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姐,別來無恙?”藉着屋中慘淡的燭光,卻見門外一人長身玉立,雖然容貌平平,但風度翩然,書卷之氣極爲濃郁,正是太子伴讀之一、與蘇如繪有過數面之緣的衛羽青!
看到此人,蘇如繪足足愣了數息才反應過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半晌才道:“衛公子爲何在此?”
“……不是蘇小姐請在下前來的麼?”衛羽青聞言,神色一愣,擡頭看了看天色,詫異道,“還是在下來早了,小姐還約了其他人?”
“什麼?”
蘇如繪立刻瞪大了眼睛,“如繪與衛公子不過數面之緣,何以會與公子私會?再說如繪如今謫入除華宮乃陛下親旨,非詔不得出入,又豈會約見公子?”
“此話當真?”衛羽青驚道,“今日……”
“沒時間仔細說了,衛公子,必定有人意圖謀害你我,還請公子速速離去!”此刻蘇如繪哪裡有心思聽他慢慢道來到底是怎麼回事?若來的是蘇如鋒,被人抓到猶自是個抗旨的大罪,若被人撞破了是衛羽青,抗旨之外,少不得一個淫亂後宮的罪名落下來,到那時候只怕太后與長泰做夢都要笑醒——現成的青州蘇、鳳州衛嫡女嫡子送上門一個天大的罪名讓他們拿捏!
衛羽青猛然醒悟過來,匆忙一揖,轉身沒入夜色!
一直到衛羽青走的不見,蘇如繪這才大大鬆了口氣,但隨即想起一事,正要奔到牀邊,忽然門外傳來一陣喧嚷,一個蒼老卻不失沉穩的聲音響起:“武德侯之女蘇氏接旨!”
接着未關好的房門被一把推開,兩個服色齊整的嬤嬤一頭撞了進來,恰好看見蘇如繪手足無措的從牀邊站起,犀利的目光之中頓時露出一絲冷笑,不緊不慢道:“蘇家小姐,陛下有旨,快快出來迎接!”
蘇如繪知道已經沒了機會,只得強壓心中焦急,走出門去跪下接旨。
旨意非常簡單,大致是說蘇如繪遷宮後,太后連着幾日進飯不香,爲了體恤太后,故此長泰下令,讓蘇如繪戴罪歸居仁壽宮,不過依舊是禁足,因此不再住在鹿鳴臺,而是賜居玉堂殿。
蘇如繪強作鎮定三呼萬歲,雙手高舉從傳旨的老內監手中接過聖旨,依着例打賞完,那老內監卻無離開之意,而是對着她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容:“蘇家小姐,太后憐恤小姐年幼,這些天兒惦記着小姐別在除華宮裡磕磕絆絆的過不好,而陛下一片孝心,這才讓小姐破例回仁壽宮,小姐可要念着太后、陛下的恩德,不可或忘!”
“臣女謹記在心,請公公放心!”蘇如繪心中冷笑不迭,面上卻絲毫不顯,一派感激之情溢於言表,“敢問公公,賢妃娘娘如今可還好麼?”
“娘娘還在昏迷,蘇氏,時候不早,既有聖旨,此地荒僻溼冷,你現在就搬去玉堂殿罷,這幾個嬤嬤都是陛下派來幫你收拾的,你在鹿鳴臺的東西,也都已經送去了玉堂殿!”那老內監挑一挑白眉,不冷不熱的道。
蘇如繪勉強笑道:“多謝公公和幾位嬤嬤,可是今兒天這麼晚了,恐怕搬運起來會吵到太后,那豈不是罪該萬死?不如如繪在這兒再住一夜,明兒起早搬了可好?”
“蘇家小姐不用擔心,陛下這道旨意太后是知道的,仁壽宮替您留了一道角門呢,而且玉堂殿只是仁壽宮的偏殿,離德泰殿甚遠,太后可是說過,賢妃娘娘還未醒來,蘇家小姐未必就是有意謀害,而且除華宮溼冷,別把蘇家小姐好好的身子骨給住壞了,就好像先頭未央宮的張小姐一般。”那老內監卻一口拒絕,不等蘇如繪回答,對那幾個同來的嬤嬤一使眼色,“你們還不快幫着小姐進去收拾!”
那幾個嬤嬤早已做好了準備,也不管蘇如繪的臉色,答應一聲就一股腦的涌了進去,蘇如繪且驚且怒,喝道:“且慢!”
“蘇小姐剛纔還擔心着搬晚了吵到太后,正該是速速的準備起來纔是。”那老內監嘿然道,“小姐這麼阻三阻四,可是有什麼不方便讓人看到的東西啊?”他有意強調不方便三個字,蘇如繪卻冷冷道:“不錯!”
“當初雖然遷宮的倉促,並未帶什麼隨身之物,可是隨手一些私物還是帶來的,這些東西除了我自己,一向都是由我貼身宮女秀婉收拾,我不放心其他人碰!”
那老內監與幾個嬤嬤對望一眼,淡淡笑道:“小姐不知,您的宮女秀婉剛纔在路上遇見咱家,已經被咱家先遣回仁壽宮玉堂殿那裡替您歸置去了,這也是爲着您今兒晚上就能在玉堂殿裡好好休息的緣故。小姐若是覺得嬤嬤們粗手笨腳,不妨這樣,讓嬤嬤們放緩了手腳,您在旁邊看着如何?”
“這……”這老內監步步緊逼,蘇如繪究竟年輕,一時間也想不出其他拖延的法子,那幾個老嬤嬤見狀,爲首一個收斂了厲色,緩聲道:“蘇小姐,奴婢幾個雖然粗手笨腳,卻也是從前服侍過太妃們的,料來不會弄壞了小姐的東西。”
蘇如繪終究無可奈何,只道:“好罷。”
當下嬤嬤們心中冷笑一聲,跟着蘇如繪進去,點了四五支蠟燭來,把整個房間照得明亮,蘇如繪磨磨蹭蹭,就是指望着這些嬤嬤不耐煩了,隨意收拾下就走,然而她倉促進除華宮,帶過來的東西實在少得可憐,滿打滿算不過是當初進來時紅鸞與秀婉各攜的一個包袱,嬤嬤們手腳利落,一會兒工夫就替她收拾好了。
原本除華宮的這件廂房裡就沒什麼東西,如今四顧一看,除了桌椅之物,就是窗上褥子——蘇如繪只得道:“如繪的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且走罷。”
她話音剛落,便有一個嬤嬤笑着將打好的包裹捧到了她面前來道:“這地方不大吉利,小姐還是先仔細看看,莫要漏了東西再來拿可是不好的。”
嬤嬤們收拾東西的時候,蘇如繪一直是站在牀前吩咐和監視的,這會兒也是如此,那嬤嬤走近幾步到了她身旁,蘇如繪卻沒有接:“我是看着嬤嬤們收拾的,並無缺少……”
哪知她話音未落,那嬤嬤手竟不穩,包袱一歪,蘇如繪連忙伸手去扶,嬤嬤目中精光一閃,卻是將包袱向旁甩去,恰恰撞在了牀柱子上,頓時一骨碌滾到了地上。那嬤嬤見狀忙不迭的跪了下來去拾,口中道:“奴婢該死……”
“無妨,我來就可。”蘇如繪哼了一聲,亦要彎腰去撿,哪知另一個嬤嬤卻夾腳上來拉住了她笑着說道:“小姐這是哪裡的話,奴婢們做錯了事,摔着了小姐的東西,哪裡還能讓小姐自己去撿起來,且等她拾了再給小姐賠罪!”
蘇如繪還未答話,那跪在地上拾包袱的嬤嬤忽然驚叫一聲,一雙眼睛瞪着牀下叫道:“蘇小姐,你牀下的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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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們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