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春風楞了一下。他沒有想到,原來沐搖光說話也可以如此帶刺,甚至有些讓人無話可說。
見顧春風不說話,沐搖光陰沉着臉開始替對方把脈。
她纖細的手指握住顧春風的腕部,眉頭緊鎖道:“怎麼真元消耗得如此厲害?”
顧春風嘆息道:“爲了逃命,沒有辦法。”
“逃命?難道傳說中揹着程風,一跳三十丈高的青蛙人是你?”沐搖光問道。
“青蛙人?我去他大爺,誰說的?他全家都是青蛙人!”顧春風沒有想到,自己昨晚那麼驚爲天人的逃命,居然被人說成了青蛙人。
這世上有這麼帥的青蛙?
聽到顧春風罵娘,沐搖光眼裡已經出現了笑意。不過這笑意就像夏天的冰雪,轉瞬就消失不見。
“好好休息,按時吃藥。”沐搖光冷冰冰說道,然後徑直離開了帳篷。
看着空蕩蕩的帳篷頂,顧春風不免有些氣悶。他現在確定了一件事,就是沐搖光對他的態度確實變了。
“難道她有心上人了?害怕心上人吃醋?”想到這裡,不知道爲什麼,顧春風總覺得自己心裡酸酸的。
這一躺就是五六天,陰兵依然時不時來猛攻,但雄虎關依舊牢固。程風依然昏迷不醒,墨十八和唐衣分別跟着隊伍運送糧草去了,根本不知道顧春風狀況。
這期間,沐搖光依然冷冰冰的,但還是每天堅持給顧春風把脈開藥方。
躺在帳篷裡的這幾天,顧春風的身心放鬆了下來。雖然翻過雄虎關便是魏國陰兵所在的人間地獄,但雄虎關這邊卻依然是踏實的生活。
這種感覺很奇妙,彷彿一個人在現實與恐怖夢境邊緣遊離,心慌且心安。
直到第七天傍晚,大將軍蒙治有請,顧春風才發現這種心安終究還是太過冒險。
因爲雄虎關真的很危險。那號稱固若金湯的巨大金石城門經過這麼多輪攻擊,現在已經佈滿了蜘蛛般的裂紋,看起來極其脆弱。
走過重重疊疊的白色帳篷,顧春風擡頭看見天邊血色的天空,心情變得有些沉重。
經過這幾天休整,他體內真元雖然還未完全復原,但也算恢復了不少。
在秦兵帶領下,走了約莫一柱香時間,一頂巨大的青色帳篷出現在了顧春風的面前。
這頂帳篷很大,大得簡直有些誇張。青色的巨大篷布從東至西,連接起來彷彿一座小山。那些在它身邊的白色帳篷,看起來簡直就像一個個包子。而顧春風則感覺自己就像肉包裡的一粒肉餡。
高大的青色帳篷頂端,一面巨大的鮮紅旗幟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彷彿天邊的一抹紅雲。這把巨大的旗幟,正是秦國的紅雲戰旗。
紅雲戰旗不倒,秦軍就不滅。
這頂帳篷大得嚇人,也簡樸得嚇人。帳篷裡只擺着一張普通的長木桌,木桌旁邊坐着四個人。
坐在正上方的人身材高大,穿着厚重的盔甲,雖然頭髮有些花白,但全身都散發着逼人的霸氣,正是秦國軍方第一人--蒙治。
坐在他左手方的人身材消瘦,宛如一根竹竿,這竹竿就是秦國的少年天才程風。而其餘兩人是身着黑袍的老人,其中一人鼻翼邊長着一顆黑斑,另一人相貌普通,卻給人一種刀鋒般的壓迫感,刺得顧春風眼睛眼睛生疼。
這四人單單坐在那裡,就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看見顧春風進來,程風就開始咳嗽,他的臉色很不好,就像一個病入膏肓之人。
程風的傷確實很嚴重,自毀本命物越境戰鬥給他身體造成了不可恢復的傷害。因爲這傷,可能他這一生都難以突破神念境,成爲站在雲端之上的人物,所以顯得格外可惜。要是讓秦國的少男少女知道了這件事,不知道要造成多大的轟動。
但程風的眼神依舊淡漠,彷彿發生的這一切都和自己無關。
蒙治示意顧春風入座,然後開門見山道:“直話直說,當夜聽見那叮咚聲的只有我們五人。看見那條詭異道路和洞穴的只有你和程風兩人,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顧春風摸了摸腦袋,道:“我的看法很重要?”
蒙治笑了笑,道:“你也別裝傻了。你的事情我早有耳聞,能讓儒家君子張良如此推崇的人物,自然還是有些本事。”
顧春風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道:“這件事我想過,但是還沒想明白,需要捋一捋。”
說完這句話,他就閉上了眼睛。
對於這件事,顧春風確實想過,但這幾天他沒有深入想,因爲他確實好想想休息一下,包括自己的腦袋。
這時候,那晚看到的一幕幕像影片一樣在腦海裡回放,推算出了各種可能性。
帳篷裡很安靜,除了程風偶爾的咳嗽聲,簡直可以用靜得出奇來形容。除了顧春風,帳篷裡的四人至少都是神念境修爲,放在哪國都是大人物。但這幾個大人物都很有耐心,耐心的等待着顧春風將想法捋清楚。
過了近半個時辰,顧春風睜開眼來,神情顯得有些疲憊。他看着蒙治,淡淡道:“如果我的推測沒錯,雄虎關可能守不住了。”
聽到這個答案,坐着的四人並沒有驚呼出聲,而是依然保持着安靜。他們靜靜地看着顧春風,並沒有什麼情緒。
程風咳嗽了一陣,臉色蒼白如紙。他平復了一下氣息,問道:“原因?”
顧春風嘆了口氣,道:“雄虎關憑什麼能守半年之久?”
蒙治認真道:“雄虎關聚集了整個秦國的軍力,又位於天險之上,自然能守。”
“那秦國被破的其餘十五城呢?”顧春風反問道。
蒙治眉頭微挑,答道:“自然比不上雄虎關。”
顧春風點了點頭,道:“秦國十五城自然沒有雄虎關險要,但其守禦能力將軍你應該比我清楚。一月連破秦國十五城,戰線連綿上千裡。以這種速度攻城,難道秦國那十五城都沒有城牆,或者沒有士兵防守,任由魏國跑馬嗎?”
聽到這裡,蒙治四人又陷入了沉默。
過了良久,星光已經將夜色點亮,蒙治終於開了口。他看着顧春風,認真且恭敬道:“願聞其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