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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怎麼也沒有想到蕭玉朵與沐雲放會忽然出現,一時有些語塞,頓了頓,便道:“我怎麼會不知道?她若是困了我自然會叫丫鬟哄她睡覺的,這不是還不困麼?……”
她感覺自己的兒子有些大題小做,所以臉色也不好看起來。
劉欣蘭從看見沐雲放,眸中的驚喜就沒有散去,不過此時她看得出沐雲放臉色陰沉,所以一時也不好多說什麼,看着周氏有些爲難,她便替對方解圍道,“是我不好,自從見了果兒便非常喜歡,所以想來看看她,不過時間也不久的,並沒有影響到孩兒……”
柳絮兒心裡知道果兒對沐雲放來說有多重要,此時看他的模樣冷澈如霜,也不敢多說什麼,只低聲道:“果兒出來沒多久的……”
蕭玉朵三個月沒有見果兒,立刻感覺出了果兒的消瘦,她禁不住流下眼淚,狠狠瞪了周氏一眼,回首對趙嬤嬤道:“嬤嬤,我告訴過你們,不準將果兒帶出迎春院,今日我在警告你一次,今後若再給我將果兒抱出迎春院,你們誰也別想在王府待了!”
說完,給果兒斗篷拿過來圍上,連福身也沒有,抱着果兒徑直出去,沒有理會任何人。
沐雲放看着眼前幾個女人,都是一副惶恐的樣子,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什麼話,一個個看着優雅淑媛,遠比蕭玉朵文靜溫柔的多,做出的事卻沒有半點溫情。
他淡淡道:“孩兒回來了,與母親說一聲,免得牽掛。”
說完,轉身便走了出去,多話都沒有說一句。
嬌蘭君主想要追出去,卻被周氏攔住,低聲道:“郡主莫去,今日時機不對。我的兒子我清楚,他覺得我們怠慢了果兒,心裡不快,等明日氣消了再說吧--如不是蕭玉朵大驚小怪,我兒子也不會這樣……”
說到這,她對蕭玉朵的表現開始不滿--不過就生了一個丫頭騙子賠錢貨而已,竟然尾巴翹到天上去了,氣勢洶洶一個潑婦的樣子,還在嬌柔的嬌蘭君主面前,如此失儀,實在可惡。
劉欣蘭此時對蕭玉朵也很不高興,自己不過就來看看果兒--若不是知道沐雲廣極其寶貝這個女兒,自己千金之軀用得着天天來麼?
沐雲放孝敬周氏,所以自己這才一箭雙鵰,想要提前聯絡一下感情,誰知對方一回來臉黑成那樣。
“郡主莫要生氣,我這個媳婦就是這樣,你看看,連我都不放在眼裡呢……”周氏不由搖頭嘆氣,一臉苦笑。
劉欣蘭卻冷冷一笑:“世上哪有這樣的兒媳,一回來竟然對婆母耍臉色。若是被外人知道了,不是要笑話麼?”
梅水煙忙接過話去,道:“就是啊,可是王妃太剽悍,我們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老夫人每日都是如此呢……”
“這也欺人太甚了,老夫人爲何不休棄了她?這樣的女子實在不該呆在王府。”劉欣蘭一臉正氣,看着周氏替她打抱不平,“就衝這惡劣的態度,你就該休了她,一個商人之女,竟然如此飛揚跋扈?!”
柳絮兒嘆口氣,低聲道:“如今她是寧國夫人,爲大梁出過力的。王爺也很敬重她,所以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婆母她一直忍着呢……”
劉欣蘭環視了一圈,看了看周氏,柳絮兒,梅水煙,忽然笑了笑,看着周氏,問道:“夫人,您覺得欣蘭如何?”
這樣直白的問題,傻子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周氏雖然從嬌蘭郡主這段時間的頻繁造訪看出了一些苗頭,但一直沒有旁敲側擊來問--她雖然上了年紀,但不傻,對方是郡主,而且很快會變成公主,自己可不能隨便亂問。
但今日,劉欣蘭主動問起如此直白的問題,周氏立刻明白了對方的用意,便立刻道:“郡主美麗聰明,淑雅端莊,天之嬌女,自然是最好的,沒有人可以與你相提並論……”
“那我與平陽王妃相比,如何?”劉欣蘭又含笑問了一句,她知道在場的幾個女人對蕭玉朵都不滿的很,此時問出這句話,她倍感自信。
一旁的梅水煙一看,嘴角不由輕勾,看來這個嬌蘭君主終於要準備與蕭玉朵一爭高下了,或者說,她終於要準備將蕭玉朵踢出王府了,所以她立刻看向周氏,示意她表態。
周氏頓了頓,回道:“她自然是不能與郡主相比的。”
劉欣蘭要的就是這一句,隨即她對梅水煙與柳絮兒道:“你們先出去,我與夫人有幾句話說。”
梅水煙與柳絮兒會意,忙起身施禮,一起走了出來。
一出院落,柳絮兒便忍不住低聲道:“這個郡主早就看上了王爺?”
“這自然是肯定的,不然她自從王爺走了,爲何來的如此頻繁?如今王爺回來了,她肯定要將蕭玉朵趕出王府,坐上王妃位子的--太子在京城炙手可熱,她又是掌上明珠,蕭玉朵這回蹦躂不了幾天了,你等着看吧。”梅水煙知道柳絮兒與自己一樣,厭惡蕭玉朵,所以說話也懶得避諱什麼。
柳絮兒聞言,不由咬牙道:“如此甚好,不然由她一個人獨霸着爺,我們當真成了擺設……”
梅水煙冷笑道:“就憑她一個商人之女,拿什麼去和皇家抗衡?沒準還有我們預料不到的事情發生呢……”
兩人心情顯然很好,一路低聲說着,一路往遠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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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的劉欣蘭看梅水煙與柳絮兒都離開了,便坐在周氏對面,含着溫柔的笑意,道:“既然夫人覺得我比那蕭玉朵強很多,那我也就不迴避了。很久之前,我便傾慕平陽王,只是機緣來的遲一些,王爺如今成親了。不過,我父王很喜歡他,也很欣賞他,所以想要將我嫁給王爺……”
周氏儘管有準備,但親耳聽到這個天大的喜事,她還是忍不住驚訝地“哦”了一下。
這可真是天上掉下一個大餡餅啊,若自己的兒子可以娶上公主,那豈不是光耀門楣的事情?試問祖上英雄輩出,也沒有誰娶上公主,如今嬌蘭郡主主動示好,這可真是飛來的好事啊!
誰都知道,義王成了太子,不久後變回即位,成爲大梁國的皇帝,而嬌蘭是他的掌上明珠,自然成了公主,若是成了秦晉之好,自己兒子的前途可是錦上添花啊。
“承蒙郡主青睞放兒,我感到很榮幸,不過他現在這個妻子有些難纏,只怕休棄有些難度……”
周氏知道沐雲放雖然近來又納了幾房小妾,但他依然與蕭玉朵在一起過夜,偶爾不在一起,也是在德陽院自己呆着,從不去哪一個妾氏側妃的院子。
那麼問題來了,公主若是娶進來,該怎麼辦?有一件事不容置疑,就是,公主絕不可能做側妃,要做只做正妃,那麼蕭玉朵該往哪裡放?做側妃行不行?
劉欣蘭看周氏有些猶豫,便道:“您不用擔心,我們兩邊用力好了。您就與蕭玉朵挑明這件事,若是她願意做側妃,我不會不容人,不過她要搬出王府,到別處去住,若是不想做側妃,那就自請回家--我父王很快就會與平陽王談這件事,不過還請夫人保密……”
周氏忙點頭道:“那是自然,郡主放心,何時太子殿下與放兒說了,我便何時與簫氏說,我們一起動手。”
劉欣蘭更高興了,伸手拉住了周氏的手,笑道:“不久之後,我們就會是一家人了,我也會好好孝敬您的……”
周氏此時心花怒放,滿是笑容,道:“公主溫柔可愛,若是放兒能與皇家聯姻,實在是莫大的幸運……”
劉欣蘭看自己來的目的終於圓滿達到,便起身含笑告辭。
周氏一路將對方送出府,才折回來,她扶着神百年的雲嬤嬤,低聲道:“嬤嬤,你看這件事如何?”
“夫人,那嬌蘭君主喜歡王爺不是秘密了,不過這回老奴看是準備行動了--這個嬌蘭君主沒有那個難對付,老奴看着好拿捏,若是她可取代現在的王妃,的確是一件好事,無論對王爺,還是對您,都絕對是好事一件……”
周氏點點頭,若有所思,低聲道:“雖說爵位不能再變,但官職絕對可以再升。而且岳父就是皇上,放兒前途更光明瞭。沐家就是皇親國戚,即使出去,也威風的緊,誰也不敢小看我……”
“不過,那王妃會乖乖讓賢麼?”雲嬤嬤有些擔心,“她向來是不喜歡吃虧的主兒。”
“笑話,她面對的是未來皇上的掌上明珠,你說有勝算麼?”周氏不屑的笑着搖搖頭,“她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我們就等着看。”
兩人一面低聲說着話,一面往院落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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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蕭玉朵抱着果兒,一路黑着臉,路上沒有與春燕與趙嬤嬤說一句話。
兩人手足無措,也不敢上前替她抱孩子,只垂着淚,一路跟着她回到了迎春院。
蕭玉朵進了正屋,對所有丫環道:“都給本妃出去!”
所有丫鬟嚇得立刻全部趕快消失。
蕭玉朵關上房門,抱着果兒到西間臨窗炕上,放好,然後擦了把眼淚,開始給果兒弄水喝。
趙嬤嬤與春燕猶豫了片刻,鼓起勇氣進來,雙雙跪倒在蕭玉朵跟前,哭着求她原諒。
“我們實在是扛不過夫人,求王妃責罰……”趙嬤嬤抹着眼淚,滿是傷心,她知道蕭玉朵此時心裡有着滔天的怒火,所以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賠罪。
蕭玉朵停止了手中的動作,看向趙嬤嬤,道:“嬤嬤,我走時將孩子託付與你,用意你比誰都清楚,我就是擔心果兒受了委屈。可是如今,你每天看着果兒在那羣女人的包圍中,如同一隻寵物,被圈着觀看,卻對我說你扛不過夫人,我不是對你說過,即使有了衝突,我回來解決,我只希望你將孩子給我看好!”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着,她自從穿越過來從來沒有對趙嬤嬤發過這麼大的火,而現在,她心氣難平,現在腦海裡一直還在閃現果兒在一羣女人中間無措,啜泣,卻被周氏喝止的畫面。
可憐自己的孩子還不如一隻貓,貓被惹急了還會咬人,還會用爪子爪,而果兒不會說話,不敢哭泣,就那麼無助地呆在那裡!
她越想越氣時,正好沐雲放進來了。
一看見他,蕭玉朵想到在場的女人都是與他關係密切的,不倫是可惡的周氏還是狗皮膏藥劉欣蘭,還是梅水煙,蕭玉朵的火蹭地冒了出來,冷聲道:“果兒可是你的女兒,可是你母親的孫女?她爲何要如此對待我的女兒,你現在就給我去問問!”
蕭玉朵說着,大步走到沐雲放跟前,往外推沐雲放。
沐雲放一手扳住門框低聲道:“你做什麼,嚇着果兒!”
蕭玉朵聞言,立刻想起果兒還在炕上,便回頭對趙嬤嬤道:“你們先抱果兒到裡間去!”
趙嬤嬤忙起身抱着果兒和春燕一起躲進了裡間去。
“你現在就給我去問問,令堂知不知道果兒才九個月?知不知道祖母是什麼概念?!”蕭玉朵眼睛紅紅的,目光格外犀利。
沐雲放知道蕭玉朵現在異常生氣,自己何嘗不是?
可自己怎麼去質問母親這些話,她是不對,但自己知道她一定不會害果兒,可能就是有些粗陋了,畢竟之前自己與哥哥都是有奶孃帶着,母親根本沒有親自照料過,對孩子估計沒有多少經驗。
所以,他沒有動,只緊緊抓住蕭玉朵,提高聲音道:“朵兒,你冷靜一下,母親她不可能害果兒!”
“什麼叫害?將你的女人們都叫到一處,將我的孩子當寵物狗一般圈在中間觀看,叫什麼?愛麼?!沐雲放,你不要太過分,別以爲那些都是與你關係密切的女人你就袒護!就是你的母親也不行!我就是要找她討個說法,你不去我去!”
蕭玉朵越過沐雲放就要往出走。她就知道沐雲放不會對周氏說什麼的,回來只會叮囑自己別鬧事!
沐雲放一看蕭玉朵又要去找母親,立刻將她拽住,吼道:“蕭玉朵,你不要鬧了好不好?!母親她沒有惡意就是沒有惡意!果兒是我的女兒,我的母親可能會欺負果兒麼?你把她老人家看成什麼人了?!那是我沐雲放的母親,果兒的奶奶!”
“沒有欺負,那你說說剛纔是什麼,你給我解釋一下,那些女人在做什麼,你眼睛有沒有問題?你說!”蕭玉朵看沐雲放揪住自己的衣襟,她用力掙扎了一下,沒有成功,心裡的怒火更熾烈了,乾脆與沐雲放冷眼相對。
沐雲放一字一句回道:“你不能偏信一個丫鬟的話,而對我母親不相信,她從小教育我,一直到現在,我的母親絕對沒有你想的那般不堪,所以你最好問清楚再說!”
他此時無比頭疼,可是有一點,他絕度不能叫蕭玉朵去找母親,不然結果更糟。蕭玉朵生氣了,說話更定會很衝,母親會受不了。
蕭玉朵掙扎不開,便咬牙切齒叫春燕出來,再次問道:“你給我說說,果兒這十幾日的情況。”
春燕身子都有些發抖,她無措地看着蕭玉朵,又看看面無表情的沐雲放,低低道:“這段日子嬌蘭郡主每日幾乎都來……她說很喜歡果兒,每次都想看果兒……夫人知道對方身份尊貴,不好拒絕……所以每次都就來找我們,叫奴婢叫果兒抱過去……”
“去多久?……”蕭玉朵冷冷又問。
春燕几乎要哭了,她知道這個正是蕭玉朵與沐雲放爭執的關鍵之一,於是她哭着回道:“奴婢不太清楚,有時候長一些,有時候久一些……”
沐雲放冷目看着蕭玉朵,道:“聽到沒有?不要隨便誤會母親,她沒有你想的那麼不堪!今日是你太過敏感了,蕭玉朵,你看不慣那些女人,我明白,但是你不分青紅皁白亂猜測,就是不對,尤其是對我母親!”
說完,沐雲放鬆開蕭玉朵的衣衫,大步走了出去,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