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終於亮了,沒有太陽,灰濛濛的,陰沉沉的。
司徒疏早已屏退了其他人,房間裡只還有他和夏尋雪兩人。
誰都沒有用早膳,這個時候,山珍海味都吃不下去。夏尋雪和司徒疏站在牀邊,銀針,藥草,匕首,所有的東西已經準備妥當,接下去,便是真的要換血了。
房間裡很靜,除了昏迷中的寧東玄,夏尋雪和司徒疏都有着難以抑制的緊張。“咚、咚、咚、”夏尋雪甚至能聽到自己不斷加速的心跳聲。
生或死,就在今日了。
“還要準備些什麼?”司徒疏再三和夏尋雪確認。
“該準備的都準備了。”盡人事後,便是聽天命了,寧東玄的命,還有她的命。夏尋雪掩在袖中的兩手不由得攥成了拳頭,再看牀上躺的寧東玄,還是一張平靜的臉,對即將發生的事全然無知。
無知?不知也好,知道得越多未必是好事。
“把太子扶起來,盤膝而坐。”夏尋雪交代司徒疏。
早晨的氣溫很寒,房裡燒了不少火炭,還是有些涼。司徒疏掀開錦褥,給太子穿了件厚的外袍,再按夏尋雪說的那般,讓太子背靠牀內側,盤膝端坐。
另一邊,夏尋雪脫了靴子,背靠牀外側,也盤膝坐於牀上,與太子面對面。距離很近,她可以把他看得真真切切,他卻是輕輕的閉着眼,睡着,一直睡着。夏尋雪左手拿起寧東玄的左手,她右手從旁邊放着的布塊中抽出枚銀針,稍猶豫後,扎破了寧東玄左手食指的皮膚,也是在同時,一顆一顆黑色的血珠從他的傷口冒出,黑血散發着甜膩的血味,顏色亦是觸目驚心。之後,夏尋雪放下寧東玄的左手,拿過寧東玄的右手,把他手心向上貼在他的膝蓋上,她左手則是手心向下貼於他的手上,手腕相連。
“我會用匕首把我和太子的手腕上分別劃一刀,你時刻關注太子左手食指滴血的狀況,運功把我提給的血逼進他體內,速度不要過快,以免他身體對新進的血液產生排斥。”夏尋雪認真的說道,輸血的過程至關重要。
“要輸多少血?”司徒疏問,失血過多,夏尋雪會死。
“換血要循序漸進,還要考慮到太子本身的承受能力,大概一碗左右。”夏尋雪思考了下,回答,一碗血,也差不多是她的極限。太子要救,她的命也要保住,她還有她要去做的事。
司徒疏會意,點了下頭。
夏尋雪拿起準備好的匕首,對着寧東玄右手手腕,順勢便是一刀下去,黑色的血液頓時從他割斷的手腕涌出。緊跟着,她往自己左手的手腕也是一刀,只是留出的是鮮紅的血。夏尋雪把自己的手腕覆上寧東玄的手腕,使兩人的傷口緊緊相貼,血液互融的一瞬,夏尋雪只覺手腕一陣刺痛,她知道,寧東玄的毒血已經滲進了她的體內。此時,她也管不了那麼多,而且,隨着她動作的進行,司徒疏已經把他的兩手貼在她的後背,正運功一點點的把她體內的血逼進寧東玄體內去。
寧東玄左手食指不斷冒出黑血,右手手腕則是輸入夏尋雪傳來的血液,即便是昏迷中的他,換血時,臉色也有了變化,他原本平坦的雙眉擰起,很痛苦的樣子。
夏尋雪也不好受,失血使她面色蒼白,感染上毒血的她,整張白淨的臉龐越發的黯淡,身體更是忽冷忽熱。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慢得,那短短的一炷香就好似過了一整年。夏尋雪已經感覺兩手無力,身體的某一處也在陣痛,這時,貼在她背上的手離開了。司徒疏用浸泡過藥水的紗布,去給寧東玄包紮,夏尋雪則是憑自己的力量,包紮還在滲血的傷口。
失血過多,夏尋雪產生暈厥,人便是往後倒去,幸好司徒疏反應快扶住了她,不然她便直接摔倒牀下去了。
夏尋雪下了牀,靠在牀邊的椅子上,她側目瞥了眼已重新躺下的寧東玄,他雙眉不停的顫着,像是受着煎熬。體內傳來的疲乏,使夏尋雪虛脫,她半眯着眼,需要休息片刻恢復精力,才能再爲寧東玄診治。
“活下去……”迷迷糊糊中的夏尋雪,喃喃的說道。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她頭向一邊歪去,人醒了過來。
“我睡了多久?”夏尋雪用手揉了揉額頭,站起身,司徒疏一直在旁邊直直的站着,她問他。
“一個時辰。”司徒疏回道。雖然小睡了一下,夏尋雪的臉色還是很虛弱,看來,換血確實很傷元氣。
一個時辰?
夏尋雪彎下身,正打算爲太子診脈的時候,太子突然咳嗽起來,“咳、咳、咳、咳、”太子人沒醒,咳嗽卻是越咳越厲害,到最後,居然是咳出血來,血也是黑色的。咳血過後,太子氣色竟是比換血前更差。
夏尋雪連忙給太子診脈,他竟是,沒有脈象了。
怎麼會這樣?
司徒疏伸手到寧東玄的頸部,一點脈搏跳動的跡象也沒有,變故太快,誰也沒預料到。
“爲什麼會這樣?”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司徒疏一手抓住夏尋雪的衣領前,大聲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