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玉堂殿,照常用膳沐浴,回到內室,蘇如繪便覺得,很多事情經歷過一回,再次見到便淡定得很了——這一回挑開帳子看到衣裳不整的柔淑,她已經很平靜的問道:“今兒你怎麼有外衣穿了?”
“事先一起藏下的。”這時候將近臘月,可不比之前的天氣,裁雲閣到這裡雖然不算遠,可柔淑依舊凍得發抖,她也不客氣,鑽在蘇如繪的被子裡面,“放心,我上來前拿你盒子裡的帕子擦過路上弄髒的地方。”
蘇如繪沒和她計較,只道:“你又來做什麼?”
“上回沒說完。”柔淑道,“今兒我打算與你繼續談下去。”
蘇如繪聽了,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着她,柔淑被她看了半晌,惱怒道:“你看着我幹什麼?”
“我在想,你上回說要拿來與我做交易,讓蘇家想辦法保車非狐的那個所謂的秘密,我可是大約能猜到是什麼事了。”蘇如繪眯起眼睛道。
柔淑頓時變了臉色:“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上回到現在,都過去這麼多天了,你當時說再不想談下去,今天卻忽然跑了過來,你今天能夠逃出來,前幾天也能,怎麼一直不急,偏偏今兒就急了起來?”蘇如繪慢條斯理道,“說來也巧,今兒我本在太后那邊陪着她說話,德泰殿先後來了兩位,先是淑妃娘娘,說起了修繕曲臺宮的事兒,後是陛下,與太后說話,卻把人都打發了,然後你就跑過來,我想你說的秘密,大約與陛下和太后商議的事情有關吧?”
“哼,你的小聰明也不過如此。”柔淑聽她怎麼說,卻冷哼一聲,“我今晚來找你,和這事有關,但卻不關我拿來做交易的秘密的事,你愛信不信?”
蘇如繪撇嘴:“你先說今兒陛下也太后到底說的什麼事?怎麼會與你搭上了關係?”
“這件事情你晚兩天就能聽到!”柔淑恨恨道,“那個北戎,遣了使者來。”
蘇如繪詫異道:“你別是在裁雲閣裡養病消息不通,聽差了吧?什麼北戎,如今要覲見的可是秋狄!”
“你當我是聾子?秋狄與北戎這麼天差地遠的四個字也能聽混過去?”柔淑冷着臉,“就是北戎!”
“北戎?”蘇如繪皺眉,“好端端的他們派使者過來幹什麼?從前貢品都是臘月裡纔到,今年……”
“你裝什麼糊塗!”柔淑喝道,“進貢是進貢,若只是單純的進貢,怎麼又會扯到了我身上?”
蘇如繪在牀沿上坐了下來,把手一攤道:“我這不是正要問嘛?你說一說罷,我可是糊塗了,北戎來使,這是國事,哪裡是咱們女子該多問的?怎麼又扯上了你?難不成他們見秋狄蒙降光奕長公主,所以也想求一位公主去?只是榮壽公主年幼,並且太后前幾日可是露過口風不願再和親了。”
她說着,卻見柔淑臉色越發難看,不覺驚道:“不會真是這樣吧?”
“北戎倒沒有這麼提。”柔淑有求於人,只得壓着怒火道,“不過那個使者似乎被套出北戎大單于如今身子越發的不好,大單于膝下有十來個兒子,其中七八個都是壯年,各有勢力,彼此不服,他們蠻夷不知道禮儀,也不太講究嫡庶,閼氏所出的次子和六子在單于之位的競爭裡不大佔優勢,反而是女奴生的長子和侍妾生的一個四子勢力最大。咱們那位英明的陛下得到這個消息,便去和太后商議,想要效仿古人,來個二桃殺三士!”
她咬牙切齒的:“我就是那個桃!”
蘇如繪驚訝的問:“你……你竟然在德泰殿裡有眼線麼?”
柔淑眼神一黯,默了一默才道:“我若有那個能耐,還來找你做什麼?太后也覺得陛下的計策不錯,剛纔叫袖雅姑姑去了裁雲閣和我攤牌,因想要讓北戎諸王子爭奪起來,所以需要拿出一個真正流淌着皇室血脈的貴女,就像你說的,榮壽公主年紀小,皇家如今最親近的血脈,就是我和懷真,若她沒嫁,這一回就算是她也躲不過,我這是做的什麼孽,爲什麼與車非之間這般的多舛?”
她吸了口氣:“袖雅姑姑把話說的很明白,我是去也得去不去也要去,我娘不過是側妃,又只是宋家庶女,我們母女兩個……又有什麼反抗餘地?”
蘇如繪皺眉道:“這可是爲難我了,你該不會想讓我幫你逃出去吧?我可不是神仙!”
“誰會打那種荒謬的主意?”柔淑白了她一眼,掖了掖被子,道,“我是想……臨走前再見一回車非狐,像上次說的,我拿一個天大的秘密做交換,放心,你聽了之後絕對不會失望的!”
蘇如繪嗤笑道:“郡主,不是我不想幫你,可你如今在深宮大內,還是太后住的地方,莫要說帶一個秋狄後裔進來,就是我大雍正宗子民,那也是發了瘋才做出的事情!再說,車非狐如今還活着不活着,我都不知道!此外你說的秘密天大也好,地大也好……這麼重要的秘密,恐怕聽着也未必是什麼好事,這件事情咱們談不成,郡主身上若是暖和了,我去尋件不常穿的眼生的裘衣出來,你批着還是悄悄兒回裁雲閣去吧,如今你身上有了正經的差事,可不能老是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了,若這會太后尋你去問話,查出來連着我也討不了好,可不是什麼好事!”
柔淑氣得把被子一推,直起身來,盯着她看了片刻,復躺下去:“你真不聽?小霍氏的身世你也沒興趣嗎?”
蘇如繪笑容一滯:“什麼?”
柔淑見狀,頓時得意起來:“我要見到車非狐,活着的車非狐,我就什麼都告訴你,要不然,你就自己打聽去吧,不過這件事情,我也是巧合,幼年時聽到,當時說出來的人,早就莫名其妙的死光了,就算你們蘇家也不可能曉得是怎麼回事!所以,你自己看着辦吧!”
“郡主年幼時候聽到的?我雖然對郡主不大瞭解,但想來郡主自小應該一直生活在王府,最多偶爾出城去幾個別院住一住,多半還是側妃帶着的,哦,還有個地方,那就是宋家。”蘇如繪沒有理她,卻在帳內空地轉了個圈,急速的推測道,“郡主說‘聽到’,而不是有人告訴郡主,何況郡主還不如小霍氏年紀大,非其長非其親,誰會拿這種閒話來告訴郡主?加上說出此事的人已經死了,我想,應該是下人議論,被郡主無意中聽到,並可能因此被打死!”
蘇如繪轉過身來,目光炯炯的看向柔淑:“如按這個線索去查,其實並非完全無從下手,若我不是在深宮,就會……”
“行了!”柔淑怒道,“你比甘遠還要狡詐!可這事你們家還真的未必能查出來!而且太子妃說不定一開年就要定下來,你能保證你們家在這之前把事情都查定了?”
“你也太小看我了。”蘇如繪哼了一聲,“管她是什麼人?難道大雍太子還會娶個死人做正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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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劇,鍵盤忽然壞了,幸虧有備用的,可是這個鍵盤用着真吃力,心情都被它弄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