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紙條是墨十八在玄火門內那個神秘女人的屋子內得到的,上面記載着張良與暗月之間的瓜葛。
顧春風看着紙條,沉默不語。
墨十八看着已然有些陰沉的天色,道:“我們都經歷了很多事,我們都不可能再像以前那般爲了一些意氣就去拼命了。不是因爲我們變了,我們怕死了,而是因爲我們所看到的風景不同了。我們都經歷過這世上極度的惡,所以既然這世上有這麼多人該殺,我們要殺就要殺得多一些,徹底一些。要搞他們就得搞個大的,你說對不對?”
聽完這句話,顧春風微微一笑,迴應道:“很有道理。”
然後他看着墨十八,接着道:“如果不是吳南生突然出現,我可能已經死了,我當時覺得,如果他不出現,這世界就差不多完了。莊子死了,孫武死了,鉅子也死了......”
之後又是沉默,這是墨十八出玄火門來,第一次知道那些大人物已然死去的消息,其中還有一個是他亦師亦父的傢伙。
他眼眶有些泛紅,道:“誰幹的?”
顧春風搖了搖頭,道:他們是去誅滅魏襄時死的,四個人同去,只有謝衣一個人回來。”
“謝衣?”
顧春風點了點頭,道:“對,就是謝衣。老實說,在咸陽城的那場大戰後,我就懷疑謝衣有問題。以他的手段,要捉拿大司命徐辰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而他卻將對方重傷得近乎垂死,讓其根本無法開口。我當時就在懷疑他是在找替死鬼,不過後來《天書·人卷》現世,我們便急着去了天坑。到了天坑後,我就越發確信了自己的判斷。因爲以天眼窺破天機的能力,除了鄒衍祖師外,這世上沒幾人能做到,而且知道這件事的人本就極少,但暗月的殺手偏偏早我們來到了天坑,這說明什麼?
我後來有懷疑是張良露出的消息,但張良只是和我們幾乎同一時間得到這消息,我們一路上沒有停歇,暗月組織不可能比我們快那麼多。所以這隻能說明,在我們出發前,暗月組織就已經得到了消息,而且我懷疑鄒衍祖師將天書的消息最先告知的人,不是秦王他們,而是謝衣。這位祖師對謝衣太過信任,可能他從未想到過自己身邊居然潛伏着這樣一隻豺狼。據說後面鄒衍祖師在前去陰陽洞的路上消失了,同時消失的還有《天書鬼卷》,這就更加證明了我的設想。”
墨十八與沐搖光的瞳孔都開始收縮,訕訕道:“謝衣也是暗月的人?”
顧春風點了點頭,道:“這只是我的猜想,但後面發生的事,都證明我的猜想應該沒有錯。”
墨十八長長吐了口氣,嚴肅道:“連謝衣都是暗月的人,照這樣看,這整個天下還有誰能夠與暗月抗衡?”
顧春風道:“吳南生,只有他。這也是我說如果不是他出現,這世上差不多就完了的原因。而且從你給我的紙條可以看出,張良就是靠着從我這得到的《天書·人卷》,想擠身成爲暗月的第五大巨頭。對了,這紙條是哪裡來的?”
於是墨十八將自己在玄火門內的遭遇完完全全說了出來,其中最讓人覺得驚心動魄的就是他躺在那間屋子屋頂木板上的那一夜。
聽完墨十八的講述,顧春風喃喃道:“墨十八,你可以啊!連暗月首領樂先生的胴體都被你看了個精光,你說她知道這件事後,會不會獨行千里來殺你。”
墨十八甩了甩腦袋,想到那晚的畫面,他現在臉都燒得厲害,忙心慌道:“別扯這些有的沒的,現在按照我們掌控的信息,已經基本可以確定玄火門的那個女人就是樂先生,而謝衣也極有可能是暗月一位先生,那剩下的兩位,你覺得會是誰?”
顧春風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誰都有可能。有可能是一些隱世不出的至強者,也有可能和謝衣、張良一樣,被世上稱讚的‘真’君子。不過就算我們知道了暗月的兩位首領是誰,目前好像也沒有什麼用。”
沐搖光道:“爲什麼?”
“因爲現在沒什麼人相信我們。”
顧春風看了看墨十八與沐搖光兩人,接着道:“你們一個是被人稱作爲了和我私奔,不惜背叛師門的花癡女,另一個消失了近一年,已經幾乎被人遺忘的路人甲,而我更是揹着暗月組織殺手這口鍋,你說誰會信這樣三個人?”
沐搖光臉氣得通紅,道:“誰說我是花癡女?他們全家纔是花癡女!”
墨十八長長吐了口氣,罵道:“誰他孃的是路人甲,你們見過這麼帥的路人甲?”
聽到這裡,顧春風差點噴出一口老血,然後三人開始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很是爽朗,彷彿將天空的陰雲都衝散了些許。他們就是這樣的人,即使情況很糟糕,對他們很不利,他們依然能抓住機會愉悅自己。
因爲樂觀,從來都是支持人們度過艱難歲月最重要的力量之一。
笑完之後,三人都覺得神清氣爽了很多。
顧春風說出了自己最後的總結:“最重要的是,我們即使知道了敵人是誰,我們現在都打不過他們。如果我們夠強,像吳南生那樣強,哪還需要考慮有沒有人信任我們,直接過去將這些傻叉砍了再說,何必在這裡氣悶。”
墨十八點了點頭,道:“有道理。”
“所以......”顧春風期待着墨十八說出“決心從此少吃肉,多練功法,成爲一代至強者”這類勵志語句。
沒想到墨十八這樣答道:“我餓了!想吃火鍋!”
顧春風直接噴出一口老血,而沐搖光則是笑得花枝亂顫。
“I 服了 you!”顧春風眼眶溼潤了,想着自己的這些古劍恐怕都得進當鋪了。
“等等......”墨十八表情突然變得很嚴肅,問道:“我好像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所以唐衣現在到底在哪裡?是死是活?”
這是他從出山門開始就最關心的問題,他本以爲他們搞到了玄火之毒的解藥,唐衣自然會很快復原。可惜的是,他回到了白崖這麼多天,連唐衣半根毛都沒見到。
他害怕是那個結局,所以一直沒有問起。
但現在,他雖然還是害怕,但卻想得到真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