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風堂的長老趕過來。”李遺風說完這句話,直接一躍進入了樹洞內。
這個巨大的福島水坑,四周都是飛瀑,即使生活在玄火堂內很多年的人,都很少有人知道飛瀑後到底有什麼。
如果有仙人將這些飛瀑的流水全部截斷,你會發現西面的坑壁上其實有很多孔洞,洞內甚至還散發着明珠的冷光。
和玄堂的那個五個老嫗一樣,火堂的三個黑衣老頭彷彿一生都與外面的世界隔絕着。
他們坐在那嵌滿着珠寶的石窟內,日日聽着飛瀑的落水聲,看着那些讓外面世界的人爲之瘋狂的珠寶,眼神都變得濁黃一片。
他們年輕時也是七國間威名赫赫的人物,但回到玄火門後便安心窩在這暗無天日的洞窟內,終日與這些冰冷的珠寶爲伍。
黃濁的眼睛沒有任何色彩,因爲水汽太重,他們衣衫上都甚至有了青苔,而這三個老頭卻依然保持着自己的生命。
因爲他們是玄火門火堂的長老,按照族規,四十歲後回到這裡,就是爲了守護玄火門,直到幽龍醒來,讓離族重新執掌天下。
可是幾百年過去了,玄火門多少驚才絕豔的天才都窩死在了這鬼地方,即使擁有搬山境的修爲,都不敢一展抱負。
因爲祖訓的要求,因爲時機尚未成熟,他們只能隱忍低調。
他們也曾外出遊歷,見識過世間的繁華,但從未擁有過屬於自己的真正身份。
他們是玄火門的傀儡,不管多麼優秀,終究還是傀儡。最後的結局不過是守着那份虛無的復國夢想,等待着彷彿會永遠沉睡下去的幽龍醒來,直至死去。
其中一個頭發都掉得差不多的老頭,看着那些飛瀑落下的水珠濺射在岩石上,喃喃道:“聽說玄堂的那幾個老太婆都出去了,想不到如死水一潭的玄火門都有了波瀾,真是難得啊。”
他的語氣顯得很冷淡,但冷淡中又充滿了寂寥的味道。
剩下的兩個小老頭一直躺在兩張看起來很舒服的牀上不動彈,兩人一人眼睛赤紅如火,一人閃耀似金,但卻都像屍體一般,全身上下沒有任何生機。
“黃瞳赤眼”也曾是七國間人人畏懼的魔頭,只是在三十年前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後,便消失不見。
有人說他們殘了,有人說他們死了,而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他們是老了。
老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但比老更可怕的是無聊、寂寞,以及漫無目的等待。
就在他們等了很多年,早已等得麻木至極時,洞窟內那個幾乎從未響起過的巨大銅鈴發出了沉悶黯啞的聲音,彷彿是一個喉嚨已經打結的老太婆在嘶吼着說話。
可這鈴聲在這三個糟老頭耳中,卻比十七八歲的少女呢喃還好聽。
玄火門出事了,等待了這麼多年的他們,終於等到了他們的意義。
看着那些神龕一樣的石堆,墨十八眉頭微微皺起。
這些神龕上雕刻着鬼臉一般的花紋,看起來猶若無數惡鬼的臉躺在那裡一般,看起來很是瘮人。
但見識過無數稀奇古怪的物種,甚至見到了一隻幽龍之後,墨十八對此早已麻木。
他的眼光很毒,一眼就看見那些神龕格子中零星放置着些許瓷瓶。
他幾步跨到了石堆前,拿起了一個瓷瓶,小心翼翼地聞了聞,發現裡面異香撲鼻,一時覺得神清氣爽。
“這玩意應該不錯,墨十八大爺我全收了。”墨十八說做就做,將這十個小瓷瓶全部裝進了自己懷中。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到一股極其威嚴強大的氣息透過堅冰滲透了出來。
墨十八擡起頭來,然後看見了堅冰深處燃起了兩處幽藍的火焰。
幽龍睜眼了!
緊接着,就是一聲龍吟,那個破洞處的風雪便劇烈涌出。
只片刻時間,黑色的殘碑就被掩埋了大半。
然後便是咔擦咔嚓的冰層碎裂聲響,聽起來是那樣驚心動魄。
冰層上方是一些水中的岩石,連接着福島水坑之中廣闊的水域。
這個時候,本來水勢平緩的水域都因爲這聲龍吟冒出了無數氣泡。
看着深藍色堅冰出現了一道裂痕,墨十八再也不敢逗留,只能往回折返。
他現在連搞死一條黃眼黑蛟都費勁,就別提這樣一隻龐然大物了。估摸着自己只能塞塞對方的牙縫,於是跑得更快了。
外面的灰衣人和那幾只骨獸再厲害,和這樣一條龍也沒法比。
當他重新進入了那個甬道時,風雪更盛。風雪猶如鵝毛般向內涌出,溫度驟然降低。
感受到整個洞窟都在輕微顫抖,墨十八不禁暗道:“不會就是因爲我拿了這幾個小瓶,它就氣得想出來吧?如果真這樣,一條這麼大的龍,心眼未免太小了些吧。”
就在這時,他突然頓住了腳步,因爲這條長長的甬道內,多出了一個人。
那人就站在離他十丈外的地方,身穿一襲白色衣袍,在夜明珠清冷光輝的映照下,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發藍。
那人同樣也發現了墨十八的存在,停下了腳步,遠遠地站立在那裡。
墨十八心道了一句“真他孃的倒黴!”,神情變得嚴肅。
因爲從他的感知上可以探知,對方的修爲比外面那個灰衣人更強。
停駐了約莫十息鍾時間,兩人在昏暗的甬道內都沒有說話,但敵意卻更濃。
下一息鍾,墨十八一聲呼嘯,纏在手臂上的千變劍便猶如遊蛇般飛出,向那個白衣人飛去。
這個白衣人,自然就是玄火門的少主李遺風。
看着那柄破空而至的黑色鐵劍,李遺風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一揮袖,迎面如毒蛇般襲來的鐵劍就被拍飛在了地上。
鐵劍墜地,發出轟的一聲炸響,堅硬的石塊都被砸出了一個大坑。
墨十八剛想繼續催動念力反擊,只見對方一個移步,身形已經如閃電般來到了千變鐵劍前。
又是轟的一聲炸響,千變鐵劍被直接一腳踩入了石縫裡,洞壁上的積雪更是抖落了無數。
墨十八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
對方的肉身強度實在太過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