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聽說,關鄉侯有意過繼你二哥爲嗣子?”劉修儀呷了口茶,像是漫不經心的問道。
蘇如繪知道她想問的乃是與劉素冠的婚事,笑道:“師傅說的正是。”
劉修儀偏了偏頭,蘇如繪以爲她要繼續問蘇如峻的容貌爲人,正在心裡打着腹稿,然而劉修儀卻道:“你二哥本宮倒是見過一面!”
見蘇如繪面有訝色,劉修儀淡然一笑:“北伐時,破野軍經東胡北上,經過劉家時,家主請了爲首的將領宴飲,其中就有你的大哥與二哥,本宮曾在屏風後看過他們一眼,記得他們都有些沉默,不喜多言,但武功謀略都是好的,你二哥當時立過幾次功勞,陛下是許了今年採選替他賜婚的,是也不是?”
“師傅真是好記性。”蘇如繪道,“大哥是長子,將來需得繼承家業,是以父親管教極嚴,養就了沉穩的性.子,因此輕易不肯出言,至於二哥,師傅也知道,他本是庶出,父親看重嫡庶,加上又是次子,難免比大哥疏忽些,二哥的武功卻是比大哥還好,只是二哥從小都不愛多話。若說性情最活潑的,還數我三哥,不過三哥乃太子伴讀,北伐時卻是留在了帝都的。”
“這也難怪。”劉修儀瞭然道,“嫡出幼子,想必鄭野郡夫人平素也偏愛着他。”
蘇如繪笑道:“師傅這可猜錯了!母親對三哥管得緊,倒是父親對他十分縱容,無論做了什麼錯事,最多說幾句便算了,若換了大哥二哥,可沒那麼容易。”
“本宮卻想,你父親母親最寵的還是你。”劉修儀淡笑道,“唯一的嫡女,又排在了三子之後,不由得你不被捧在了手心裡。”
“倒也是,只是我在家中時間不長。”蘇如繪有些遺憾。
劉修儀垂下眼,看着手中茶盞,忽然輕輕一笑:“被寵着長大的女孩兒,總會單純些。”
蘇如繪微微一怔,琢磨了一下她話中之意,試探道:“不知師傅有什麼事要徒兒效勞?”
“你當本宮坐地起價?”劉修儀有些失笑,看了眼一旁的平兒,平兒會意,欠身道:“奴婢記得小廚房裡燉着酸筍野鴨湯,差不多到時候了,正好去盛碗來給蘇小姐嚐嚐。”
“還請師傅教導!”蘇如繪恭敬道。
劉修儀悠悠道:“聽說你前幾日,去了次衛家?”
“是爲了年初徒兒遷居除華宮時,有人假傳書信,讓衛家公子去除華宮裡見徒兒,幸虧衛家公子到的早,徒兒又警醒,纔沒叫人遇見。”蘇如繪也不隱瞞,緩緩道,“因衛家與蘇家交往不多,後來出宮又託着病辭,所以趁着新年走訪,隨三哥去了一次。”
說着,蘇如繪也不禁讚歎:“師傅耳目好生靈便!”
“那是巧合。”劉修儀露出思索之色,隨口道,“那日素冠恰好從衛家門前走,看到了你們。”
即使如此,劉素冠轉眼之間就能將消息傳入宮,足見劉家在宮中殘存的勢力。
劉修儀微笑道:“衛家公子聽說聰明的很,爲何會被一封書信引去除華宮?”
“說到這個,徒兒卻也想趁機請問師傅。”蘇如繪欠了欠身,輕輕吐出幾個,“隆和八年!”
劉修儀笑容略收:“哦?”
“衛家公子覺得……當年衛淑妃與錢貴妃可能都是被謀害了。”蘇如繪半真半假的說道。
“那麼久的事情,他們也是……何必?”劉修儀垂下眼簾,心情似乎因此話惡劣起來,揚聲道,“平兒去拿湯,這麼這許久都沒盛上來?”
酸筍野鴨湯果然燉得恰到好處,蘇如繪喝完湯,林德妃也回來了:“徐寶林一切皆好,還胖了許多,修儀很是上心。”
劉修儀掩口輕笑道:“德妃娘娘謬讚了,徐氏乃是蘭秋宮中人,妃妾自當盡力,她懷着身子,害喜也不厲害,什麼都愛吃,自然會胖些。”
“能吃是好事,貴妃姐姐前段時間就是不大吃得下,倒讓人擔心,如今有了胃口,連餘太奇也說好了。”林德妃笑着道,“雖然徐寶林有了身子要仔細些,可修儀也要顧着點自己。”
“謝德妃娘娘關心,如繪與妃妾說了片刻的話,卻是好多了。”
“既如此,她還要去德泰殿侍疾,本宮便帶她回去了。”林德妃點了點頭,劉修儀自是親自送到了宮門口。
林德妃讓蘇如繪上了自己的肩輿,待離開蘭秋宮,見左右皆是高高的宮牆,才道:“話都說了麼?”
蘇如繪點了點頭:“師傅方纔就叫人準備了幾盒鮮果,賜予劉九小姐。”
“很好,就要在今日辦理。”林德妃滿意的點頭,蘇如繪明白她的意思,今日……雖然沈淑妃被趕回永信宮禁足,但今日怎麼都算淑妃主理,德妃協助,若因此出了什麼事,沈淑妃再痛恨,也不能不幫着遮掩,而不必像明日開始一樣,全是德妃擔着。
德妃並未與她多言,肩輿在仁壽宮附近停下,叮囑了幾句,便叫她獨自回德泰殿,自己卻趕回昭華宮去處置因淑妃禁足被撥過來的宮務去了。
蘇如繪獨自進了德泰殿,恰好袖香在,看到她,微微點頭:“蘇小姐回來了?”
“太后好嗎?”
“太后還在昏睡,不過餘院正說脈像已平,最多三五日,便能醒了。”袖香輕聲道。
蘇如繪心下一定,三五日?若餘太奇沒有說謊,已經算不錯了,只是她還不知道,霍貴妃這次悍然出手,到底有什麼把握?她腹中的孩子……照太子之前的說法,一旦生下……一直爲她安胎的是餘太奇,以他的醫術,就算診不出夢見散,至少也該發現那胎兒的虛弱。
她思索着出神,忽然被袖香拉了把,不大不小的聲音勸說道:“太后吉人自有天相,蘇小姐不必過於憂慮。”
“蘇家小姐,你是來替換丹朱郡主與表姐的麼?爲何呆在此處?”五皇子甘沛從寢殿中跨出,稚氣的臉上,卻帶着與年紀迥然不同的陰鬱,文嬤嬤跟在他身後,身形似已有些佝僂。
蘇如繪對他欠了欠身:“回五殿下,臣女正要進去。”
甘沛陰沉沉的看了她一眼,微微頷首:“嬤嬤,走罷。”
看着他的背影,蘇如繪咬了咬脣,輕聲問袖香:“姑姑,裡面只有五殿下?”
“殿下們商量過了,輪流前來,晚上是四殿下。”袖香明白她的意思,好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