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宋忠則一直站在那棵樹下,手裡的燈籠也燃燒了一夜。當朝陽的第一縷光輝照射下來,他睜開了他那對冷漠的雙眼。
虎屠依舊在打着呼,從下午到清晨,他已經睡了近八個時辰。
樹下的宋忠依然筆直地站着,彷彿一隻最有耐心的狐狸,等待着獵物上門。
直到正午,虎屠才從睡夢中醒來。他的臉依然隱藏在厚重的虎皮面具下,一雙眼睛卻變得鋒利了很多。
他一出門便看見顧春風坐在院子中央,正打着盹。他剛想發聲,顧春風卻先道:“昨晚睡得如何?”
“很好!謝謝你,你們好像幫我擋了不小的麻煩。”虎屠看着遠處樹下的宋忠道。
顧春風答道:“也算不上麻煩,我只是不太喜歡他而已。”
虎屠沉默了一下,道了句“告辭”,便徑直走出了院落。
出了院落就是廢棄的練劍臺,練劍臺的野草隨風舞動,蓋住了深淺不一的劍痕。有些痕跡再如何深刻,終究還是抵不過時間。
虎屠一步一步走着,鮮紅的長袍在陽光下看起格外刺眼。而宋忠還是一動不動地站着,一身夜行衣在白天看起來格外怪異。
兩個高手終究還是迎來了他們的對決。是連破十案的傳奇監司勝,還是陰狠毒辣的幽靈殺手贏,一切都是未知之數。
彷彿感受到了殺機,唐衣和墨十八也出了房間。顧春風微眯着眼睛,他知道虎屠受了傷,而宋忠着實太過可怕。昨晚的一個照面,宋忠雖未出手,甚至沒有散發出一點殺機,已經給了他們山嶽般的壓力。
此刻陽光明媚,顧春風卻感到一陣寒意。因爲兩人的殺機已經完全展現,這將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戰鬥!
虎屠站定,宋忠還是一動不動。顧春風很想看看,他要用什麼方法拔出這把八尺長的劍。
虎屠突然動了!他右手一揮,一道燦爛的銀光便直接砸向了宋忠的腦袋。宋忠表情依然沒有任何變化,只見他身形一閃,彷彿化作了一道黑煙,輕靈地飄向了大樹的背後。
那束銀光砸在了大樹樹幹上,樹幹瞬間被砸出了一個深坑,一時間木屑橫飛。那道銀光嵌在了樹幹中央,原來是一把精巧的銀斧,這便是虎屠成名的雷電銀斧。
“不對!”墨十八道。
“什麼地方不對?”顧春風問道。
墨十八觀察者場間戰局,分析道:“以虎屠的修爲,擲出銀斧的力量和速度不應該這麼弱。”
“那他受的傷一定很重。”顧春風的手心已經捏出了汗。
藏在樹後的宋忠一直沒有現身,只見虎屠猛地前衝,嘴巴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幅度張開,一聲呼嘯沖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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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道家的‘喚獸術’。”唐衣冷冷道。
道家修煉精神力,認定人的想象能改變天地。“喚獸術”通常將精神之力融入氣海,進而喚出施法者想象中的異獸。
只見這聲虎嘯勢若洪水,整棵大樹都開始搖晃,樹葉更是紛紛劇烈擺動開來,發出啪啪的聲響。虎嘯漸漸由無形呈有形,在半空中呈現了一個半透明的老虎形狀。
虎屠出擊!他若一隻猛虎撲向了自己的那把雷電銀斧。老虎發狂,蓄力一爪拍向了大樹。一時間氣勁橫衝,整棵大樹搖搖欲墜,彷彿馬上要被撕成碎片。
那樹後的宋忠又是怎樣的感受?
虎屠想要證明,虎落平陽也是虎,不是貓!
就在他的手即將接觸到斧柄時,一道森寒的劍光刺得衆人的雙眉生疼。
“噗”的一聲,彷彿菜刀切入豬肉的聲音。氣勢雄渾的虎擊瞬間消散,一把八尺長的長劍毫無聲息的穿透了樹幹,刺入了虎屠的右邊肩膀。
如果標準的三尺青鋒,你的臂力再強,也無法貫穿這棵大樹,因爲這棵樹樹幹寬度就不止三尺。然而虎屠與顧春風三人都沒有想到,對方用的一把八尺的長劍。
這一劍沒有任何花哨,卻剛剛刺在虎屠發力的右肩上,可以說精巧至極。長劍一轉,帶起了一串血花。同時,這棵大樹的樹幹出現了一個剛好容納細窄劍身的細洞。
虎屠退,長劍進。八尺長的劍從樹幹的細洞中射出,如跗骨之蛆般貼着虎屠的右肩。
藏身樹幹後的宋忠猶如黑煙般再次出現,他緊跟在長劍之後,明顯想要一劍洞穿虎屠的右臂。
只一個照面,氣勢雄渾的虎屠瞬間處於下風。而宋忠輕描淡寫的一劍,完全掌控了戰局的主動,好像他要殺一個人,從來不肯多用半分力氣。
宋忠看着極力後退的虎屠,眼中閃過一絲不屑。雖然他蒙着面,但顧春風明顯能感覺到他面紗下的嘲笑。那種嘲笑彷彿在說,管你什麼名滿天下的監司,在他眼裡不過是一個價錢,一塊待宰的豬肉。
這樣的表情讓顧春風很不爽,因爲人類不是冰冷的機器,還要需要虎屠這樣的人維護正義。
他喜歡虎屠,是因爲虎屠那堅韌的品性。他爲了報父仇,能年復一年地殺盡天下惡毒的虎倀。報完父仇後,虎屠並沒有迷失自己,而是子承父業,成爲了人人尊敬的神監寺監司。
所以虎屠不能死!
當這個念頭想起時,顧春風就衝了出去。他沒有在七國行走過,不知道江湖的險惡和暗月組織的恐怖,所以如初生牛犢不怕虎般要去救虎屠。
“雪蒲劍”彷彿感應到了主人的心意,劍身上的符文光亮大盛,就像要破劍而出一般。顧春風拼勁全力衝向了宋忠,氣勢上完全不輸剛剛的虎屠。
就在長劍即將洞穿虎屠的肩膀時,宋忠感到一道劍意破空而來。不過對於他來說,這道劍意雖然森寒,但是太弱。宋忠腳步只是稍稍放緩了一瞬,繼續帶着長劍向前猛衝。
雖然只是短暫的一瞬間,但虎屠還是抓住了機會。就在長劍刺入右肩的深度變淺的一瞬間,他左手蓄力一推,長劍橫着被蕩了出去。“嗤”的一聲,長劍割破了他的衣衫,帶出了一串血花。雖然他也受了傷,但總比被貫穿肩膀好得多。
同一時間,顧春風的雪蒲劍趕到了!宋忠的眼裡殺機畢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