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你最近心不在焉的啊，怎麼了？”彭傑走到萬陌的身邊說了一句，萬陌正看着累死累活跑八百的女生，但是心思明顯沒在她們身上。
“沒啊，怎麼？”萬陌回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們班的學生還在進行體測，“老李也讓你看學生來着？”
這次學生體測放到了週六，輔導員都不上班，一般的老師不願意浪費時間，萬陌剛好被一個老師拉了壯丁，代替他看學生跑八百和一千米。
“沒有。”彭傑嘿嘿笑了兩聲，“我們那隊記分的學生是我帶的學生，讓他隨便填了個數字，哪兒有你這麼大臉，什麼都不用測，就直接坐上老師的位置了。”
萬陌沒說話，這隊的女生剛出發，兩分鐘了，一圈還沒跑完，看這一個個的體能，估計不到五分鐘沒有一個人跑的回來，到拐彎處的時候有極個別的幾個女生已經開始走，還往萬陌和彭傑這邊看過來，估計是打算逃一圈，還沒下定決心。
“她們當咱們瞎嗎？”彭傑笑了笑，“這麼空曠的操場，還做意圖這麼明顯的事情……”他伸了伸脖子，“誒……不過你這個班的女生有幾個還挺好看的。”彭傑還擡手指了指其中幾個，那幾個女生立馬跑起來。
“是麼，你視力不錯啊，這麼遠都看得到。”萬陌終於搭理他了一下，彭傑深受鼓舞，“那當然！”
萬陌繼續看向別處出神，過了一會兒。
“你是不是因爲上次老李訓你的事情不開心？”彭傑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就開始瞎猜。
“不至於。”今天雖然霧不大，但天氣很冷，空氣很溼潤，萬陌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學生，沒做什麼運動，還真是有點兒受不了，從口袋伸出一隻手，把外套領子往上面拉了拉。
“一會兒估計得下雨。”彭傑拿過萬陌手裡的秒錶，看着這個班第一個向他們跑過來的女生，摁下秒錶，後面的人陸陸續續也都回來了。
萬陌拿着記分冊記時間，有個女生過來跟他撒嬌，“老師……聽說我們不及格有可能沒有學位證，你能不能網開一面啊。”
萬陌看了她一眼，是剛纔跑了最後一名的女生，他沒說話，那個女生訕訕的站在原地，有點兒尷尬，彭傑過來笑了笑，“沒事兒，這分數就是過個程序，我們有經驗，跟學位證沒關係。”那個女生看彭傑比較好說話，又去跟他撒嬌，兩個人聊得還挺愉快，等萬陌記完了其他人的成績，彭傑把記分冊接過來，把那個女生的成績填了上去，萬陌都懶得看他寫的是多長時間，任由他拿着。
中午吃飯的時候彭傑還在自顧自說那個女生，“你是沒注意看，那姑娘真算長的好看的，也就是你個油鹽不進的，不然那張臉撒起嬌來誰扛得住。”
萬陌沒說話，低頭安靜的吃飯。
彭傑正色起來，“我覺得你真的很不對勁，雖然你以前也沒多熱情，但起碼是個正常人吧，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感覺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我說什麼你都覺得沒意義。”
“本來就沒意義。”萬陌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口水。
“你這樣下去會有問題的，我覺得，你得趕緊找個姑娘，宣泄一下情緒，有個人陪着，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就解決了。”彭傑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一本正經地說道，萬陌含糊的應了一聲。
中午吃過飯萬陌就打算直接回家，但是因爲天氣太冷，想慢跑着回去，怕了大概有十分鐘天空中就飄起小雨，細細綿綿的，如果是春雨應該會很舒服，但是時機不對，這是冬天，小小的雨滴冷得徹骨，打在臉上跟一枚枚小釘子砸上去的一樣，萬陌默默投降，最後還是打了個車回家。
家裡的溫度比外面暖和得多，萬陌裡裡外外換了衣服，在沙發上躺了一會兒。
彭傑平常看起來是個粗神經的人，但是連他都看出來自己有問題了，難道是自己太明顯了嗎？萬陌在心裡思忖着。
最近一段時間，他常常有想主動跟程千昭聯繫的想法，不過通常自己會盡量壓制住，因爲這種想法太過於強烈，太過危險，他知道自己可能對程千昭的態度和心思有一點點的改變。
萬陌不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人，他性格不怎麼好，沒什麼朋友，最親密的朋友就是李彥，是個標準的異性戀，沒有發展的可能性，再來，就是程千昭，這麼多年來，程千昭是第二個跟他這麼親近的人。
萬陌覺得自己在和程千昭的相處中，有什麼東西在潛移默化，但是脫離了手機這個媒介，他就又變成了平時的沉默寡言，那麼他的改變就是因爲這個人，雖然他並不想承認。
李彥這段時間忙實習答辯忙得不亦樂乎，沒空理他，程千昭跟他說了今天要跟另一個他見面，萬陌突然又變成一個人，怎麼想都有點兒孤獨，但在以前，即使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孤獨這個詞也絕對跟他沒關係，起碼，他從來沒有感知過這種情緒。
但是此時此刻，萬陌想讓程千昭回來，特別想。
手機響半天了，萬陌迷迷糊糊從沙發上做起來，還回了回神，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胳膊腿都麻了，他嘖了一下，真心酸啊少年，拿過手機一看，是個陌生號碼，他心裡一動，難不成是程千昭？
萬陌趕快接起來，喂了一聲，“你是萬陌嗎？”
“啊，對，怎麼了？”對方確實是個陌生人，萬陌一下子清醒了。
“我們這裡是警察局，要跟你瞭解一些情況，需要你的配合。”
“警察局？”萬陌重複了一遍，以爲自己聽錯了，“對，你現在方便過來一下嗎？我們的地址是……”完全沒給他拒絕的機會。
萬陌掛了電話心裡還一直犯嘀咕，穿好衣服穿好鞋都覺得不可思議，最近是怎麼了，難道近了年關，什麼怪事兒都能往自己身上撲？但是猜想會不會和程千昭有關，萬陌還是心情有些急迫的打了個車過去。
對方報的地址距離他家不遠，下了車站在大門口也能確認，這裡確實是警察局，對方不是騙子。
萬陌問了好幾個人才找對地方，給他打電話的是個中年男人，看他來了，對他一笑，“我姓劉，你是萬陌吧？你好。”說着伸出一隻手，萬陌禮貌的握了上去，“你好，我是萬陌，你找我來……有什麼事？”
那位劉姓警察讓他坐下，房間裡還有其他警察跟其他報案的人說話，相比較來說，萬陌覺得這個劉警官看起來算是和藹和親的，“你認識韓美英吧？”
萬陌想了想，搖了搖頭，“不認識。”不僅不認識，一點兒印象都沒有，看來……“你可能找錯人了。”他說道。
劉警官轉身從自己桌子上翻了翻文件，拿出一張照片來，“就是她，你沒見過嗎？我們調查的是你們今天早上還見過的。”
萬陌接過照片看了一眼，立刻想起來了，照片上就是那個早上跟他撒嬌讓他改成績後來跟彭傑聊得挺好的女生，“是她啊，對，她早上跑八百的時候是我看着的。”他把照片還給劉警官，“但是我們不認識。”
“嗯。”劉警官點點頭，“叫你來也就是了解一下情況，她失蹤了，就在體能測試之後，而八百米是學生的最後一個項目，所以按規矩有關的人我們都要排查一下，你不用緊張。”
“失蹤？”萬陌最近對這個詞極度沒有好感，他想起之前的失蹤案，“是跟之前的有關嗎？”
劉警官揉了揉鬢角，有些無奈，“看來這個案子在你們學生中間都傳遍了啊，我們現在也不知道，但是這個案子一直沒什麼有效的線索，每次都是叫來一些相關人員做些筆錄就沒有後續了。”
劉警官看着萬陌一言不發的樣子，寬慰道：“你不用想太多，就因爲不想給你惹麻煩帶來非議所以我直接聯繫的你本人，在記分冊上看的號碼，學校那邊，你可以放心，不會給你帶去不便的影響。”
從警察局出來，竟然出太陽了，沒什麼溫度，但是有陽光，看着都舒服多了。
萬陌走着走着，總算開始思考其他人的失蹤會不會和程千昭一樣，是到了另外一個平行世界，他之前一直以爲那些人的失蹤案多半都是綁架之類的有計劃性的失蹤，但今天才知道，那些人跟程千昭一樣，突然就不見了，然後沒有留下一絲絲線索，也沒有後續發展，不是綁架，不是勒索，也沒有出現什麼可怕的屍體，那麼，能不能猜測，他們都是和程千昭一樣的呢？回到過去，或者，去到了未來。
正想着，萬陌感覺有人跟着自己，有一道目光釘在他身上，很不自在，他加快了腳步，後面也傳來沉重的腳步聲，跟了上來，萬陌看到前面的一個路口，小跑幾步，拐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