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被關進內府大牢已經超過數日,秋雲軒內卻一片平靜,並沒有絲毫慌亂,不過姜妃沒有想到,這一日,閣臣程榮親自帶兵,直接查抄了秋雲軒的裡裡外外,而在前朝,宋巖又嚮明貢提供了一個重要線索。
水龍書人殿內,御香縹緲,明貢專注地閱讀宋巖呈上來的奏章,良久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原來後宮果然有人和西戎勾結,裡應外合!”明貢當即向羣臣透露了宋巖舉報的奏摺,奏摺的內容竟然是,宋巖發現了太醫院的焚化爐中,同樣也有西戎特產的西域香!
“啓稟王上,看來西戎在我大周京城必然安插了不少奸細,而奸細和後宮奸惡的內鬼毒害皇子,陷害正宮有必然的聯繫,臣建議,嚴加審訊監獄中的重華,務必要撬開她的口,得知京城中,西戎奸細的所有部署!”宋巖鄭重其事地舉笏建議道。
“朕自然饒不過賤婢毒婦,宋巖,你放心,就算用盡十八般刑具,朕也必叫奸細現形!”明貢信心十足地回答。
“啓稟王上,臣程榮查抄秋雲軒,已然大功告成!”這時,殿外喜氣洋洋的步進了程榮,近前嚮明貢行禮報喜道。
“程愛卿,此去收穫如何?有無非常發現?”明貢興致盎然地詢問道。
“啓稟王上,臣在秋雲軒共查抄白銀五千兩,黃金一千兩,此外金銀首飾合計也價值超過黃金萬兩。”程榮詳細稟奏道。
“天啊,後宮妃嬪,在宮裡怎會有此鉅額財富?而且這還僅僅是在宮裡的一部分!”羣臣立時炸開了鍋,紛紛竊竊私語。
“真沒想到,因爲這個案子,竟然查出後宮如此妄爲!可見姜妃平日是怎麼囂張跋扈,賣官鬻爵!”明貢氣得雙目如火,怒氣沖天。
“啓稟王上,此外,臣還發現秋雲軒中?,有各個衙門的令牌模具,可見,姜妃派人想冒充哪個衙門,甚至聖明,都是輕而易舉!”說罷程榮呈上了繳獲的模具。
明貢氣得臉色發白,當即下旨道:“小如子,立刻到秋雲軒,派兵封鎖宮門,查不出事情的原委,朕決不罷休!”
蒹葭宮,此時正是雪舞漫天的時候,大衣外面套着出鋒小襖的阿喜,一面捧着梅瓶,悠悠地繞過走廊,一面自言自語,沾沾自喜。
“阿喜,怎麼了,這麼高興?”這時,走廊的盡頭,嫋嫋地立着披着紫色披風的褒姒,衝着阿喜怡然一喜道。
“小主,真是報應不爽,聽說秋雲軒也被王上下旨查抄了,那情景真是悽慘,看來,姜妃娘娘再也沒有力氣派爪牙到我們蒹葭宮造謠生事了!”阿喜嬌憨地一笑道。
“可是,她們卻讓我們付出了許多不該流血的代價!”褒姒蹙眉長嘆道。
“小主,事情都過去了,聽說宋巖大人查出太醫院有西戎的奇毒殘渣,懷疑秋雲軒與西戎奸細勾結,這事要是定案,姜妃必死無疑!”阿喜解氣地忿忿道。
“俗話說,狐狸九條命,我看這個姜妃必然不肯罷休,說不定,她會反撲也尚未可知!”褒姒冷靜地猜測道。
“稟報娘娘,王上有旨,請娘娘去水龍書人殿書房商量後宮大事。”這時,明貢身邊的宮女柔兒突然恭恭敬敬地上前欠身,輕啓丹脣道。
“這不,小主,該是算總賬的時候了!”阿喜的一張俏臉越發顯得豔如桃花。
“好,我們過去吧。”褒姒不動聲色,面色平靜地整了整衣物,便帶着阿喜向水龍書人殿方向步去。
蒹葭宮到水龍書人殿的路程,原本就較近,所以褒姒和阿喜都沒有任何的猶豫,兩人一前一後,根本沒帶隨從,誰知繞到了宮門處,褒姒顰眉一瞧,陡然發現此處怪異,正要詢問柔兒,卻沒想到,那個“柔兒”瞬間變臉,手持一把閃閃發光的利刃,直往褒姒的小腹此去,這一刻,驟然發現,迅如驚雷,褒姒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只是驚異地睜大了眼睛。
“姒兒小心!”隨着一聲洪亮的驚呼,那鋒利的匕首之前,突然矗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那匕首便在那身影的掩護之下,譁然落地。
瞬間,那個身影,倒在了血泊之中!“你!”褒姒瞪着驚訝的眸子,趕緊一把扶起那熟悉的身影,直到那張臉回過頭,四目相對,褒姒的心中方纔如癡如醉。
“掘突公子!”阿喜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那鮮紅血泊中的面龐,不就是掘突嗎?難道,他真的沒死?他的性命在重新出現的一剎那,又變得如此脆弱,如何是好?該如何是好?
“御醫!阿喜,快叫御醫!”失魂落魄的褒姒絕望地向着白茫茫的四周大呼道。
凜冽的寒風,迅猛的雪花,瞬間將血泊中的兩人掩埋起來。
“什麼?水龍書人殿前擊斃一個西戎易容的女刺客?幾年前戰死的掘突出現在殿前拼死救了皇后一命,現在生命垂危?這怎麼可能?”連受打擊的大周天子明貢聽了侍衛的回報之後,霎時間,陷入了深深的驚愕之中!
“掘突!他竟然真的沒有死?這麼些年,他還在京城?”書房之內,焦躁的天子,來回踱着腳步。
“王上,臣斗膽請示,對於掘突公子,是否要全力救治?”跪在地上的方太醫似乎察覺了明貢的好惡,試探似地問了一句。
“混賬!當然是要全力救治!必須保住掘突一條命!否則,朕爲你是問!”明貢毫不猶豫地指着方太醫咆哮道。
“王上,刺殺皇后的刺客身份已經查清,此女是西戎人,擅於西戎的易容之術,之前是秋雲軒的下級宮女,看來姜妃必然和西戎勾結,重華雖然不認罪,但是她始終迴避臣的審問,應該可以斷定,姜妃必然是罪魁禍首!”這時氣喘吁吁的程榮,捧着大本的奏章,遞在明貢的面前。
“姜妃,這個女人,真是太讓朕失望了!朕因爲她是朕當年的結髮夫妻,而多次遷就於她,可是沒想到,她卻如此冥頑不靈!”明貢用手緊緊地抓住奏摺,痛心疾首道。
“父皇,姜妃爲了替大哥爭奪皇位,便不擇手段地挑撥兒臣與大哥的關係,更有甚者,她多次派人在宮中散佈母后的謠言,竭力挑撥是非,敗壞母后在天下的聲譽,實在是惡毒無比,請王上一定要下旨嚴辦姜妃,替母后出一口氣。”這時,侍立明貢身邊的宋王慧恩,也聲淚俱下地跪下拱手請求道。
“啓稟王上,恐怕西戎刺客勾結之事,並非姜妃娘娘之過,請王上三思!”這時,殿外步進來的陸凱,突然一頭跪倒,嚮明貢喊冤起來。
“陸愛卿,這事實俱在,你還想替賤人狡辯嗎?”明貢怒不可遏地斥責陸凱道。
“王上,臣剛剛得知,冷宮的環貴人,被人滅口了!”陸凱故作悲傷,開口稟報,這一句話不打緊,當即便驚呆了怒髮衝冠的明貢。
“什麼?環貴人?朕的環貴妃死了?”明貢目瞪口呆地注視着悲慼不已的陸凱。
“環貴人她自知不久會被西戎奸細滅口,所以在死前曾經留下一張血書,請王上過目!”陸凱收了收老淚,竟然從衣襟裡取出帕子,呈獻給明貢。
明貢兩手發抖地打開帕子,頓時如同五雷轟頂,這帕子之上,確是方玉環的手書,詳細闡述了自己如何被西戎奸細暗中制服,如何被迫作西戎的內應,製造皇子之間的矛盾,陷害皇后褒姒,所有關於案子的解釋,都顯得順理成章,滴水不漏。
“竟然是這個賤人出賣了朕的江山,她被西戎奸細滅了口,真是死有餘辜!”極其失落的明貢憤然拋下帕子,讓身邊的柔兒將其扔進了火堆。
“王上,這一切,豈是環貴人能夠左右的?請王上三思,還是再審審大牢中的重華吧。”程榮被突如其來的變化搞得莫名其妙,立即嚮明貢懇求道。
“不用再說了,這案子土地朕的心靈,已經超過一月了,這一月來,朕每日食不甘味,睡不安寢,都是因爲方玉環的詛咒,朕不想再提後宮,你們全部都給朕退下!”感慨萬千的明貢緊皺眉頭,向着左右無奈地揮了揮手。
“那掘突大人?他沒有戰死,可是實情?”突然,陸凱的口中,冒出了一句話。
“掘突是沒有死,這千真萬確,他還救了皇后。”明貢苦笑着點了點頭。
“那王上打算如何處置掘突?”陸凱眼神犀利地微微窺視着明貢的面龐。
“他沒死,愛上哪,就到哪去,朕不想再虧欠他,也不想讓他再在朕的眼前晃悠!”明貢目視着陸凱,慍怒般地給出了答案。
“什麼?掘突他沒有死,他真的沒有死?”絳雪閣,聽完侍女碧兒的敘述,顧影自憐的馨月那蒼白的面上,陡然間,泛起了一絲的生氣。
“小主,千真萬確,今日皇后娘娘在水龍書人殿遇刺,是掘突公子挺身而出,方纔救了皇后一命,不過,掘突公子他自己,卻性命垂危,小主,若是再不快點兒,說不定,掘突公子就永遠見不到了!”碧兒急促地述說道。
“什麼?他性命垂危?”馨月剛剛眸子裡充滿的憧憬,頓時如落花流水一般,一去不復返,她不顧散亂的雲鬢,以及沒有整理的步搖流蘇在面前顫動,飛一般地衝出宮門,向着水龍書人偏殿一路趕去。
但見偏殿之中,寢宮之內,太醫雲集,皇后褒姒緊挨在牀榻邊,細膩地給牀上蒼白的面孔擦拭着汗珠,馨月不由得心中一緊,暗暗地伏在了宮門之後。
“小主,您爲什麼不進去?”碧兒奇怪地凝視着馨月。馨月顫顫地回答道:“碧兒,他看見我,會不會更加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