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司鳳驚訝的是,很快那殺氣又消散了,彷彿從來沒出現過。司鳳頗感納悶,火速衝向外頭張望,四顧無人,由於醫館位子已差不多到了長街盡頭,路人都不多,這會更是沒人。
不可能啊,剛剛她是真的感受到了騰騰的殺氣,絕對不是錯覺。司鳳不信自己的感知能力會出錯,難道是北冥道宗的人突然收斂了?他們應該不會這麼慫吧?
就算她沒有刻意收斂氣息,她現在修爲不高也不低,還不至於讓北冥道宗弟子望而生畏一見即退。更何況這裡本就是北冥道宗的地盤,完全沒道理突然犯慫。
究竟是怎麼回事?司鳳不死心,立即用御靈術查探了附近一圈,沒發現任何異常。
罷了,不是北冥道宗也好,省去了不少麻煩,也希望此地居民不要將他們的行蹤暴露給北冥道宗。看來還是不能偷懶,得用幻形術改改面容,或者用術法降低他人對自己一行人面容的記憶,只要對方總也記不住長相,想必也沒人去通風報信。
排除了危險,司鳳再度回到醫館。
“出什麼事了?”年輕的大夫問道。
“沒什麼。大夫,這丹藥你要麼?我可以賣給你。”就算不是用錢籠絡本地人,身上沒錢總歸是不好,錢雖俗物,卻萬萬少不得。
大夫微微搖頭嘆道:“這丹藥,我看得出來品相很好,可是你也看到了,我這兒除了草藥,要什麼,沒什麼,出不起價啊。”
司鳳道:“無妨。你看着給就是了,我不喊價,不過也請大夫幫我個忙。”
“哦?”大夫來了興致,看着司鳳的目光熱切起來,“你說吧,是什麼事?但凡我能幫得上忙的,你儘管開口。”
司鳳這回長了個心眼,暗暗用上御靈術同時對大夫和畫像施術,如此既可以判斷他話裡真僞,也能讓他不對江洳渙的容貌有太深刻的記憶,可以確保片刻過後他裡記憶模糊。
施術完,司鳳裝模作樣從身後摸出畫像,手虛握着一端,畫像徐徐在大夫眼前展開。
他仔細端詳了一番,好一會才道:“不錯,他來過這裡,就在昨晚上。”
司鳳忙追問道:“昨晚什麼時候?確定是他吧?”
大夫回憶了一下,道:“應該是寅時,決計錯不了。我那時剛從李家莊出診回來,看到他在前面那座酒樓外邊臺階上坐着,像是喝醉了酒。”
司鳳道:“半夜三更,又沒燈,先生如何能看清他的模樣?”
大夫道:“我是看不清他具體長什麼模樣,但是這身衣服我是認得的,大體輪廓也極爲相似,肯定錯不了。曾某再不才,還是有過目不忘之本領,不至於隔天就忘。”
司鳳真想補一句,沒準等會你就記憶全模糊了騷年,話不能說太滿啊。看來她是不用再挨個去將剛剛打聽的人的這部分相關記憶都抹去了,既然江洳渙是半夜行動的,絕大部分人肯定沒見過他。等會兒她去將酒樓從業者相關記憶集體抹去就行了。
其實抹去人家的記憶,這在一定程度上是屬於禁術的,仙門並不提倡,因爲這種做法顯得很不尊重別人,而且指不定有修士就利用消除記憶這點幹壞事,如此受害者便毫無察覺,會令作惡者更加有恃無恐。
六合仙盟就曾下明令,禁止修士修行此類術法。
很顯然,如果按照六合仙盟的標準,御靈術鐵定是禁術沒跑了。它不光包含了駕馭萬物之法,還涉及魂魄改造,記憶消除篡改,讀心識神等等,簡直包羅萬象。單單掌握了御靈術一項,便掌握了數種禁術。可見,御靈術簡直是禁術合集。肯定能在六合仙盟所有禁止對象中排第一,而且還是當之無愧的那種。
好在九幽派早就被踢除主流修真世界,“銷聲匿跡”了多年,存在感不強,御靈術纔沒被六合仙盟盯上。這大概也是因爲九幽派上一個最擅長御靈術的暮雪渚修爲被廢,修真界再沒出過類似的厲害角色,所以大家也就淡忘了這門功法。畢竟雖然九幽派弟子多少會接觸御靈術,但那都是入門級的,沒什麼大的威力和威脅,自然也就沒人放在眼裡。
至於司鳳,她在修真界還屬於毫無名氣的小輩新人,沒資歷沒身份更沒地位,其他那些修士大概除了在通緝令上見過她的名字,恐怕對她是毫無印象。
司鳳還是忍住了吐槽,因爲讀心術明白無誤地反饋給她:眼前這位大夫沒說假話欺騙她。既然如此,也就不用太過糾結其他,只要確認時間地點就好。她道:“那你知道後來他去哪兒了嗎?”
大夫道:“不知道,我後來就回來休息了。他是不見了嗎?”
司鳳避而不答,轉移了話題:“謝謝了。敢問先生尊姓大名?”
“鄙姓曾,名茂,字望舒。姑娘不必叫我先生,擔待不起。”
“曾先生過謙了。我看你這兒還有八卦,莫非先生對八卦六爻之術或者說玄門道法有興趣?”
曾望舒微笑道:“略有涉獵,略懂一點皮毛罷了。”
司鳳還是挺意外的,這麼個小破地兒,出了這麼一位年紀輕輕風度翩翩的大夫,而且還對玄學有所研究,是個人才呀!而且還很敬業,半夜還去鄉野問診,實在難得的很,她簡直有點動了免費贈送丹藥的念頭。曾望舒一直沒主動開價,但是司鳳知道,他作爲一個醫者,如果能從她手裡得到這兩枚救命的丹藥,肯定會歡喜無限。別看丹藥黑乎乎的不起眼,卻是真的可以讓人起死回生,關鍵時刻吊住人那口接續不上的氣兒。
反正她也不缺這兩枚丹丸,何況終於有了一點線索,確認了江洳渙大致出沒時間接觸過的人,曾望舒是幫了大忙的。暫時沒錢就沒錢吧,回頭賣藝也好乾點別的也好,搞點錢應該是不難。打定了主意,司鳳便不再多說什麼,直接將丹藥遞到了曾望舒手裡:“曾先生,這丹藥就送給你了。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說罷,她掉頭就走。
“等等。”曾望舒喜出望外叫住了她,急忙返回櫃檯,打開匣子翻找。
司鳳不明所以,人家已經叫她等等,如果她還一走了之,那太沒教養了,所以她駐足等了一會。待看到他是從匣子叮叮噹噹地拿出銅板來,馬上領會了他的意圖,既然說了是送,斷沒再收錢的道理。司鳳急道:“曾先生,你不用這麼客氣。這丹藥在你手上,能救更需要的人的性命,留在我手頭也是浪費。小女子先行一步。”話音未落,人已出了醫館。
曾望舒追出來問道:“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司鳳頭也不回:“周凰。”
曾望舒大聲道:“若周姑娘不嫌棄,在此地停留期間,有事大可來找我。我有求必應。”
司鳳稍緩步伐,擡手揮了揮:“多謝,多謝!”她沒馬上拒絕他這番好意,誰說的準得在小縣城待多久呢,要是今天找不到江洳渙,還得投宿,因爲沒錢住店啊。有人願意提供幫助,那自然再好也沒有了,實在沒必要先將後路給斷了,這是司鳳被打臉的次數多了之後汲取的經驗教訓,話不說滿留三分,給自己留着臺階。
她邊走路時,便轉動念頭,將自己的容貌變醜了一點,五官往糙裡整,雖大致面貌還是她自己,氣質跟她本身截然不同。擱藍星,她原本的面貌是個很酷炫精緻有性格的大美女,一看就是白富美,改變之後瞬間就變成了個屌絲氣很濃的矬妹兒。她對自己的隨心所欲改裝術很滿意,大搖大擺進了酒樓,鎖定了工作人員後,便用御靈術探查了他們的識海記憶,將其中對江洳渙有印象的人的相關記憶都抹去。
現在司鳳用御靈術真是得心應手,隨時看多個人都沒問題,很快就對掌櫃夥計一衆人記憶中有關江洳渙的部分都瞭然於心。跟曾望舒說的沒什麼差別。
江洳渙大約是晚上十點多到的,他一個人點了一大桌子菜,還叫店小二奉上店裡最好的酒三十壇。
雖然蕉縣沒有宵禁,但是九州的商業發達程度與藍星是不能比的,除了煙花柳巷,很少有通宵營業的,酒樓飯館通宵達旦營業的就更少。江洳渙是快打烊的時候才進來的,要不是因爲他豪爽闊氣,點了東西價值不菲,掌櫃的才懶得理他。等到開始上菜時,酒樓裡就只剩了江洳渙一個食客,掌櫃的以及店小二也開始雞啄米,尤其是店小二,滿臉牢騷鬱悶。
要不是江洳渙這麼晚來,他就可以打烊休息了,所以滿肚子不爽也是能理解的。江洳渙可沒注意到別個心裡不痛快,他只管自己大快朵頤,自斟自酌也吃得有滋有味。
江洳渙也是個人才,獨自喝了一陣覺得無聊,便悄悄從身上拔了片龍鱗,點指幻化了另一個虛假的自己。當然,店小二是看不到的,不過司鳳在他的識海里完整還原了當時的情形,所以她能看明白。
由於店小二看不見江洳渙對面有個跟他一模一樣的人,所以在他發現江洳渙裝神弄鬼地對着空氣碰杯,且又看到有杯子飛至空中時,嚇得心臟簡直要驟停。店小二連着揉了好幾回眼睛,才確認自己所見無誤。
他認定這位古怪的客官腦子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