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來找我媽問話的時候,我的憤怒幾乎讓我失去了理智,我認爲軒軒簡直絕情到了骨子裡,我簡直一秒鐘都不想再跟她扯上關係,立刻跟她提了離婚。當醫生告訴我,我媽的腫瘤是惡性的時候,我腦袋裡浮現的是禍不單行這個詞。
想到我媽或許不久於人世,我心裡的悲涼像是化不開冰寒,但是爲了讓她安心手術,我又必須強做笑臉,讓她的情緒不要太激動。
或許人真的能感覺到自己是不是快死了,我媽在手術前忽然提出要見軒軒,她說她心裡不安,我居然會覺得,她這是人之將死的狀態。
軒軒來了,沒有因爲之前的不愉快而給我臉色,她雖然因爲接到電話太晚,並沒有在我媽進手術室之前趕到,我當時只想讓我媽心情稍微好一點兒,所以提出請求,希望她在醫院等我媽醒來。
軒軒答應了,真的留下陪我等,我看到她給那個男的打電話,我以爲我會憤怒,其實我是心酸。
我說讓她回去,她拒絕了,不僅陪我等着,還替我買水買飯,安慰我。當時我就坐在醫院的走廊上,想着過去的種種,感覺自己真的是誤會了她。
她是一個這樣善良的女人,警察的事情肯定不是故意的,只是我媽的病來的太突然,大家都措手不及。
我忍不住問了她,那個男人對她好不好,她微笑着點頭,說很好。她的笑容是那麼澄淨,語氣也那麼自然,我想她跟他在一起或許比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更幸福吧。
我突然就開始懷疑自己,從前我對幸福的定義,是不是哪裡出了錯,我以爲我們的婚姻原本是很美滿的,可是爲什麼從前她偶爾會露出無奈和寂寥的眼神?
那個男人一晚上打了好幾個電話來問她回家沒有,我想他肯定是吃醋了。客觀來講,我和軒軒如今已是陌路人,即便我媽現在這樣的狀況,但是說起來跟她並沒有任何關係。
我已經不能讓她幸福,就不要再破壞她的幸福了,所以我讓她回去了。
我想我就不要再聯繫她了,讓她過她自己的生活去吧,但是當她給我打電話的時候,當她晚上忽然趕到醫院的時候,我又無法不激動。
我剋制的壓抑着那種感覺,我不想再擾亂她的生活,我覺得我現在什麼都沒有,還拖着患有癌症的母親,對任何人來說,恐怕都是禍害。
當她提出讓我去她那裡洗個澡睡一覺,她來替我守夜的時候,我心裡的感動無法用言語描述。
我開始後悔我爲什麼要衝動之下那麼快跟她離了婚,我爲什麼不能再拖一下,我爲什麼要被憤怒矇蔽了理智。我不是一直都知道,她是個好女人麼?
我原想去她那裡稍作休息就回來,可我真的太累了,軒軒說的沒錯,三十大幾的人了,精力確實沒有二十歲的時候好。我的腦袋捱到枕頭的瞬間,我就已經迫不及待的入眠,就連定好的手機鬧鈴都沒有把我叫醒,這一覺,我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她男朋友來的時候。
那個男人見到開門的是我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有憤怒也有失望,我想他肯定是誤會了什麼,我以爲他會衝進來找軒軒,卻沒想到他只是一言不發的走了。我來不及追他,立刻穿戴趕往醫院,好在去的不算太晚,他們並沒有吵起來。
然後,那個男人摟着軒軒的肩膀走了,從頭到尾沒有看我一眼,我知道他是在對我宣告所有權,軒軒現在是她的,我已經出局了。
我從來沒想過跟那個男人單獨見面,他在十幾分鍾之後回來,找我拿軒軒家裡的鑰匙。我並沒有跟他說要對軒軒好之類的話,我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
但是我很想問軒軒,他們有沒有鬧的不愉快,準備給她發條短信,才發現手機落在了她家。我想我有理由去看看她,趕緊往她家走,見到的是她準備和那個男人一起出去,他們帶着行李,想來要在外面過夜吧。
我心裡感覺被刺了一下,但是我知道,我們倆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我自找的。我媽無理取鬧的時候,我沒有阻攔,袁婉茹糾纏不停的時候,我沒有決絕,所以她纔會受了那麼多傷害,遭了那麼多罪,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我欠她的,從物質到感情,我找不到沒有不虧欠她的地方。可是我又什麼都給不了她,只能給她一個承諾。
從她家回到醫院,看到監護室裡昏迷不醒的母親,我真的很想流淚。如果軒軒沒有跟我離婚,她此時一定在這裡陪我,如今我獨自承受一切,都是我的報應。
想到她跟那個男人處的很好,我真的忍不住嫉妒,雖然對自己說不要再去阻礙她得到幸福,可真的看到他們在一起,我幾乎難受的要窒息。
母親手術之後大都在昏迷,我原本就心裡壓抑沉重,那天我更是前所未有的痛苦,媽媽的病可以治,可我跟軒軒之間的裂痕,卻無法彌補了。
好在我媽終於清醒了,醫生檢查過後轉入了普通病房,繼續穩定一段時間就能進行第二次手術,我連日的壓抑總算得以紓解,我給軒軒打電話說了這個好消息,我想她心裡肯定會記掛着我媽的病情。
其實我媽還沒來得及提,我就給軒軒說希望她第二天來看看我媽,我也想見她,從前住在一起的時候沒有感覺,如今不知爲什麼,我總是格外想念她。
軒軒當晚就趕來看我媽,我很開心,我覺得她對我應該還是有感情的,所以當我媽提出讓我們復婚的時候,我忽然看到了一線希望。
是的,從前我對不起她,爲什麼我不去彌補,如果以前我做錯了,那麼以後我就改,我們畢竟曾經有過兩年的婚姻,還差點兒有了一個孩子,我們有感情基礎,爲什麼我要放棄。
我愛她,至今依然愛啊。
但是我沒想到她居然一點兒都不想跟我復婚,她認爲我說復婚是爲了哄我媽媽開心,她說我無恥,還打了我一巴掌,然後就跑了。
我媽剛剛因爲情緒過於激動又被轉進監護病房,我不能離開,我是真的很想追過去向她說明,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我對她的感情從來沒有消失過,其實從頭到尾我都不想跟她離婚,我覺得她是我這輩子唯一想要的妻子。
我在醫院的走廊轉來轉去,想着自己該怎麼讓她相信我的話,我把她懷孕之後經歷的所有事情都想了一遍。從她生氣說跟我媽沒有相近的三觀,我以爲她嫌棄我媽開始,到她想去買化妝品,我懷疑她與別人曖昧,還有她發脾氣砸了手機,砸了我們的結婚照,跟我媽吵架導致我媽暈倒,我誤會她不講道理。
那段時間我們倆都很不開心,但是她依然是在好好盡一個做妻子做媳婦的責任,如果不是袁婉茹,我們還是會繼續在一起。
袁婉茹!有句話叫做解鈴還須繫鈴人,我想既然袁婉茹纔是我們離婚的關鍵,那麼我跟軒軒復婚的鑰匙說不定就在她身上。
軒軒雖然一直沒說,但是我感覺的出來,她並不完全相信袁婉茹的孩子不是我的。我想只要我去找袁婉茹,把我在廣州查到的事情全部攤到她面前,然後再請她給軒軒解釋說明一下,那麼軒軒一定會相信我的話。
這樣一來,我跟軒軒復婚就有可能了!
我跟醫生確定了我媽三個小時之內醒不了,立刻拿着東西趕去了袁婉茹那裡,我都忘記打個電話確認一下她在不在,就直接找上了她家。
來開門的袁婉茹看到我,顯得很驚訝也有些心虛,但是很快她又拿出一副盛氣凌人的架勢質問我來做什麼。
我看到她的肚子,如果按照她說的,她是跟我那一晚才懷孕的,她的肚子不該有現在這麼大,軒軒也是三個月的時候纔開始顯懷的。
我說我有些事情必須跟你講,但是袁婉茹不肯讓我進去,我從包裡拿出她在廣州那家醫院的病例檔案複印件,她才愣了,我趁機擠進了門。
她屋子裡的變化很大,雖然之前只來過一次,也並沒有好好看,但是很明顯,她家裡的傢俱都是最近才換過的,牆邊還有沒來得及掛上的婚紗照。
“你要結婚了?”這次輪到我驚訝,我之前看到她跟另一個男人在一起,但是那個男的是個中年人,明顯是有家有室的。
“對,所以你走吧,我不想見你。”袁婉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讓我離開。
我說只要你答應我,和我一起去見軒軒,跟她說明你的孩子不是我的,那我就立刻消失,從此以後再也不來打擾你的生活。否則,我會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的未婚夫,看看他能不能接受自己戴了綠帽子。
“你這個瘋子!”袁婉茹十分憤怒,她不肯跟我去見軒軒,還不停的咒罵我,我總算明白她爲什麼當初表現的對我舊情難捨,卻在之後又忽然不聞不問。
原來當初我跟她分手之後,一聲不吭的消失,導致她跟家裡鬧得很不愉快,她恨我,見不得我好,所以我們偶遇之後,她精心策劃了一切,做出情不自禁的模樣,根本就是爲了讓我跟軒軒鬧翻離婚。
“你當初甩我甩的不是很痛快麼,怎麼樣,現在被甩了,滋味不錯吧?”袁婉茹臉上的表情根本就是猙獰的,“想讓我給你當和事老,周進,你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