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厚照說完坐在肩輿上搓手,星眸中閃爍出的期待的光芒,馬永成就猜的差不多是怎麼回事了。
若是以往,當然不敢掃皇上的興,但是今日不行。
馬永成給王太后出的主意,讓王太后把王聘婷接近宮裡,這王聘婷是楊厚照的第一個女人。
人啊,凡是第一個,總是難忘的。
馬永成相信有了王聘婷給李昭和楊厚照直接隔着,楊厚照肯定會厭惡李昭。
話說回來,就算楊厚照沒有厭惡李昭,李昭是女人,應該也會因爲王聘婷吃醋,那樣帝后一樣會不和睦。
其實帝后和不和睦馬永成倒是沒多大感覺,他就是想扳倒趙瑾,但是他上了太后的賊船,下不來了。
現在被太后威脅,就得幫着太后辦事。
而太后方纔還派人送消息,王聘婷就在楓露橋下的花徑上等皇上,準備跟皇上來個不期而遇。
這是一早就設計好的相遇,馬永成早知道該怎麼做,但是太后一天派四個人來傳話,可見太后多重視。
要是不成功,估計太后會發瘋。
太后發瘋誰知道她會出賣誰?
馬永成心想一定要讓皇上走楓露橋,不然可能會大禍臨頭啊。
但是皇上現在改變主意了,這是個挺艱難的差事,馬永成不由得擔心起來。
他極力勸道;“萬歲爺,可是天就要黑了,小路不好走,萬一摔一下,豈不是讓娘娘擔心,咱們還是走大路,讓奴才們快一些好了。”
在馬永成開口之前楊厚照表現的很不耐煩的,但是聽到那句“萬一摔一下,豈不是讓娘娘擔心”,他心頭一顫。
是啊,他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他要跟阿昭白頭到老,要一直陪着阿昭,不能讓自己處於危險的境地。
其實小路沒有什麼障礙,可是楊厚照聽馬永成的話犯了膈應,就再也不想走了。
他命令道:“還是從楓露橋走。”
轎伕們聽着命令,平穩的上了楓路橋。
楓露橋有三丈寬,整體都是漢白玉的造型,下面是從宮外引的活水。
那活水河流蜿蜒細長,望不到邊際。
兩岸花草叢生,此時寧靜的河水被夕陽染成紅色,波光粼粼,那種潤澤之美,用言語無法形容。
楊厚照既然安心走大路,就沒那麼急了,他很快被花園的美景吸引。
忽然眼前一亮,就在楓露橋,有個板臺,板臺下是用水草拘的一個小區域,裡面撒了各色金魚。
楊厚照對這裡很熟悉,因爲他路過的時候i常常會給魚兒餵食。
此時那板臺上佔了一個紅衣女子。
女子一個人,背對着他。
她手裡拿着捏着什麼正在往水下灑。
楊厚照見她腳下有個黑色的攏口瓷碗,瓷碗有一個拳頭那麼大,那正是裝魚餌的碗。
所以這女子是在給魚兒餵食。
楊厚照看那女子背影,梳着高髻,但是因爲是後面,也看不清戴了什麼珠寶。
女子身形中等,感覺年歲不大,藉着夕陽的光輝看去,好像是李昭。
楊厚照想到李昭,心頭一鬆,髮髻梳起來,那就是已婚女子,宮裡除了阿昭,又誰會梳這樣的髮髻呢?
再說,宮裡除了母后,也只有李昭一個女主人。
一定是他的阿昭等不及,所以出來迎他了,然後想給他一個小驚喜。
楊厚照呵呵呵暗笑,等肩輿下了橋,他無聲一擡手。
那意思是停。
馬永成看着萬歲爺對那紅衣女子看得出神,他知道那女子是王聘婷啊,正好讓萬歲爺與之相見,哪有不協助的。
趕緊往下揮手,無聲無息的命令轎伕們落轎。
肩輿落下,楊厚照躡手躡腳挪到那女子身後。
他心想,這小傻瓜餵魚喂的認真,竟然都錯了過朕,朕要嚇唬她一下。
對,等她害怕,然後一把手抱攏,免得掉水裡去就不好了。
想就要做。
楊厚照看着女子的後腦勺,慢慢伸出手,可就在這時,他突然停下手。
不對啊,李昭肩膀寬,所以穿衣服端莊大方,這人好像有點柳肩。
李昭身板也很直流,這人頭微微往前,看着沒那麼舒服。
楊厚照站直了又用手比劃比劃身高,李昭的頭頂正好到他下眼眶,這個人是鼻尖,還是差一點的。
所以她根本不是阿昭啊。
楊厚照連退三步,那是誰,夕陽西下,穿着紅衣服在水邊,不會是見鬼了吧?
楊厚照轉身就要跑。
聽到風聲的王聘婷:“……”
她已經聞到了龍涎香的氣息,那氣味將她圍攏,越來越近。
皇后今日穿的大紅的衣服,所以她也換上紅衣,這樣皇上說不定誤會,就會抱住她……
然後……
但是怎麼這人來了,最後遲遲不動手呢?
王聘婷忙回過頭,見那大紅色的身影已轉身。
她喊道:“萬歲爺?”
楊厚照邁出一步,哎,這個聲音好陌生啊,誰這麼大膽敢叫他?
楊厚照慢慢回過頭去。
水面瀲灩,清風拂耳,這麼好的美景,他可能真的遇見鬼了。
那女子細眉大眼,總是那麼笑的莞爾的看着他。
就算兩年過去了,他也不會忘記。
“你不是王表姐嗎?”
楊厚照臉色都白了,是嚇得。
他當年做了糊塗事,父皇跟他講了很多道理,所以他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對那個犯錯的女人他記憶猶新。
但是別的方面,他再沒想過這個人,然後王表姐也被父皇勒令再也不許進宮。
可是她現在怎麼在這裡?
劍眉星目的少年,高大英俊,貴氣逼人,他還是那麼美好。
不,他比以前更成熟了。
兩年沒見,看着楊厚照呆然的樣子,王聘婷喜極而泣。
接着身子撲過來:“皇表弟!“
楊厚照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了,被皇后看見了不是要剝他的皮。
於是王聘婷撲了個空,楊厚照腿腳麻利的躲開了。
王聘婷:“……“
她站好後尷尬的看着楊厚照,後笑道:“是臣妾的錯,現在是萬歲爺了。”
說完屈膝行禮,再擡起頭來的時候,給對面人一個溫溫柔柔的笑意。
楊厚照暗暗扣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真疼。
不是夢,王表姐真的進宮了。
他神色陡然間變得肅然,低聲道:“你怎麼會在這裡,父皇當時不是說再不讓你進宮了嗎?”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