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姑娘和玉兒很像,都是這樣的柔弱委曲求全,不管王妃還是五娘,太心硬了,就容不下一個弱女子……”
李良看着梅水煙那水眸中的楚楚動人與滿眼的無奈,不由感慨了一句,替自己也替沐雲放發了一句牢騷。
誰知,他的話剛落,蕭玉朵清冷的聲音便從屏風外傳了進來。
“李良,你到底夠多沒良心了?五娘都已經將正妻寶座交出來成全你喜新厭舊,你還在這裡抱怨她心硬?”伴着說話,蕭玉朵神色嚴肅地從另一個角門走了進來,雙眸充滿鄙視與諷刺,“難道你和別人滾牀單,秀恩愛,五娘在家裡看着你們,就是一個正妻應該做的?她做不到看着你和小妾恩恩愛愛,離開這也不對?你爲了小妾不認兒子,不認妻子,到現在竟然有臉來抱怨,甚至還捎上本妃--你記着,王爺可不是你……”
他可沒有你那麼無恥,做了又不承擔!
李良自然沒有想到蕭玉朵會來的這麼快,被對方抓了個正着,他的臉一下紅了,忙起身拱手道歉。
沐雲放也頗感意外,他有些擔心蕭玉朵誤會,忙起身阻攔道:“朵兒,李良無意說到你的,你莫要介意。”
蕭玉朵正在氣頭上,掃了沐雲放一眼,又看向李良道“李良,看在王爺的份上,我勸你回去好好想一想,五娘自從嫁給你,哪裡對不住你,使得你公然背叛她--世上的女人有很多,你爲何偏偏和玉兒搞到一起,去傷五孃的心。她可是將玉兒當妹妹看待,都已經在給她準備嫁妝了,你和玉兒睡在一起時,就都沒有覺得對不起五娘,而是覺得五娘對不起你們,不成全你們麼?現在,五娘已經找到了一個好男人,她要重新開始了,李良,但願你一直抱怨不會後悔!你放棄了妻兒,還爲了小妾親手推倒五娘,間接殺死了你另一個兒子--所有這一切不是一個正常人能做出來……”只有禽獸纔會做出來。
蕭玉朵也不管沐雲放還在跟前,一口氣將自己所有的不快都抖了出來--她對這個李良早就看不慣了,之前聽說他和趙啓學還有五娘起了衝突,就想找他算賬,但想想他的出現反而促成五娘與趙啓學,便沒有去做。
沒有想到對方不僅不自省,還來自己地盤上公開維護梅水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良的臉紅一陣白一陣,頭也擡不起來。
沐雲放見狀,便對李良甩了一下頭,示意他走。
“卑職真的無意冒犯王妃--告辭了……”李良羞愧地無地自容,轉身快步奔了出去。
看李良走了,蕭玉朵又回身似笑非笑看着沐雲放,道:“王爺是和李良在互相訴苦麼?……”
“你莫多想,我絕對沒有和他說這樣的話,不然你可以問問雨珍,”沐雲放看蕭玉朵有生氣的預兆,立刻和李良撇清關係,同時上前將對方輕輕攬住,坐在榻上,非常認真的解釋道,“爺萬萬沒有想到他會說那麼一句,還偏偏被你聽到了,現在你也罵了他,應該解氣了--乖,不許生氣啊……”
看着沐雲放一臉緊張,蕭玉朵哼了一聲,雙手摟住沐雲放道:“這個李良鬼迷心竅是真的,明明是他對不起五娘,現在叫他看來好像五娘對不起他似的,真是夏蟲不可語冰,這樣的人不配爲男兒,爺儘量少靠近爲好--他今日來做什麼?又是抱怨五娘?”
沐雲放搖搖頭,緩緩道:“爺看他是後悔居多,但也知道覆水難收,過幾日我叫人幫他說門親,等他有了新妻只怕就好一些了……”
“他不扶正那個忘恩負義的玉兒?”蕭玉朵有些疑惑,不是和玉兒如膠似漆麼,怎麼不扶正呢?
沐雲放笑了笑,道:“你呀,李良早不只一次說過,不會扶正玉兒。妻是妻,妾是妾,這一點他還分得清,所以他此時似乎也有了再成親的打算--以後他和五娘沒有關係了,我們是不是得饒人處且饒人?他們都是大人,會處理好自己的事情。”
“只要他不再找五孃的麻煩,我才懶得理會他。”自己又不喜歡吵架,可對方到自己地盤撒野,就不要怪自己不給他面子。
沐雲放自然知道今日是李良惹了蕭玉朵,所以才被恨罵一頓,但不管怎樣,自己可不希望她真的被氣到,所以立刻轉了話題,輕勾嘴角問道:“聽說你今日打敗了二叔母?真讓爺刮目相看呢。”
說到自己取得的勝利,蕭玉朵小臉一下多雲轉晴,樂呵呵地舒展眉頭,開始繪聲繪色自己怎麼做到的--她並不知道梅水煙之前已經在沐雲放跟前將她兩場較量都說了個清楚,若是知道,只怕此時就不是這個模樣了。
沐雲放雖然已經知道一些細節,但別人就愛那個和主角自己講,自然是不一樣的,所以他依然很有興趣的聽着歌和蕭玉朵的敘述,偶爾插一句嘴。
“那個速算是怎麼回事?”他終於在蕭玉朵稍稍休息的時候,懷着好奇的心問了一句,“聽……雨珍說你翻看賬本的速度奇快,甩了二叔母很遠?”
蕭玉朵呵呵一笑:“那是一個很簡便的計數法,她每一頁的叔母都要用算盤加過才知道,我只要從前往後一次看一眼,每一頁的總數便會了然於胸,然後將這些總數在用此法加一遍就出來結果了,爺感興趣的話,妾身等教你好了……”
她立刻擺出一副虛心準備教授的樣子。
“爺倒真感興趣了,還有你那個天氣預測是怎麼回事?給爺說說,你什麼時候學會的?”沐雲放微微眯了眯眼,手也情不自禁摸索着那蠻腰,很難得地露出虛心求教的樣子,“這個本事可不是一般人都會的。”
“爺也知道一些吧?”蕭玉朵聽沐雲放的口氣,知道他可能也明白,想想也是,他熟知兵法,戰場上對敵,就像諸葛亮一樣,不懂點天文地理什麼的,怎麼可能是傑出的軍事家?
沐雲放點點頭,這一點他倒不隱瞞,但現在他感興趣的是,她是如何學會的?難不成又和她四處油走的經歷有關?
“我其實之前不常在閨中,常在外面跑,接觸的人也比較多,所以見識自然多一些。我雖不喜看書,但感興趣的還是要看的,比如天文這方面,所以沒什麼特別的。我提出了一個人人覺得匪夷所思的題目,其實就是想更快的打敗二叔母,讓她無話可說……呵呵……”
沐雲放哭笑不得,這個小女人狡猾的性子還是一點沒變,處處在算計對方,讓對方雖不高興卻找不到一絲把柄。
他忍不住又颳了對方的鼻子,嘴角上揚道:“看來比賽的結果真正需要在三日後公佈了?”
蕭玉朵點點頭,隨即一笑:“我不想她輸的太難看,所以纔出了這個緩衝一下當場叫權的尷尬,讓她這三天有個心理準備過程,三日後我可是要她交鑰匙的。”
“朵兒,這樣,三日後你叫二叔母交出王府外店鋪的管理權,王府內你可以暫時分一半--一來爺不想你累着,而來也算給二叔母留一點顏面……”沐雲放在陪着蕭玉朵高興之餘,順便告訴她最好的處理辦法。
什麼事情都要有個過度,比如一房權利的交接。
蕭玉朵也明白沐雲放說的道理,便聽話地點點頭,隨即她想起什麼似的的又笑呵呵地看着沐雲放道:“爺,既然你也知道天文,那你三日後會是什麼天氣?”
沐雲放看了看外面,目光回來噙着一抹笑意,回道:“正如你所說,有午時雨,而且還會伴有午時風,風停雨停--我們一起來預測一下五日後可能出現的天氣,如何?”
一聽沐雲放要和自己挑戰,蕭玉朵嫵媚地以手指蹭了蹭對方細滑的臉頰,眨眨眼:“妾身奉陪……”
話說着,她就感覺到攬在腰間的兩支手臂驟然收緊,擡眸就跌進了一雙蕩着濃烈情意的黑眸,那裡似有如海的深情,還有別人所看不到的溫柔風暴,輕易將她包圍禁錮,無處可逃。
“那個……”她想說什麼,卻被覆上來的脣阻擋住了。
他一手攬着她的腰,一手放在她的後腦不輕不重往前壓,以便加深這個吻。
他的雄性氣息與那不容後退的霸道很快便讓蕭玉朵情動了,她開始主動去迎合去糾纏,去啃,不,是去吻。
她主動的結果就是她將沐雲放壓在了身下,等她稍稍清醒了一些才發現自己這次主動到了這個份上,忙要起身,卻被沐雲放拉住。
“朵兒若是覺得這個姿勢舒服,那以後就這樣--今日朵兒的激情迸發,爺很滿意……”沐雲放笑呵呵地朝蕭玉朵揚了揚眉毛。
蕭玉朵俏臉一紅,跟着一笑:“爺不是不喜歡女人在上麼?”
這似乎是他的忌諱吧?
誰知沐雲放搖搖頭:“如今情況不一樣,你在上的特權持續到孩子出生--朵兒,今晚……”
他說到這裡,眼底的深沉愈加明顯,分明是等着蕭玉朵答應晚上伺候他。
蕭玉朵笑着白了他一眼,慢慢坐了起來。
沐雲放見她答應了,忙起身又親了她鎖骨位置一口,笑道:“爺就知道你會體諒……”
兩人有說笑了幾句,雙雙起身來到書案前。
“我們將答案寫好,然後一起展示。”蕭玉朵坐下拿起筆向沐雲放提建議。
沐雲放笑着點點頭,低頭提筆寫下幾個字。
蕭玉朵也寫完了,她放下筆,和沐雲放同時拿起來給對方看。
幾乎同時,兩人眼底盡是笑意,除了對彼此的讚賞之外,還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兩人的紙上都寫着“天陰,未時雨”。
不過沐雲放還多寫了一句“寅時霧”。
蕭玉朵從這一點就知道沐雲放對於天氣的把握更精準,他的運籌帷幄不是靠半點運氣,全憑他的刻苦努力--對時局的把握,對戰局的掌控,對天時地形的諳熟,都來自他自己的學習與經驗。
沐雲放此時對蕭玉朵除了男女之愛,還有一種久遇知音的驚喜,他遇見過不少女子,軍營中也不乏紅裝,但像蕭玉朵這樣聰明睿智又博學勇敢的女子根本沒有。
乍一看,讓人留戀的是她的傾城美貌,相處下來,她的善良,機智,正直、可愛一層一層展示出來,讓人感覺新鮮,而現在,她又給了自己驚喜。
“朵兒……”
蕭玉朵同樣含情脈脈地擡眸看着他,不過幾乎同時,她臉上有意思尷尬,還有一絲做了壞事擔心被發現的心虛。
她果斷起身,指指外面,道:“爺,妾身去看看午膳是不是好了,你一定餓了……”
說完就趕快朝外快步走去。
“朵兒,回來--你慢點走!”沐雲放感覺蕭玉朵幅度有些大,忙提醒對方,可看對方不僅沒有放慢,愈發有加快的苗頭,他急了,立刻起身追了出來。
守在廊下的沐西擡眸一看,臉上閃出一抹古怪,立刻低頭道:“爺……”
沐雲放捕捉到沐西的表情,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臉,沉聲道:“怎麼了?”
沐西嘴角一抽,努力憋住笑意指指嘴角,依然低頭道:“爺,這裡有情況。”
情況?
沐雲放立刻轉身回到書房,走到銅鏡跟前一看,傻眼了。
他的嘴角出現了一片銅錢大小的淤青,另外他的頸間四五處草莓痕跡格外明顯。
他的臉瞬間黑了--這個笨女人,抓住一個地方下死力,就不會換換地方?!這午後還有人來拜訪,自己怎麼見人呢?!
“蕭玉朵……”沐雲放又氣又笑,簡直哭笑不得地重新整頓表情,走出來,對沐西努力憋着的表情視而不見,只淡淡道,“王府的馬廄需要徹底清掃,人手似乎有點少……”
“爺,卑職什麼也沒有看到!”沐西立刻繃着臉,表現地無比嚴肅。
沐雲放掃了他一眼,這才懶懶朝膳廳而去。
蕭玉朵藉口不餓,打算躲過和沐雲放一起用膳,但她沒有想到,她剛換了家常衣衫,丫鬟們便拿着食盒魚貫而入進來。
最後進來的是沐雲放。
“如今你可不是一個人,怎麼說不吃就不吃?爲夫拿過來陪你。”沐雲放面不改色,彷彿不知道自己脣上頸間被她“任性妄爲”的痕跡。
蕭玉朵心虛不已,等兩人坐下用膳,她看沐雲放還是平靜無波,便主動低聲道:“爺,對不起啊,妾身不知道你的肉皮那麼嫩……”
“我就是一張百年老樹皮,只怕也經不住王妃死啃一處……”沐雲放依然面不改色,彷彿和蕭玉朵談的是今日天氣如何,而不是痕跡問題。
蕭玉朵滿臉黑線,自己死啃一處?其實中途也換了不少地方好不好?
好在沐雲放點到爲止,沒有叫蕭玉朵太尷尬,兩人一面吃着,一面時不時偶爾說說菜餚如何。
用完膳,丫鬟們伺候着漱口洗手後,沐雲放並沒有立刻去前院,而是拉起蕭玉朵進了西間,讓丫鬟們出去,只留兩人在一處。
完了,對方要算賬了。
蕭玉朵可憐兮兮望着對方,等待處理。
沐雲放看見蕭玉朵像做了壞事的小孩一樣,不由笑了起來,一把將她拉過來,坐在腿上。
“小傻瓜,以後想給也留痕跡,切記要在暗處,莫要在明處--就像爺給你留的那樣……”
說着話,他眸光深邃又將她溫柔的覆蓋,再次吻上她的脣。
蕭玉朵的臉不是一般的紅--他表面是沒有給自己留痕跡,但自己鎖骨以下他的痕到處都是。
做這樣的壞事不能被人看見,這是她得到的教訓。
兩人纏綿了一會兒,沐雲放便起身去書房--他休沐時,白日一般很少會後院。
而蕭玉朵繼續留在後院安心靜養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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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一早起來,睛空萬里。
平陽王府到處都在討論着今日晌午會不會下雨的問題。
柳絮兒、趙燕華還有李姬幾人閒來無事,便在花園中慢步,一邊談論着下雨的問題。
“我看那一位就是風頭出慣了,胡說而已,你看看今日的天氣,哪裡像下雨的?連塊雲彩也沒有。”李姬一面看着天色,一面低聲議論道。
趙燕華隨即冷冷一笑,自己姑母掌握沐府十多年,就這麼輸給一個鳩佔鵲巢的女人,實在是委屈。想到這裡,她又恨得攥了攥手心--自己的婚事被她佔了,搶了原本屬於自己的夫君,如今她又將手伸到王府中饋上來,實在可恨至極!
“壞事做多了,就會有報應。”因爲和柳絮兒立場有些不同,她不便多說什麼,所以只淡淡說了這一句。
柳絮兒雖然和趙燕華背後支持的人不一樣,但現在面臨的敵人是一樣的,就是蕭玉朵,這個霸佔了沐雲放獨寵的女人。所以這段時間一來,兩人走的挺近。
聞言,柳絮兒露出一個涼涼的笑:“我真的挺希望看到她出糗哪一日--女人嘛,就要有個女人樣,就應該有個王妃樣,可如今咱們王府那個人一手遮天,我們連王爺的一根指頭也摸不着,這也真是奇聞了。同時王爺的女人,爲何她就要獨霸王爺?……”
這句話說到了在場所有女人的心坎上,所以她們越發同仇敵愾起來。
幾個人正說着,忽然看見不遠處梅水煙帶着秋梨慢慢散步,剛剛踏上水橋,往湖心亭走過去。
幾個女人互相看了一眼,很默契地往梅水煙那邊走過去。
梅水煙眼角早瞥見那幾個人,不過她依然一副淡然的模樣,看着水中的游魚。
“梅姑娘,真是巧了。”柳絮兒首先上前和梅水煙打招呼。
對於平陽王府的這個貴客,她們都是知道的,差點做了沐雲放的側妃,就是因爲蕭玉朵,目前身份有些尷尬。
梅水煙微微轉頭,微微福身,道:“真是巧,在這裡遇見柳側妃、趙側妃還有幾位夫人……”
“梅姑娘身體如何?早上可有些涼意了……”趙燕華也跟着很有禮節地問候了一句。
她們幾乎都有一種感覺,這個女人將來或遲或早,還是會呆在平陽王身邊,身份可能是側妃也可能是紅顏知己,總之,蕭玉朵要趕走對方,估計不容易。
所以她們對梅水煙很默契地客氣着。
梅水煙仰望了一下天,笑了笑:“今日天氣不錯……”
“是啊,陽光明媚,晴空萬里。”柳絮兒說完,笑了笑。
種女人都很有默契地笑了笑。
“如今王妃有了身孕,各位應該也快開始了吧?畢竟伺候了王爺這麼久……”梅水煙說着話掃了眼前的幾個女人,有意無意問了一句。
這句話讓幾個沒有受過雨露滋潤的女人,立刻沉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