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看到如此霸道的一槍,面色凝重,纏繞在身體的黑氣越發濃厚,簡直變得和墨汁無疑。
孫武熾熱的鋼槍已至,瞬間將墨汁一樣的黑氣蒸發得一乾二淨,然後樓如流星般射向了魏襄面門。
魏襄舉手,一卷漆黑如墨的竹簡便抵住了鋼槍頭。
孫武的鋼槍如火,而這竹簡卻猶如無底的漩渦。
火焰越燒越亮,而竹簡上傾瀉而出的墨汁瞬間蔓延開來,像一張漆黑的幕布。無論孫武的鋼槍如何燃燒,始終都撕不破這黑幕,甚至隱隱有被黑暗吞噬的趨勢。
此刻,魏襄的眼睛已經完全變成了赤黃色,沒有一絲感情,冰冷得就像蛇,八岐大蛇!
孫武額頭上滿是汗水,身上不斷冒着白煙,鋼槍則發出嗡嗡的聲響。他胯下的蒼老戰馬開始搖搖欲墜,彷彿隨時都會倒下。
“妖孽!”孫武大喝一聲,一道狂蟒般的驚雷從天而降,擊在了那片漆黑的死氣上。
轟隆一聲,這道驚雷凌空落下,空氣被炸得亂竄,四處都是吱吱的聲響。而孫武和魏襄則被同時炸飛了出去。
輦車粉碎,魏襄在地上拖行了足足二十餘丈距離才頓住身形。他此刻衣衫盡碎,嘴角含有血跡,眼睛中的赤黃色也儘速退去。
而孫武那邊,他連着戰馬滾落在地,血流如注。那蒼老的馬匹前肢折斷,倒在地上,喘着粗氣。
孫武從地上艱難地爬了起來,他手上的鋼槍已然折斷,肩膀處的傷口更是深可見骨。
孫武來到戰馬身前,蹲下身來,撫摸着它已經有些開叉的鬃毛,眼中涌動的波瀾如流星般一閃即逝。
老馬看着孫武,翻起了嘴脣,露出潔白的牙齒,看起來很滑稽。
這樣滑稽的表情,正是這老馬平常和孫武親近的習慣。
看着老馬翻嘴皮的樣子,孫武搖了搖頭,輕聲道:“老七,你表現得很好,真的很好。”
聽到孫武的話語,名叫“老七”的戰馬發出了陣陣鳴叫,有歡喜,也有不甘。
老七一直看着孫武,彷彿要記住他的樣子。漸漸的,老七閉上了雙眼,終歸安靜。
四周很靜,地面上滿是深深的裂痕。
風颳過丘陵,刮過咸陽城,刮過鯤鵬化作的湖水,刮過大地的裂痕,刮過輦車的殘骸,吹亂了孫武的發。
孫武手拿斷槍,肩膀上的傷口血流如注。他看着遠處衣衫襤褸的魏襄,怒道:“來戰!”
這兩個字宛若驚雷,然後天空真的再次降下一道驚雷,轟擊在了魏襄身上。
魏襄頭上的王冠被炸碎,頭髮直立,然後一條血流從額頭上流下,在他蒼白的臉上畫了一道紅線。
魏王開始咳嗽,咳出的血都是黑色的。
魏襄開始狂笑,道:“耗損自己十年修爲,就爲了氣勢上壓過我。孫武,你真是一個瘋子!”
這個突如其來的驚雷,宣告着這場巔峰戰鬥已然結束。
魏王后退,融入了陰兵方陣中。
陰兵退去,退入了雄虎山脈中。
站在咸陽城頭的衆人鬆了口氣,蒼雲鐵騎鬆了口氣,就連道家莊子也鬆了口氣。
鯤鵬化作的湖水消散,伽樓羅上的秦王鬆了口氣。
四個搬山境宗師戰魏襄,魏襄依然不敗。對方只是鑑於孫武太過生猛,才暫時避其鋒芒,這足以證明入了鬼道的魏襄的恐怖。
步入鬼道的魏襄,隱隱中已有滅世鬼王的氣勢。
陰兵雖然暫時退去,但籠罩在咸陽城的陰雲還未散去。因爲魏襄很可能會捲土重來。
這次咸陽城之戰,可謂震古爍今。
墨家鉅子,道家莊子,兵家孫武,秦王嬴烈,無一不是當世站在雲端上的人物。
四人合力鬥魏襄,但依然不能徹底擊潰對方,足見《天書·鬼卷》的威力。
“人卷不出,鬼卷無敵。原來天書的傳說是真的。”莊子摸着自己的鬍鬚感嘆道。
伽樓羅降到地面,然後如機甲般開始變幻,最後化作了一把方陣的尺劍,插在了鉅子的背上。
這把尺劍,正是墨家鉅子的佩劍--其宗,取萬變不離其宗之意。
看到這一幕,顧春風覺得像是看到了變形金剛的古裝版。
一架那麼大的鐵質鷹隼,居然可以變化成一把三尺長的劍,這簡直刷新了他的想象。
看了看墨十八腰間的千變鐵劍,顧春風喃喃道:“都會變化,劍與劍之間的差距怎麼這麼大呢?”
墨十八翻了一個白眼,道:“要達到鉅子那種變化,除開‘其宗’這把墨家神器不說,還需要搬山境以上的修爲,哪有這般容易?”
顧春風回答道:“看來神兵利器也要遇上好主人,不然只會變個球啊盾之類的,真是心酸。”
聽見顧春風的嘲諷,墨十八哈哈大笑,道:“我看出來了,你這是嫉妒。你連圓球和盾牌都變不出!”
“哈哈......有道理!”這是唐衣的回答,通常也是結論。
經過這樣一場戰役,秦國元氣大傷。雖然有孫武等大宗師的援助,秦國依然損失掉了近一萬鐵騎。
咸陽城的居民也傷亡慘重,除了西城門的大鬍子一家被顧春風等人保護下來外,城內其餘百姓家裡皆有傷亡。
這一場戰役雖然暫時告一段落,但因陣法漏洞所帶來的餘波,早已撲向了陰陽家的鄒衍,以及謝衣這些陣師。
秦王嬴烈坐在大殿內,指着鄒衍破口大罵道:“就因爲你這狗屁陣法,害死我咸陽城多少百姓。還有,謝衣那個混蛋呢?叫他滾出來見我!”
誰也沒有想到,一向號稱英武聖明的秦王居然會像潑婦一樣開始罵街。
鄒衍滄桑的老臉面對着秦王的怒吼,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只是嘆了一口氣。
這口氣嘆過之後,怒不可遏的秦王安靜了下來。他坐在大殿內的王座上,橫樑的陰影剛好遮住了他的臉,沒有人能看見他的表情。
鄒衍的嘆息聲很輕,卻飽含着自責與愧疚。這個名滿七國的老人,從來都是那樣善良且慈悲。
陰陽家雖然由他創立,但是由於太過善良,他幾乎沒有一點掌教的威嚴,所以才導致陰陽家內部的分裂。
還好這二十年來,陰陽家出了一名天才謝衣。
謝衣符道、陣法天賦極高,二十八歲悟出流光符,三十五歲悟出了驚神陣,在七國間的聲望直逼掌教鄒衍。
而他做事不像鄒衍那般優柔寡斷,而是賞罰分明,儼然已經成爲了陰陽家的實際掌權者。
陰陽家在謝衣的掌控下,平息了內亂,漸漸有和儒家、墨家、兵家齊頭並進的趨勢。
可沒有想到的是,陰陽家在咸陽城佈下的陣法居然有如此大的漏洞,而謝衣也消失了。
這難道是一個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