中燒道。
“王上,皇后娘娘向來賢德淑良,怎麼會不計後果的在後宮召見王上本該召見的大臣,臣以爲,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王上不防將當日引掘突將軍入宮的人,仔細查一遍,說不定有破綻在其中。”程榮執着道。
“程榮,你還敢替掘突狡辯?寡人看就不必了,你立即去草擬廢后詔書,若有補充,寡人必當爲你是問。”明貢武斷地打斷了程榮的猜測。
“王上,臣不服!”程榮倔強地反駁道。
“豈有此理!程榮,你想結黨營私不成?掘突求見寡人,碰了釘子便去找皇后商量,沒想到被寡人撞破,這就是實情,寡人不想再聽你胡言亂語,來人,把程榮給寡人攆走!”明貢暴跳如雷道。
兇惡的殿前侍衛當即將有氣無力的程榮架出了水龍書人殿,宮外,驟然間電閃雷鳴,大雨磅礴。
“該死的掘突,這麼多年,你依舊跟寡人孜孜不倦地作對,姒兒是寡人的!皇位也是寡人的,你永遠只是寡人的一個馬前卒,你竟敢無禮!看寡人殺了你!”蘅蕪苑的寢宮,夜已三鼓,御榻之上,怒不可遏的明貢驟然大聲呵斥,手舞足蹈,頓時驚醒了身邊的武素素,她趕緊吩咐欣兒點了一盞燈,親自來看明貢的臉色。
此時明貢正好睜眼,眸子裡映出武素素嬌俏的臉蛋。
“王上,又做噩夢了吧?臣妾給您打了盆水,請王上定定神。”武素素笑靨如花道。
“沒事,寡人嚇着愛妃了吧,不過是身心疲倦所致。”明貢淡淡地點點頭。
慎刑司羈押房,褒姒一夜未曾閤眼,思想着多年的苦楚,耳際縈繞着慎刑司太監的冷嘲熱諷,使得她面容蒼白,憔悴不堪。
“小主,怎麼還未閤眼,您放心,王上心中還是有小主的,只要王上想清楚,一定會還小主清白!”阿喜關切地目視着失落的褒姒,衷心勸慰道。
“好阿喜,你放心,到時候,我們一定可以出慎刑司,但是,我只是埋怨,爲什麼王上,他也不信我,那我在這個世上,還能指望誰?”褒姒悠悠地念叨道。
天已經明瞭,慎刑司大牢的門被緩緩打開,趾高氣昂的太監小場子,手捧聖旨,衝着跪下的褒姒和阿喜宣讀道:“上諭,皇后褒氏,近日恃寵而驕,干預朝政,結交外臣,有違宮規,實難母儀天下,着急褫去一切封號,由慎刑司嚴加看管,褒氏甚違朕躬,姑念其侍奉有年,着急免死,永遠囚禁,不得相見。”
突如其來的打擊,使得褒姒心如刀割,急火攻心,頓時喉間一熱,一股熱血脫口而出。
“小主!”阿喜嚇得魂飛天外,趕緊衝着慎刑司大門亂喊:“快請太醫,皇后娘娘吐血了!”
“什麼?她如今也還叫皇后娘娘?”門口的差役頓時一片鬨堂大笑。
刑部大牢,同一時刻,得意洋洋的太監小如子,高舉聖旨,給掘突送來了“良宵酒。”
“掘突大人,你就認命吧,聖上有旨,賜你一死,你的家人,王上會以功臣家眷相待,你就放心去吧!”小如子衝着掘突陰狠地一笑,手下太監當即手捧毒酒,放到了掘突的面前。
“哈哈哈。”掘突鬨然大笑,輕蔑地瞅了瞅眼前的毒酒,微微一揚手,便把酒杯打翻,地上隨即升騰起一片白霧。
“掘突,你這是何故?你竟然敢違背聖旨,抗拒自裁,好,在下只有再到王上那去一趟,賜你一個更好的死法!”小如子頓時大怒道。
“怎麼了?這是怎麼了?”“盛氣凌人的素妃武素素聽到刑部大牢有人打鬧,頓時火冒三丈,帶着宮人衝進了大牢,好奇地打量着蓬頭垢面的掘突。
“好!竟然敢打落王上御賜的良宵酒,真是有膽量,本宮今日封了皇命,其中送你們這對姦夫淫婦上路,你掙扎是毫無用處的,還是早早赴死!”武素素旁若無人地狂笑道。
“素妃娘娘,你暗中陷害皇后,不怕日後有報應嗎?”掘突怒目圓睜道。
“擋我者死!就算本宮是誣陷,你們又能拿本宮怎麼樣?”武素素蔑視地浮出一絲詭笑。
“素妃娘娘,那你不要後悔,安童動手!”掘突眉尖一揚,驟然間,如同風馳電掣,侍立在素妃身邊的一名禁衛軍突然拔出明晃晃的寶刀,將刀鋒立馬架在了武素素的脖子上。
“掘突,你想幹什麼?素妃娘娘懷有龍子,你們可不能亂來,否則王上必然將你們千刀萬剮!”大驚失色的小如子一陣慌亂,威脅掘突道。
這時,慎刑司外,一片禁衛軍衝殺進來,卻把刀尖都對準了聲嘶力竭的小如子。
“哈哈哈,如公公,這些人,都是我的屬下,你們今日要想掙扎,只有死路一條,你放心,在我們完蛋之前,必然會拉你們一起陪葬,你看如何?”掘突輕鬆別斷了手上的鎖鏈,朗聲大笑起來。
“公子,跟這幫小人費什麼話,讓安童一刀送他們上路,然後去救褒姒娘娘!”架着素妃脖子的安童奮然大呼道。
“掘突,你不可亂來,說,你有什麼條件,只要不傷本宮和龍子,本宮什麼都可以答應你!”武素素首先慌了神,勉強低頭道。
“好,素妃娘娘,我給你們紙筆,你們把這次如何暗害皇后娘娘和我,企圖誹謗陷害的陰謀,原原本本地寫下來,交給我帶走,我答應,不傷你們!”掘突斷然道。
“娘娘,不可以寫呀,否則咱們就前功盡棄了!”氣急敗壞的小如子拼命掙扎道。
“老實點!”怒氣衝衝的禁衛軍將刀尖頂在了小如子的嗓子眼。
“好!本宮寫,你們千萬不能傷害本宮肚裡的孩子。”武素素終於顫顫抖抖地鋪開紙箋,急促地寫了起來。
安童一邊舉着寶刀,一邊細細注視着素妃的文筆,文中的真相觸目驚心。
“好了,安童,你把這紙收起來,立即送往水龍書人殿!”掘突給安童暗暗使了個眼色,就在此時,刑部大牢外殺聲震天,大批的虎賁衛士高舉長戈,奮力亂刺,一時間,掘突的手下紛紛死傷。
“公子,我來打開牢門,我們快走!”情急之下,安童一刀劈開牢門,拼命拉着掘突。
掘突奮然將衣玦撕裂,怒視着安童吩咐道:“安童,帶着素妃的罪狀快跑,記住,一定要活下去,以後爲皇后娘娘申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