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白崖204章 秦王震怒
戰船拔錨起航,開始重回白龍渡口。
看着那些彩色的屋舍漸漸遠去,唐衣和顧春風都有些依依不捨。
多年以後,顧春風依然記得那些樸實的居民,那個風韻十足的女鎮長,那個含淚的小孩,以及那一隻葬在青竹綠舍間的短腿狗。
秦國不知何時開始傳出流言,說贏烈爲殺顧春風,開始屠戮普通百姓,派去的青衣衛依然被顧春風殺了個精光,極其震怒。
這些流言很是誅心,以致於越來越暴戾的贏烈遭受了越來越多的秦國百姓質疑。
十日後,白龍渡口依然忙碌。
來往的船隻與商旅全部風塵僕僕,渡口的船工來來往往,全部都在爲生活奔波着。
徐福第三次出海,暗月殺手顧春風從渡口消失,傳說秦王震怒亂殺無辜,這些事好像都沒有給這裡生活的人們帶來什麼改變,不過多了些談資罷了。
直到一隻秦國戰船出現在了渡口,本來熱鬧的渡口瞬間雅雀無聲,小孩都被父母牢牢抱着,像看到了鬼一般。
這艘戰船不小,僅次於徐福出海的鐵甲船。最讓人感到恐懼的是,船身上懸掛着九名青衣衛的屍體。這些青衣衛大多死不瞑目,眼珠凸顯,看起來極其恐怖。
這些屍體之上,還橫着一條寫着墨字的白布。白布上寫着“贏烈膽小如鼠,遣九狗濫殺無辜。今日我顧春風又入秦土,你又能奈何我何?”
這些墨字寫得飛揚跋扈,就像一記記響亮的耳光,在抽着秦王的臉。
那白色的布練乘着河風飄揚着,給人一種極度陰森恐怖之感。
一聲尖叫打破了沉默,白龍渡口亂作一團,而戰船並沒有靠岸,只是做了短暫停留後便順着涇河往上。
而顧春風揹着唐衣,不知何時已經下了船,落在了渡口對岸。
看着對岸人們驚慌失措的樣子,唐衣笑着道:“我真想看看贏烈知道這件事後的表情。”
顧春風道:“我這輩子沒怎麼想過洗清冤屈,本來只想殺死張良,爲你出氣。可是贏烈千該萬該,卻不該叫人殺彩雲鎮的居民。”
唐衣道:“現在贏烈應該會恨死你我,說不定會派玄甲鐵騎來追殺我們。”
“這不正是我們想要的嗎?如今民心不穩,如果贏烈還想維穩這個秦國,斷然不會再去找彩雲鎮的麻煩,只會將火氣發在我們身上。”顧春風一邊說着,一邊在河對岸的叢林中如飛猿般穿行。
“我們現在去哪裡?”唐衣問道。
顧春風深吸了一口氣,道:“這麼一鬧,贏烈肯定是要起殺心了,而張良肯定也會有所行動,所以我們依然只有逃。至於逃到哪裡,我想去趙國。”
“趙國?爲什麼去趙國?”唐衣皺眉道。
“因爲玄火門就在那裡,反正都是死,爲何你我不去碰碰運氣?不要給我說沒有可能的廢話!”顧春風認真道。
他攀上了一棵木棉樹的頂端,看着樹枝上開得如何如荼的花朵,道:“在遇到那九個青衣衛之前,我不認爲自己能連續殺死八個融元境和一個神念境修行者,可是結果呢?”
聽見顧春風所說,唐衣沉默不語。
顧春風接着道:“就算希望這類東西是一碗沒什麼鳥用的心靈雞湯,我們現在也必須幹了它。因爲除了你,我本來就什麼都沒有了。”
顧春風揹着唐衣站在樹枝上,看着逐漸遠去的戰船與白龍渡口混亂的一片,神情寧靜。
他早就下定了決心,這世上還有誰能改變他的心意?
伏在他背上的唐衣也不再強求,於是溫柔道:“一切聽你的。”
顧春風微微一笑,順手摘了一朵火紅的木棉花插在了她頭上,繼續攀援而上。
他早就看過地圖,繼續往北走,經過一片長滿灌木的渡河平原,再翻過一座寸草不生的黃土大山,便是趙國與秦國的交界處--新定。
到了新定,繼續往東北方向走,便是趙國的國土。
就在顧春風揹着唐衣翻山越嶺中時,秦國的那艘戰船已經在七日後抵達了咸陽的清河。
這一路上,玄服官員都不敢去將那條布幔與青衣衛屍體取下,因爲他以爲顧春風一直在船上。
秦王震怒會死,這個煞神殺人會死,但死也總該有個先後,於是他選擇了前者。
因爲秦王的震怒至少還不在身邊,而這個煞神卻就在船內。
如果到了咸陽,說不定還會因爲被脅迫而免於死罪。在到達清河碼頭前,玄服官員已經自殘了好幾次,想表明自己確實抗爭過。
關於這艘鬼船的消息,早在幾日前已經到達了咸陽。
秦王聽見這個消息後,並沒有想象中的雷霆震怒,反而開始派人安撫民衆。各地地方官員一再發聲,表明這都是顧春風這個惡魔的誣陷,秦王愛子如民,怎麼可能輕易屠戮自己的百姓。
在這個策略下,秦國內部的恐慌迅速猶如冰雪般消融,而秦王贏烈內心的那股怨氣呢?
那九名青衣衛的屍體,每一具都在打他的臉!
夜色如水,秦國甘泉宮內流水潺潺,綠柳成蔭。
贏烈就坐在那汪甘泉匯成的湖畔,身影有些落寞。
秦王后趙姬身着紅色紗衣,精緻的面容是那樣完美無瑕,此刻她就坐在秦王身側,正在斟茶。
贏烈喝了一口茶,因爲有些氣悶,覺得口中本該甘甜可口的蒙頂甘露也變得苦澀起來,於是沉聲道:“這世上爲何有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趙姬神情淡然,道:“大王何必爲了兩隻討厭的螻蟻煩心。”
贏烈揉了揉自己的眉頭,道:“寡人一生征戰,攻城拔寨,殺敵無數,也可謂意氣風發。即使面對魏國陰兵來襲,都從未感到如此苦悶。可這就是這兩個螻蟻,讓我如此煩心。你知道顧春風在那艘船上幹了什麼?”
趙姬識趣的搖了搖頭。
贏烈怒道:“他竟然敢將寡人的青衣衛屍體掛在船上,還在布條上寫着寡人膽小如鼠,濫殺無辜,還說寡人無可奈何他!真是豈有此理!”
贏烈震怒,一拍桌子,身前的白玉桌瞬間碎成了粉末,而他身後的幾棵柳樹則因爲元氣波動直接爆裂開來,留下一地木屑。
秦王揮手,沉聲道:“傳令李拓將軍,務必提兩人人頭來見我。玄甲鐵騎與紅鷹他都可以隨意調配。”
一名太監悄然退走,沒入了深沉的夜色裡。
而秦王身旁的趙姬則一臉憂色,心道:“真要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