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朵當然記得自己立了大功,皇上肯定會給封賞的,猶豫了半天,才點點頭:“好吧,反正和我回平陽也不衝突。”
說完,乾脆利索上了馬車。
沐雲放輕輕抒了口氣,跟在後面上去,坐在她的身邊。
空氣頓時有一絲尷尬。
蕭玉朵不由往另一邊挪了挪--可是,車裡空間就那麼大,再挪還是和沐雲放的衣衫能夠觸及。
她將視線移到車外,看着外面的街景。
“平陽有消息過來了,”沐雲放猶豫了好一會兒,開口搭話,看蕭玉朵沒有什麼反應,繼續道,“好像是薛五娘落了胎……”
“什麼?!”蕭玉朵迅速回過頭來,望向沐雲放,着急問道,“怎麼回事?什麼時候的事情?”
沐雲放看蕭玉朵因爲別的人纔會和自己說話,心裡不由一陣煩躁,忍着那不爽,淡淡道:“上月的事情,應該是我們出征前夕,具體原因不清楚,不過孩子沒有保住,五娘安然無恙。”
聽到薛五娘沒事,蕭玉朵才抒了口氣,神色暖和了一些,微微皺了眉道:“難不成是勞動量大了?我告訴她要好好保胎,不許她過度的,到底怎麼回事?……”
沐雲放欲言又止,最終沒有將原因告訴她,他知道,若是蕭玉朵知道原因,只怕立刻就會動身回平陽去給薛五娘做主了。
“先不要說別人了,”沐雲放轉頭專注地看着蕭玉朵的眼睛,緩緩道,“今日去哪裡玩了?”
“逛街,沒礙着你什麼事吧,王爺?”蕭玉朵冷哼一聲,轉頭又看向窗外。
沐雲放氣結,伸手將蕭玉朵抓過來,逼着她和自己四目相對,一字一句道:“我們也快一年了,你一點都不留戀?”
“有什麼可留戀的?我又沒過幾天舒心日子。”蕭玉朵黑亮的眼眸看着他眼中的自己,“爺是聰明的人,也瞭解我的性子--不要說其他多餘的話了。我這個人很獨立,沒有你我照樣活得很好,你放心,這不算你喜新厭舊,說到底是我插足在你和梅姑娘之間,現在我立刻抽身。”
沐雲放很難得地露出一抹真誠,柔聲道:“這回父親的仇報了,回去之後爺會讓你過舒心日子,不故意爲難你,《女誡》什麼的不想學就不學,想照料店鋪就去照料,爺不會過問,總之你想怎麼過,爺不說二話……”
回去之後更不好過了,蕭玉朵腹誹着,眼珠一轉,露出一抹討好的笑容,兩個酒窩隱隱閃現,她輕聲道:“爺,我們還是談談何時離開合適好不好?”
“……”
“你是不是後悔,不想付給我一萬兩銀子了?”蕭玉朵柳眉一蹙,忽然想起這個原因。
沐雲放沒好氣地轉過頭去看外面的風景去了。
蕭玉朵不依不饒,使勁扳過對方的身子,道:“說話要算數,我離開時你要給我一萬兩銀子--如此,我就可以有三萬銀子……”
忽然,她發覺自己有些說漏了,便立刻閉嘴。
沐雲放看蕭玉朵有些心虛,感覺有些事情自己似乎不知情,抓住機會立刻質問道:“怎麼回事?你離開我最多給你一萬,怎麼會有三萬?難不成還有人給你?”
蕭玉朵看沐雲放追問,想想也沒什麼,便道:“是啊,有人希望我離開,正好我也準備離開,所以她們就要給我錢啊,我想想也沒什麼,反正這些銀子也算順手牽羊,何樂不爲?”
“誰要給你這麼多銀子?老實交代。”沐雲放俊臉黑得如同鍋底,眼底也隱隱有煞氣涌現。
蕭玉朵聳聳肩:“似乎是那個嬌蘭郡主看上你了,想做你的王妃--這樣看來,梅姑娘的競爭對手有些強大,爺,你可要有思想準備。”
她說的雲淡風輕,似乎這件事和她沒有半點關係,充其量她是一個旁觀者而已。
“你似乎忘記了一件事,目前你還在這個位子上,我的王妃。”沐雲放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恨鐵不成鋼的看着那個閃動着迷人梨渦的女人。
“咳,我不過是名義上的,所以不要將我算在內。”蕭玉朵立刻和沐雲放撇清關係,他這筆爛桃花帳,自己纔不想沾手,“爺,我跟了你一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就不要將我放在前面當擋箭牌了,如何?”
“名義上的?今天早上我們還做了,昨夜我們整整做了大半夜,你的記性可真夠差的,”沐雲放微微前傾了身子,手勾起她的下巴,涼涼笑了笑,“你前腳吃飽,後腳就不認賬了麼?……”
這話說的!誰會爲一時衝動買單呢?
“這種事情以後不會發生了,我們還是說說和離的事兒吧,您看這樣行不行,我堅持到五月和離,這樣一萬兩銀子也就名副其實了,和離之前的這段時間我找房子,裝修,都需要時間--回去我的和五娘合計一下,看看離開平陽去別處行不行,這樣的話……”
“你說什麼?離開平陽?……”沐雲放不由吼了一句,“你鬧夠沒有?!現在你還是我的王妃,說的卻都是離開的話,你不覺得太過分了,蕭玉朵?!”
“你不是都已經決定要和我和離,娶梅水煙爲王妃麼?這都不是王爺你金口玉言說的麼?怎麼成了我鬧了?講點道理好不好?……”蕭玉朵被罵得一頭霧水,不由反問了一句。
“水煙對我有恩情!”
“是啊,我沒有否認啊?你們情投意合我並沒有不同意見,我就是想着爺能履行承諾而已,如果你實在不想付款我也無話可說--你也不用吼我啊……”蕭玉朵看沐雲放有些激動,便低聲嘟囔了一句,往後靠了靠,和對方保持最遠距離。
沐雲放轉頭望向外面,不讓蕭玉朵看見他的表情。
好一會兒,他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又轉過頭來,看着嘟着嘴的蕭玉朵,輕聲道:“她對我有恩情,我必須要回報她。蕭玉朵,你難道聽不懂爺的意思麼?……”
“你這麼直白的話,我可能聽不懂麼?問題是我沒有妨礙你們,不是麼?你幹嘛朝我吼?……”蕭玉朵也很不開心,頓了頓,忽然道,“你剛見我時,與我定了一年時間,是不是就因爲她?她身子不好需要休養,所以你便給了我一年時間?”
“……”沐雲放沉默着,只用深不可測的眸光看着她,繼而輕輕一嘆。
這就是默認了。
“那再不要說別的了,我絕對不做你們的電燈泡。若你因爲這次我幫了你,然後我失蹤了,你有些內疚,那我告訴你,完全沒有必要。爺,我們的事情很簡單,我不希望弄 複雜了。你想要和梅水煙團圓,給她名分,而我願意離開,去過我自己喜歡的生活,這多大點事情呢,對不對?”
蕭玉朵現在就想化複雜爲簡單,自己拿上銀子去開闢新生活。看來,新居是不能在平陽,不然麻煩。
不是自己的,自己絕不能去惦記,沐雲放無疑就是這樣的存在。
終於,沐雲放不說話了,他轉頭重新看向外面,陷入了沉思。
到了平陽王府,沐雲放也沒有下車,而是囑咐蕭玉朵回去穿上自己給她準備好的衣衫。
很快,蕭玉朵穿戴好走來出來。
夕陽正打在她身上,水粉色抹胸凌波袖銀線繡花雲紋宮裝,胭脂紅鳳頭繡花鞋,梳着一個靈蛇髻,極其秀麗美豔。
正沉思的沐雲放視野中看見她緩步走出來,如從畫中走出來一般,他的視線不由就頓住了--即使那容顏他熟悉不過,此時還是被她超凡脫俗的仙姿美態吸引住了。
她穿上宮裝竟然如仙子降臨,美不勝收!
蕭玉朵步履輕盈地在春燕攙扶下上了馬車,進來坐好,根本沒有注意到沐雲放目光的異樣。
沐雲放的目光不由就瞟向了蕭玉朵露出來的白希豐滿的胸部--她很苗條,但該凸的地方一點都不遜色,她的肌膚也是白嫩的緊,彷彿凝脂一般--偏偏她似乎不知道這些,竟然袒露這麼多,即使有輕紗掩隱,別人也能看清楚。
想到這,他的俊臉又沉了下來。
一路無言,直到快到皇宮時,沐雲放才扔出一句話。
“目前你還是我的王妃,所以言談舉止都要符合身份,不準和別的男人靠近,不準和別的男人多說話,否則你一兩銀子也拿不到!”
說完,挑簾出去。
蕭玉朵暗暗腹誹,尼瑪,不給自己一個討價還價的時間!
她跟着出去,沐雲放下來車,沒有走開,而是伸手牽過她的,扶着她的腰下了馬車。
這一幕,正好被幾乎同時下車的嬌蘭君主看見了,此時她正和義王妃同來,看見他明顯失態,義王妃順着視線看過去,發現了沐雲放,於是她示意貼身嬤嬤喚一聲。
沐雲放正和蕭玉朵舉步往皇宮走,聽的有人喚自己,回頭一看,見是義王妃和嬌蘭君主,神色立刻斂了起來,同時拉住了下蕭玉朵的手。
蕭玉朵正簡單整理着自己的衣衫,這一刻剛聽有人喚沐雲放,下一刻忽然就被對方抓住了手,她吃驚地埋怨道:“幹什麼?……”
等看清原來是嬌蘭郡主出現,她立刻暗中掙扎,企圖脫離那隻虎爪--想讓自己當擋箭牌,對不起,本小姐剛剛收了人家的錢,不和你配合!
“你再動一下試試看!”沐雲放轉頭含着笑,低低威脅了一句,“不配合,一兩銀子拿不到,而且我會當着所有人的面親你,信不信?……”
蕭玉朵只好認輸,這樣的臉他丟得起,自己可丟不起,畢竟自己將來還是要嫁人的,不能這麼出名。
沐雲放對蕭玉朵的表現,略感滿意,他嘴角牽起笑,朝走過來的義王妃客氣拱手,道:“在下見過義王妃,這是內人蕭玉朵。”
蕭玉朵好不容易被沐雲放放開,心裡鬆了口氣,忙福身行禮,見過對方。
義王妃大有深意地看着一臉嬌笑的蕭玉朵,不動聲色道:“平陽王風姿絕世,王妃也姿色過人,而且還出奇計,擊退十萬敵兵,真是人不可貌相……”
“王妃過獎了,內人不過是盡了自己本分而已。”沐雲放說着話,眼底流露出對蕭玉朵的繾綣之情,隨即朝義王妃道,“請。”
義王妃點點頭,和沐雲放並肩而行,看嬌蘭君主與蕭玉朵並肩,她不由掃了沐雲放一眼,道:“我這個女兒從小就喜歡英雄,這次平陽王破敵有功,她可一直念念不忘呢……”
“不敢當,在下也只是盡了一個臣子的責任而已。”沐雲放不卑不亢,目光深邃,片刻後,又道,“只這次內人的確受了大苦,九死一生,在下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補償她,再不准她做這樣危險之事,在府中相夫教子便好……”
義王妃看沐雲放張口閉口都是蕭玉朵,不由訕訕一笑,道:“婚姻之事,門當戶對最好,這樣身爲男子纔可有最大的助力--平陽王如此聰明,不會不想吧?”
“話雖如此,不過在下已有妻子,不做他想。”沐雲放不卑不亢,不急不緩,目光直視前方,俊美清雅的容顏一片平靜。
義王妃對沐雲放的回答略顯意外,驚訝之後又笑笑,道:“雖說‘糟糠之妻不下堂’,不過若是她意識道阻擋了王爺的路,一定會內疚的,我觀平陽王妃聰慧之極,必定會及時離開……”
沐雲放目光清冷,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笑,道:“王妃有所不知,我這個人很的霸道,若成了我的女人,她就不能再離開。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想要離開,必須我說了纔算數,若是她有離開的心思,我是不會允許的。”
話說到這裡,義王妃忽然覺得自己無話可說了,對方已經將話說死了。
“看來王爺心志堅定,真是平陽王妃的幸運,只怕只有她真正不在了,你纔會改變吧?……”
這句話說的隱含了不少意思,沐雲放手心不由緊了緊,一字一句道:“就是她死了,在下也不會變。不論娶誰,不過是妾,正妻此生只娶一人。”
義王妃氣結,卻不好發作,只冷冷掃了沐雲放一眼,回首對嬌蘭郡主道:“我們走!”
嬌蘭郡主正和蕭玉朵說了幾句話,被義王妃忽然打斷,一臉懵懂,等義王妃又重複了一遍纔有些不捨地看了看沐雲放。
沐雲放多眼沒有去瞅她,只將目光收回落在蕭玉朵臉上,眼底的情愫隱隱涌動着。
蕭玉朵在後面和沐雲放隔了一小段距離,所以他與義王妃的對話沒有聽到,不過看義王妃氣急敗壞的樣子,只怕話不投機。
她看着義王妃拉着依依不捨的嬌蘭郡主離開後,走到沐雲放跟前低聲道:“爺,這丫頭似乎對你很癡心呢,你看那眼神,含情脈脈,依依不捨……”
“你拿了多少銀子?”沐雲放沒有接蕭玉朵的話,而是換了話題。
蕭玉朵立刻有些躲閃--雖說自己拿的也算光明正大,不是偷雞摸狗,不過在沐雲放面前,怎麼也覺得有些不厚道。
“快點交代!”沐雲放拉住她的手腕用力捏了一下。
“一萬。”蕭玉朵小胳膊擰不過大腿,被迫老實交代,語速之快連她自己也吃了一驚。
“聽着,一會兒把銀票給我一分不少退回去--你若是再做出賣爺的事情,試試看!”沐雲放緊咬銀牙,怒火中燒命令道。
蕭玉朵被對方捏得小臉皺了起來,但還是冒着危險回了一句:“我也沒有出賣你啊,剛巧順手而已嘛……”
“那也給爺還回去!”沐雲放說完,甩開蕭玉朵,頭也不回大步朝前走去。
蕭玉朵吹着被對方捏紅的地方,暗暗朝對方啐了一口:“呸!我哪裡做錯了?順便做個生意也礙着你了?……”
前面沐雲放不知何故,走了幾步,又回頭看過來。
蕭玉朵立刻閉嘴,提起裙裾跟上來,不過也和對方保持兩步距離,同時自動忽略對方的目光,四下張望着。
忽然,她看見蘇天寒正和另外兩個貴族青年從後面過來,正想等着打招呼,手沒留神被沐雲放一把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