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礙

阻礙

明鏡煙雪冷冷地看着樓飛沙,高大俊挺,五官刀削斧鑿般深邃,一身威嚴的黑衣,自有一股傲氣散發開來。

但是就是這樣一個應該意氣風發的男人,此時卻髮鬢微亂,衣服也是溼的,眼神空洞落寞,落魄至極,哪裡有半點英雄豪俠的樣子。

“我還以爲,你跟別人不一樣,原來都是一樣的,是不是世上的人,都想追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和人?”明鏡煙雪說的很慢,一字一句都透着冷意。

“煙雪???”樓飛沙張張口,不知怎麼接她的話。

“這麼多年來,我每每想起你,都是有恨難消,我以爲,如果可以看到你跟我受一樣的苦的話,我也許就可以釋懷一點。”明鏡煙雪伸手撥了撥他散下來的鬢髮,“現在看到了,但是好像一點用都沒有,我想,也許我恨你,並不是因爲你不愛我,而是因爲???你愛的是我師兄。”

原來並不是沒有心,只是心裡沒有我。

“對不起。”世間最沒用的三個字,可是除此之外,我再不能說任何話語。

“沒有什麼好對不起的,天下間唯有真心求之不得,但也唯有真心隨手可棄,對師兄來說,北堂煦是求之不得,而你,是隨手可棄。”而對於你,澹臺煙雲是求之不得,我是隨手可棄。

樓飛沙緊緊握着拳頭,他何嘗不知道自己對澹臺煙雲來說,只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存在。但是怎麼可以甘心?

明鏡煙雪冷眼看着樓飛沙緊咬牙關,努力控制着自己情緒的樣子,心裡微微抽痛,終於還是裝作沒有看見,冷着聲音道:“你放心,師兄跟北堂煦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樓飛沙擡頭,眼裡有些茫然不解:“爲什麼?”

“因爲我不允許。”明鏡煙雪濃密的睫毛輕顫,宛若蝶翼翩然,幽幽道:“樓飛沙,如果我要阻止他們在一起的話,你會幫忙吧。”

“可是,你爲什麼要阻止他們?”

“這個你不用管,你只要說幫不幫。”

決定並不艱難,樓飛沙只是略微思索,點點頭:“好。要我怎麼幫?”

“現在還不是時候,需要你的時候,我會告訴你怎麼做。”

明鏡煙雪嘴角勾起一抹笑,卻顯得更加冰冷。

走進煙華別館的花園,明鏡煙雪就看到滿園桃色如霞,花園中的白玉桌旁,坐着一碧一紅兩條身影,桌上擺着精緻的飯菜,一壺清茶,兩盞玉杯。

絳紅色衣裳的男子正在給青碧色衣裳的男子夾菜,動作細緻,神情溫柔,風輕拂,粉色花瓣紛紛飄下,落滿兩人的肩膀。

那樣的場面幸福得太刺眼,明鏡煙雪只覺得眼眶微微發熱,她知道這樣的場景一定在師兄的夢裡出現過很多次。

可是她卻必須親手破壞它。

輕輕地走了過去,爲兩人滿上茶,明鏡煙雲微笑道:“北堂公子,好久不見。”

北堂煦突然見到明鏡煙雪,有些意外,便點點頭,算是行禮:“好久不見,明鏡姑娘。”

“時間過得真快。”明鏡煙雪坐到澹臺煙雲身旁:“距上次跟北堂公子同桌吃飯都已經五個月了,北堂公子風采依舊。”

北堂煦不知道明鏡煙雲爲什麼突然這麼客套,只好笑笑:“明鏡姑娘也依然風華無雙。”

“北堂公子真會說笑,在師兄面前我怎麼能配得上風華無雙這四個字呢?”

“哪裡,明鏡姑娘可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女子呢。”

北堂煦話音剛落,就被澹臺煙雲掐了一下腰:“北堂,不要當着我的面讚美別人,我師妹也不行。”

北堂煦無奈,這個人明明是一城霸主,但是在他面前卻總是不自覺流露出幼稚的一面。

明鏡煙雪臉上沒什麼變化,卻順着北堂煦的話接下去道:“北堂公子真會哄人,想必你的未婚妻一定很幸福吧。”

明鏡煙雪剛說完,澹臺煙雲臉上就變了顏色:“煙雪,出去。”

北堂煦也是一愣,總覺得明鏡煙雪有些刻意,但是卻也提醒了他一件事,他還有一個承諾了一生一世的未婚妻在鶯飛園等着他,而他現在卻像一個情人一樣陪在另一個人身邊。

心情頓時複雜了起來,要面對的問題,遠不是他可以預見的啊。

明鏡煙雪並沒有爲澹臺煙雲的怒氣所動,依舊雲淡風輕地說着:“心這種東西,如果不是全部,就不要輕易給出。北堂公子的人生已經許給了另一個人,又怎麼能夠因爲師兄的溫柔就輕易動搖呢?難道你還貪心地想要坐享齊人之福嗎?”

“不是???”

北堂煦話未說完就被澹臺煙雲打斷:“煙雪,你打算惹怒我嗎?”

“師兄。”明鏡煙雪毫無畏懼地對上澹臺煙雲的眼睛:“難道你覺得北堂煦可以丟下他的未婚妻跟你在一起嗎?還是你真的打算和顧蕪芫共享一人?”

話音未落,澹臺煙雲已經一掌掃落一桌的飯菜:“明鏡煙雪,立刻給我滾出去,我不想和你動手。”

“師兄,明知不可爲而爲之,你當真想拿你的命賭嗎?”

“滾。”澹臺煙雲一掌揮去,掌風從明鏡煙雪耳畔掃過,震斷了幾縷青絲。

明鏡煙雪不再說話,轉身走出花園。

澹臺煙雲回頭,就見北堂煦望着自己,眼裡有些茫然:“澹臺,明鏡姑娘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拿命去賭?”

澹臺煙雲輕輕一笑,拍了拍北堂煦的背脊,像是安撫:“沒什麼,大概他們都覺得,我跟你在一起,要冒很大的風險吧。”

北堂煦渾身一僵,不自在地扭過頭:“澹臺,不用冒險,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澹臺煙雲臉色陰沉,卻不多爭辯,心裡的聲音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