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東西……怎麼會在太子那兒?”蘇如繪的隨身之物,秀婉最是清楚,當時這對響步鈴拆給榮壽公主玩時,還是她在旁邊看到的。
榮壽公主最親近的皇子當然是甘美,對其他幾位皇子,小公主都十分的生疏,許氏那麼謹慎的人,又怎麼會教導出把東西胡亂託人歸還的公主?
蘇如繪捏緊了手心的錦囊:“我若知道,早就自己去要回來了。”
正說話時,蘇如繪彷彿感覺到身後有人在看自己,回過頭去,卻見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遙遙望來,腳步頓時一窒。
秀婉下意識的停住轉過身,也微微變色:“是楚王!”
“小姐?”半晌,見蘇如繪還是不說,秀婉先急了,“太子這是要讓小姐與楚王生隙嗎?不然何必公然歸還響步鈴?”
“……走吧。”蘇如繪遙遙與甘然看了片刻,卻什麼都沒說,轉過頭來淡淡的道。
“小姐,那楚王……”秀婉惱道,“方纔奴婢就該四處看看的,誰料到楚王居然就在旁邊?”
蘇如繪眉頭一皺:“你在胡說些什麼?”
秀婉張了張口,看到前面兩個宮女正結伴行來,這才醒悟,趕緊住了嘴。
這邊,甘然也收回視線,身後卻轉出了一個略矮的人影,笑吟吟的道:“二哥怎麼不跟上去?”
“又是你的主意?”甘然沒看甘棠,只是微微一哂,“老三,你不覺得無聊麼?”
“哈,二哥不要冤枉我,這回可是你自己撞上的,太子打蘇氏的主意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也怪我,上回平白送了個英雄救美的機會給他……”甘棠正說着,甘然淡淡瞥了他一眼,頓時讓他摸了摸鼻子,不說話了。
“二哥!”見甘然轉身要走,甘棠眼珠轉了轉,連忙跟了上去,“何必生氣呢?太子也是看到咱們才那麼做的,弟弟相信蘇家那丫頭沒那麼眼皮子淺,回頭就叫人去替你打聽太子到底給了她什麼!”
甘然淡淡道:“不用,孤若想知道,自己會去問。”
甘棠笑嘻嘻的道:“好吧,那我不多事就是。”
“你找孤不會就是爲了看剛纔那一幕的吧?”甘然瞥了他一眼,“孤還要去與母妃請安,沒其他事就先走了。”
“當然有。”甘棠和甘然早將奴才打發的遠遠的,這會兩人正走過一片空地,並不虞四周有人偷聽,甘棠收了嬉笑之色,壓低嗓子,“秋狄即將入覲!”
甘然臉色一變:“什麼?”
“我舅舅給的消息。”甘棠肅然道,“據說是光奕長公主緬懷故國,左單于很是憐愛長公主,所以打算陪同長公主入覲,以寬慰長公主思鄉之情。”
“簡直一派胡言。”甘然冷笑,“今年秋狄發生畜瘟,左單于麾下的幾個部落尤其受災嚴重,王帳會議開了幾次,除了不斷焚燒瘟畜外都尋不到什麼好的辦法,他們這是想向大雍求援來了。”
甘棠笑道:“事情就怪在這兒,述平當年逼娶儀元姑母未遂,致姑母殉葬阿花不脫,若不是爲了北伐的緣故,也不會有光奕長公主這回事兒……如今他遇見災禍,不怕咱們落井下石不說,居然還要帶着長公主入朝覲見,親自來求援,就不怕在帝都水土不服死在異鄉麼?要知道儀元姑母,可是皇祖母唯一的女兒,當初還是爲着父皇的緣故才下降的。”甘棠有意咬重了水土不服四個字。
“述平既然敢來,想必是有萬全之策。”甘然凝神片刻,方慢慢說道,“秋狄、北戎雖然都是蠻夷,不通禮儀,但生性狡詐,絕不會貿貿然一頭撞到帝都來。這件事情現在有多少人知道了?”
“不多,你知道西涼離秋狄不遠,這消息是沈氏本家埋在秋狄的內線得知,用飛鴿傳給我舅舅,第一時間來告訴我的,恐怕東宮那位也還不知道。”甘棠目中閃爍着壓抑的興奮,“二哥,這回你一定要幫我。”
甘然看了他片刻,忽然道:“既然要求助於孤,剛纔還讓孤看那一幕做什麼?”
“二哥你說!”甘棠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小聲道,“這回我一定聽話。”
“如今臨近年底,宮中忙碌,淑妃娘娘那兒照顧不過來,還是請你表姐先回沈府住一住,開春再進宮不遲。”開春就是選秀,沈子佩的年紀正好,身份也夠,那就是以秀女身份入宮,供人挑選,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淑妃帶在永信宮居住,儼然客人了。
甘棠面色一僵,半晌才道:“好!”
“老三,你若真的欲謀大事,就不該在事定之前,再生枝節。”甘然並沒有就此放過他,嘆道,“孤聽說開春的選秀,父皇答應要爲蘇如峻賜婚,蘇如峻雖然只是庶子,但他生母已逝,鄭野郡夫人素來賢惠,蘇如鐵的孺人也是出身世家,想必閨訓是好的,加上蘇如峻自己早有軍功在身……倒不失爲一良配。”
甘棠臉色幾變:“二哥,子佩表姐是我舅舅唯一的嫡女,也是咱們沈家嫡系這一代裡最出色的一個,你不要,也不能把她推給一個庶子,這事涉及門閥,我不能做這個主。”
“那你總能讓沈氏安分一點!”甘然冷冷道,“老四那件事情,根本就是多此一舉!淑妃娘娘若是以爲現在已經可以到了連口閒氣都好爭的時候,孤看你與孤還不如現在就去向東宮負荊請罪!”
甘棠面色尷尬道:“我母妃怎麼說也是門閥嫡女,德妃算什麼?當初因着母妃承了寵,居然帶人把她打得幾天出不得門,驚動了外祖母新平郡夫人進宮哭訴……母妃也是一時沒忍住,何況皇祖母自來就對老四不冷不熱,想着未必肯給他這個體面。”
“皇祖母對老四不冷不熱,可對德妃呢?”甘然冷聲道,“甘美的前途你我都知道,不過是藩王罷了,就算父皇和皇祖母厭棄了太子,總是輪不到他的,這一點他自己也知道,何況他都這麼大了,換到德妃名下,就真的就此歸了心?不過是皇家示恩,表示不忘忠烈之後罷了,淑妃娘娘插這麼一腳,讓皇祖母覺得她氣量狹小事小……你可知道,周家已經將這個消息,透露給了忠武將軍葛成,還有那兩個姓林的御史?”
葛成就是貞慎太縣君的那個遺腹子,德妃嫡親的外甥,此人年紀不大,但很有幾分能耐,加上忠烈之後,又有他父親和外祖父的一干袍澤看顧,皇家的眷顧,因此不幾年工夫,就已經做到了正四品上的忠武將軍,如今供職於破銳軍中,也算一員新貴。
林家那兩個御史,別看是文職,又與德妃只是堂表之親,但到底一筆寫不出兩個林字來,加上德妃貴爲正一品四妃之一,斷然沒有不管她的道理,估計彈劾沈氏的奏章已經在寫了。
甘棠大爲沮喪:“讓二哥費心了,下回我一定勸着點母妃,四弟的事……那讓母妃去幫德妃說一說?”
“現在德妃可未必看得上老四了。”甘然一哂,“你可別忘記,崔御妻的那一個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德妃照資歷都是可以抱過去的,這個可是能夠從小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