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能來,我也感到榮幸,就是不知道王爺到時候能否有空?我知道他近來很忙,七公主一直跟着他來去匆匆,我都有段時間沒有和她好好聊天了。”劉欣蘭說着話,眸光看着蕭玉朵,似乎在等蕭玉朵確定沐雲放能不能前去。
“七公主跟着我夫君?郡主的意思是,七公主在京畿軍營也任職?”這個消息沐雲放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更不會想到七公主倒挺吃苦的,也算難得。
“是啊,七公主如今對軍營生活非常熱衷,對平陽王也比較欣賞,她說跟着王爺能學不少東西--不知到時候,王爺能不能抽出寶貴時間來赴宴?”劉欣蘭溫柔淑雅,舉止端莊,再次將話題引到之前的宴會上。
蕭玉朵微笑着搖搖頭,回道:“郡主也知道,王爺他剛來京城,情況不熟悉,所以非常忙,如果二十日他得空,一定前去;若不得空,也希望義王與郡主原諒。”
劉欣蘭忙點點頭,有與蕭玉朵拉了一會兒家常,便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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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傍晚,沐雲放回來,蕭玉朵將義王府宴會的事情與他說了一遍。
沐雲放正沐浴出來,一面擦着水汽,一面輕蹙了修眉,緩緩道:“你答應了?”
蕭玉朵點點頭:“嬌蘭君主親自上門來送帖子,我哪裡能不答應?還問你能不能去,我就說你很忙,若是得空邊去,若不得空就不能去。你若不想和他扯的太近,就不要,我去應應景算了。”
沐雲放坐在榻上,輕輕攬着蕭玉朵的腰,順便摸了摸她的肚子,仰面道:“到時候,我若得空便陪你去,若是恰好沒有時間,你就去轉一圈。我估計這次還是想要拉攏人罷了。如今京城形勢晦澀難辨,我們要小心應付。”
“怎麼了,又出了狀況?”蕭玉朵從沐雲放的話裡聽出了一些端倪,便帶着疑惑問道。
沐雲放慢慢叫蕭玉朵坐在自己身邊,拉住她的手,低聲道:“是,王貴妃的兩個兄長進了都督府,掌管了一部分禁軍。而今日朝會上關於替皇上巡邊的討論,王家又站在了義王這一邊,而且我看的出來,皇上即將再次立太子,王家擺明會全力支持義王……”
蕭玉朵即使對政治不很感興趣,也聽出了蹊蹺,之前說的三足鼎立,變成了兩家結盟,共同對付劉青睿。
“怎麼會這樣?不是說王貴妃有皇子麼?他們怎麼會支持義王?”
沐雲放一臉沉思,沉默了片刻,才低聲道:“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不過有一點,我的直覺看,他們一定不是這個目的,最起碼不是最終目的……”
夫妻兩人都不再說話,似乎都在思考着什麼。好一會兒,蕭玉朵問道:“這些人裡面,是不是江南王的勢力最強?”
沐雲放修眉一挑:“江南王的確是義王的勁敵,自然也是別人的勁敵,對不對?”
“是啊,所以他們纔會聯手對付江南王。”蕭玉朵柳眉跟着一皺,“這樣,江南王有些勢單力薄了,若被打敗,義王就是皇上了。如此看來,我們還得搞好關係,不然以後小心給我們穿小鞋。”
沐雲放搖搖頭,目光極其深邃:“如今看他炙手可熱,我看不過是個傀儡,跳樑小醜而已……”
此語一出,蕭玉朵一愣。別人都趕着巴結的義王,在沐雲放的眼裡不過是個跳樑小醜?他到底在盤算什麼?
對於這個話題,沐雲放似乎不準備多談,他並不想讓蕭玉朵想太多,擔心其他。所以,雨珍進來說晚膳準備好了,他立刻牽起蕭玉朵的手,笑道:“我們先去用膳,爲夫餓了,孩子也一定餓了……”
蕭玉朵輕勾嘴角,聽話地跟着沐雲放去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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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結束,夫妻兩人回到書房。
沐雲放坐在書案上寫信,而蕭玉朵則隨意塗鴉,等着沐雲放。
不多時,他寫完之後交給沐西,便帶着蕭玉朵在院子裡散步,一面低聲與蕭玉朵聊天。
“聽說七公主跑到你手下了?這回不知聽不聽命令?”蕭玉朵忽然想起嬌蘭郡主說的話,便問沐雲放。
沐雲放哼了一聲道:“作爲公主不守本分,真不知道她想做什麼。”
他對劉豔豔一百個不滿意,若不是有皇上親自交代,他真懶得理會。
“她可能矜貴些,也有一些皇家的傲性,不過我覺得作爲公主,她能夠披掛上陣實屬難得。當然,危險的地方還是不要讓她去,不然有個閃失也麻煩。”蕭玉朵一直認爲在軍營呆着的女子,一般都較直率爽朗,比那些養在深閨裡的嫋嫋婷婷的人好相處,所以看沐雲放對劉豔豔很不屑,便勸了幾句。
沐雲放一面牽着蕭玉朵的手,一面走着緩緩道:“從和你打賭到善山之戰,我已經對她進行了判定,狡黠又魯莽,好勝卻不估計自己實力,沒有大局--與你相比,不是差了一個一兩點。我所接觸的女將中,沒一個超過你的,玉朵。”
“哦?我有那麼好?”蕭玉朵頗有興趣,想聽聽沐雲放對自己的判斷,“說說看,不要光說好的,要公正、公允。”
“好,那爺就實話實說,”沐雲放輕輕將蕭玉朵攬在懷裡慢慢走,一隻手習慣性的摸上她的肚子輕輕撫着,寒星般的眸光充滿了寵溺之色,“首先,你冷靜靈活勇敢,善於審時度勢,這個在火燒糧倉表現的很明顯,你挑選不同的人從不同方位、角度來保證自己耳聰目明,也是這個表現;其次你聰明睿智,善於捕捉判斷,抓住機會,你對付二叔,路上對付那些殘兵,便是表現;還有,你機智,知識廣博,沒有半分驕燥之心,這都是爲夫極爲欣賞的。若說缺點麼--”
沐雲放頓了頓,淡淡笑笑:“眼裡揉不得沙子,性子有時倔強的厲害,都讓人頭疼……”
這時缺點?蕭玉朵心裡一頓,自己怎麼覺得這是自己的特點呢?
“那以後我儘量收斂一些好不好?省的你頭疼……”蕭玉朵沒有反駁,只將自己的頭靠在對方肩頭,溫柔地說道。
不是有句話說的好麼?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麼?
“你善良,也正直,就像一塊水晶,--玉朵,爺喜歡這樣的你……爺會保護你一世周全,讓你自在地活着……”沐雲放說着話,輕輕俯下在她額頭落在一吻。
蕭玉朵心裡一陣感動,仰面主動貼上去。
她的主動換來了沐雲放熱烈的迴應。
是夜,兩人回到房中,自然又是一番親暱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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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便到了二十日。
沐雲放從昨日去巡視軍營,今日根本沒有回來,所以午後,蕭玉朵打扮妥當,帶着春燕、夏槐和雨珍坐上馬車前去赴宴。
之前她沒有來過義王府,等下了車一看,果然氣勢非凡。這個如今炙手可熱的太子人選,府邸建造規模不小。
引賓非常謙恭,帶着蕭玉朵一直往裡走。進了垂花門往左進了一所別院,嬌蘭君主正在門口站着與幾個婦人說話。
看見蕭玉朵,忙撇開衆人迎過來笑道:“平陽王妃能來,我真是太高興了。”
“郡主邀請,我哪能不來?不過平陽王昨夜去巡視,今日還沒有回來,只怕過不來,很抱歉。”蕭玉朵含笑衝對方頷首解釋了一句。
劉欣蘭眼眸裡閃過一絲失落,不過轉而消失不見,只挽着蕭玉朵的手義賣年說着話,一面裡走。
對於劉欣蘭的熱情,蕭玉朵有點不適應--自己和她似乎沒有這麼熟吧?
到了門口,劉欣蘭爲蕭玉朵一一引薦門口的幾位夫人,蕭玉朵一一與她們見過。
然後劉欣蘭有帶着蕭玉朵進了屋內裡間,裡面有兩個女人在說話,其中之一便是義王妃。
今日她身着刻絲泥金銀如意雲紋緞裳,頭戴五鳳朝陽掛珠釵,端莊貴氣,眉宇間透出皇家的矜持與高傲。
蕭玉朵進來自然先拜見,雖然她也是王妃,但人家是皇家王妃,自然比她高。
義王妃看見蕭玉朵進來,含笑道:“是平陽王妃啊,有陣子沒見了--已經有身孕了?看樣子只怕有六七個月了吧?快請坐吧。”
蕭玉朵謝過,在春燕的攙扶下,坐在了下首。
劉欣蘭此時又指着坐在她對面的一位三十多歲的夫人道:“這位王夫人是當今王貴妃的嫂子,夫君在中軍都督府任右都督,與平陽王相識。”
蕭玉朵一聽,見對方起身,她也起身很謙和地見禮。
王夫人含笑道:“都說平陽王妃才貌雙全,今日得見,果然是個天仙般的人物,真是名不虛傳。”
“夫人過獎了……”蕭玉朵平時最不喜歡這樣的場面,盡說點客套話,而且嘴角老勾着,很累人。
義王妃看兩人見過,有意無意問道:“平陽王今日可有空?”
“他從昨日出城到現在還未歸,所以不能來參加宴會,非常抱歉。”蕭玉朵看義王妃問,自然又重新解釋一遍,“他剛來京城,很多情況不熟悉,所以這段日子一直都是如此,三兩日都不回來……”
沐雲放對義王不怎麼待見,所以面對對方的拉攏表現冷淡,但自己這個王妃不能如此,不然將來只怕沒有迴旋餘地--萬一人家當上皇上呢?
“是啊,七公主也都沒有回來,若是往日,她早就過來了。”劉欣蘭看義王妃眉間微微蹙起,忙替沐雲放再次解釋。
看自己女兒如此,義王妃不由嘆口氣,道:“我自然知道平陽王很忙,京畿護衛任務重嘛,看把你急得……”
蕭玉朵裝沒聽見,臉上依然帶着淺淺的笑。嬌蘭君主對沐雲放有好感,自己多少有感覺,雖然見了沒有幾次,但她對沐雲放說話,還有看見沐雲放的神色都格外不同。作爲女人,這方面是有直覺的。
不過,目前沐雲放有自己這個正妃,似乎也沒有休掉自己的意思,那麼嬌蘭君主的傾慕應該緊緊是傾慕吧?畢竟傾慕沐雲放的女人很多,誰讓他那麼出名呢?
劉欣蘭俏臉不由就紅了,忍不住看了蕭玉朵一眼。
義王妃看蕭玉朵毫不在意,心裡冷哼,表面卻和藹可親地和蕭玉朵談起了孩子的事,問着預產的時間,可否請了穩婆等。
蕭玉朵一一做了回答。
“你如今身子不方便,王爺身邊可有伺候的人?之前在京城時,好像王爺接回了一位紅顏知己,說要那她爲側妃,想必如今已經美人在懷了吧?”義王妃拿出梅水煙的事情來問蕭玉朵。
她的眼眸裡盡是看戲的神色,就想看着蕭玉朵當衆失態。
蕭玉朵淡淡一笑:“王妃有所不知,那梅姑娘雖是王爺的恩人,卻已和王爺認了兄妹,並不是傳說中的紅顏知己。如今已是待嫁年齡,我們也正在爲她尋訪合適的夫君。”
“哦?怎麼我聽說平陽王對她寵愛有加,意欲納妃,因爲王妃要挾,所以才作罷了呢?”義王妃故意做出疑惑的表情,向蕭玉朵求證,然後不等蕭玉朵說話,又補充道,“王妃不會幼稚地認爲,平陽王會寵你一輩子吧?……”
“王妃明鑑,玉朵從來不敢認爲自己的魅力會有那麼大,所以王爺後院之事一向不敢獨專,委實做不了王爺的主。梅姑娘的事情的確是王爺和梅姑娘的決定,與我沒有多少關係--王爺若是想寵一個人,玉朵根本攔不住,同樣,王爺若是不想要,玉朵也塞不進去……”
蕭玉朵說着話,還輕輕嘆口氣,表示自己這個正妃沒有傳聞中的那麼厲害。
事情到現在,她根本懶得再去細細追究,沐雲放放棄梅水煙,到底是因爲他對對方沒有男女之情,還是因爲自己懷了他的孩子,可能兩種原因都有,也可能是其中一種。
不管是哪一種,自己的孩子目前最重要。
“以平陽王的功績,皇上似乎有要給他賜婚平妃的意思--當然,皇上只怕還沒有和平陽王妃說吧?你現在懷孕也不方便進宮,而平陽王也不好對你說,我是出於好心,先和你說一聲,以免到時候驚訝。這也是好事,看看大梁如今還沒有哪個王爺有兩個妃子呢,也是殊榮……”
殊榮?怎麼義王沒有弄這個殊榮呢?
蕭玉朵看義王妃一臉幸災樂禍還有隱隱的探究,隨即笑了笑:“這件事也是一件奇事,就是不知皇上想要爲平陽王賜哪家女子?還有一點,也不知道我夫君是什麼意思,畢竟我也做不得什麼主……”
義王妃一看蕭玉朵雖然沒有什麼不快,卻圓滑的像蛇,什麼責任都聰明地推到沐雲放身上,讓別人抓不住一點把柄。
此時王夫人不緊不慢地插進一句話來:“按說這後院之事,王妃應該可以做主啊,王爺不會管這麼細吧?時不時給夫君添房內人,也是善解人意的女人應該做的,男人有時也不好老提這些”
“王夫人有所不知,若是別的,我家王爺從不過問,可是這女人,我家王爺很是挑剔,寧缺毋濫。他不是那眼皮淺的,看見一個美人就邁不開腿,畢竟他不是好色之徒,”蕭玉朵沒有一絲猶豫,不軟不硬將王夫人的話反擊回去,“夫君忠君愛國,不好色,我這個妻子怎麼能用美色去磨了他的性子?您說是不是這麼個道理?”
“平陽王妃還是對自己有些太自信吧?這女人一生孩子可就是天上地下了,到時候身材走樣,人也老的快,和年輕花一樣的女子根本沒法比的,男人不好色,可同樣都喜歡年輕的,王妃還是應該仔細盤算,好好給平陽王找幾個能和你合得來的女人爲好,不然到時候憑他愛好弄進來的女人,只怕你不一定對付的了……”
義王妃含着高傲的笑,坐在高位居高臨下看着蕭玉朵。
蕭玉朵面色不改,淡淡道:“若是他喜歡,一切隨他。不過都是伺候王爺,有什麼對付不對付的,我沒有那麼多想法。緣來惜緣,緣去隨緣,心態平穩便好。”
話說到這個份上,義王妃也有些失去耐心--之前沒有正式接觸過蕭玉朵,還以爲她是一個空有美貌,外加一些軍事才能的如劉豔豔之流,今日一見才發現,這個蕭玉朵非常狡猾,比泥鰍還狡猾,不動聲色,又不輕易鬆口--難道他們夫妻統一口徑了麼?沐雲放甘願將所有的事情都攬下,不管什麼叫她都推到他身上?
從沐雲放這個冷清的人看來,還真可能這麼做--這個女人的美貌足以打動所有正常的男人,沐雲放再冷傲也不過是個男人,一個正常的男人。
“平陽王妃的心態真是令本妃欽佩,平陽王有這樣的王妃真是有幸,將來他若是有了喜歡的女人,王妃一定也會成人之美,甚至退位讓賢吧?”義王妃薄脣輕啓,一臉看戲的模樣,觀察着蕭玉朵。
誰知,蕭玉朵笑着搖搖頭:“成人之美可能有,但退位讓賢就不一定了,畢竟我也一直辛苦着,不能因爲有了新人,我就要讓賢--我們做正妃的,應該都是這樣的心情吧?畢竟我們也做的不錯,而不是尸位素餐,怎麼可以拱手輕易讓出自己的位子?”
義王妃的臉色又有些不好看,但她卻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
王夫人也同樣說不出什麼可以否定蕭玉朵的話,因爲她們都是正妻,都不會輕易將自己的位子讓給別人。
義王妃有些心急,只爲了讓自己的女兒擠進談話中,倒忘記了自己的位子,所以最後無話可說,除了同意蕭玉朵的見解之外。
“母親,天氣晴好,女兒請平陽王妃出去走走吧,她還沒有來過咱們府……”關鍵時刻,劉欣蘭不急不緩接了話過來,含着溫和笑,臉上非常平靜,讓暗中犀利的談話戛然而止。
蕭玉朵也懶得和義王妃多說什麼,她一眼就看出對方處處針對自己,用意似乎也明顯,就是看不慣自己呆在平陽王妃這個位子。
所以她立刻起身,笑道:“如今身子有些沉重,久坐有些不舒服,我就與嬌蘭郡主一起出去走走,失陪了。”
蕭玉朵衝對方微微頷首施禮。
“唉,嬌蘭郡主蘭心蕙質,真是可人兒,將來也不知道誰會有福氣會娶到她,真是天大的福氣呢。”王夫人有意無意誇獎了劉欣蘭一句,語氣裡盡是讚美之情。
義王妃哼了一聲,笑笑:“是啊,本妃也在爲她察看呢,非得門當戶對,異常出色可以配得上皇家嬌女,我的女兒喜歡上誰,就要嫁給誰。”
劉欣蘭不由就掃了蕭玉朵一眼,想看看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