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焱也注意到徐二公子的目光,他挺坦然的,倒是司鳳,被那曖昧的目光看得臉有些發燙。
這是怎麼回事?司鳳心裡暗暗納悶,居然被徐二公子給看見了,真夠丟人的。可是他爲什麼要用那麼曖昧的眼神看她跟她師父呢?夠奇怪的。
最奇怪的是她覺得自己臉燙得厲害,肯定臉都氣紅了,哎,大寶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專坑主人的大混蛋。
沈焱按捺住內心的喜悅,盡力用平靜無波的語氣道:“走吧。”說罷就隨手設置了一個小型傳送法陣,因爲帶着徐二公子這個累贅,比起瞬行術,用法陣傳送更合適。
四人一虎一狗轉瞬間便被傳送到了碧波潭附近。
再次回到這個熟悉的地方,司鳳百感交集。
正是在這裡,她遇見了師父,被撿到了九幽山,也是在這裡,她經歷了人生中第一次惡戰。對她而言,這裡有特殊的意義。
此時還是上午,出了點毛毛太陽,溫度不高,碧波潭水面上的冰依然很厚,遠遠看着就像一面光滑的巨大鏡子,反射着略帶蒼白的日光,岸上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司鳳茫然,仰臉問道:“師父,這要如何查探?鑿開冰面嗎?”
沈焱道:“不必那麼麻煩,你試試用御靈術查探。”
司鳳繼續茫然:“可我不知道要探查什麼啊。”說完這句,她又壓低了點聲音道,“師父,咱們是不是把徐二公子支開啊?雖然之前我們說的那些都用了隔音障,他聽不到,可是都到了這兒了,萬一他腦子開竅知道了我們在做什麼,回去告狀怎麼辦?”
沈焱道:“也不必那麼麻煩,到時候你用御靈術抹去他這段記憶就行了。”
司鳳糾結道:“這不好吧,用御靈術去抹別人的記憶,感覺不太正大光明呢。”
沈焱轉念一想,正好,藉此機會將江洳渙也支開點,兩全其美。
江洳渙是個懶得動腦子的懶貨,聽沈焱說得頭頭是道,想也沒想二話不說就樂顛顛帶着徐二公子避開了老遠。
反正他也不想待在碧波潭邊上,他可是被鎮在那裡好幾十年,早厭透了,他連岸上那處長了幾株草都一清二楚,實在待膩味了。沈焱也沒說他只能在野地裡待着,他一合計,便朝原先郾城所在的方向去了,這麼多年過去,郾城應該重建了吧,反正先去看看,找個地方吃東西。
他們一走,沈焱也掐訣唸咒對整個碧波潭區域下了禁制,放出神識查探殘留的封天印的狀態。司鳳也用御靈術查探,她本以爲她不知道封天印是什麼,沒接觸過,就算探也探不出,結果並非如此,她雖然不知道封天印長什麼模樣,卻似乎跟這東西有天生的親近感。剛一放出神識,她就準確捕捉到了封天印的存在。
殘存的法陣似乎想將她整個人都吸過去,她能感覺到殘陣中強大的破碎不成型的殘留法力。
非常奇怪,法陣早就破損不堪,爲何還會給她傳遞出這樣的信息?她有種強烈的感覺,封天印法陣對她有種無法言說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它似乎想要告訴她什麼秘密,但是苦於法陣被破,它就算擁有自主意識,也沒法子順利表達給人。
司鳳原先看書就看到過,法陣都是有靈的,時間長久抑或是強大修士所築的的法陣,都是有陣靈守護法陣的。這樣的法陣比普通法陣更通人性,也更難對付。
顯然,封天法陣就是這樣的法陣。
法陣是想告訴她什麼呢?
她找了找陣靈,陣靈應該是被破陣的人毀掉了,陣靈消失的時間應該也不短,已經連一點氣息都感應不到。
要是陣靈還在,一切就好辦多了,只需問陣靈,便可知曉毀壞法陣的人是誰,自然也能知道是誰盜走了妖蛋,省了他們大費周章採集精魄。
司鳳試着用神識跟法陣對話交流,但是殘缺的法陣沒有獨立的自主意識,就算有意識也是稀碎鬆散,難以採集的。司鳳試了幾次都無法確切捕捉,無功而返,只能作罷。破陣的人,真是費了不少心機。
“師父,封天印跟之前比,有出什麼問題嗎?”
沈焱收回神識,沉吟道:“這裡被人動過手腳了。”
司鳳忙問道:“什麼手腳?”
沈焱道:“對方在殘存的法陣內嵌了反探索法陣,我沒猜錯的話,剛剛我們放出神識時,對方已經知道我們在這兒了。”
司鳳懵逼:“啊?還能這樣?那我們要怎麼辦?”
沈焱淡定道:“不怎麼辦,不如等他們找上門來。如此便也知道是什麼人搗鬼了。只要他們敢來,爲師便教教他如何爲此針做祭。”
司鳳道:“師父,我剛剛好像感覺到法陣對我有種說不出的吸引力,它似乎對我不排斥,想要告訴我什麼。但是我集中所有注意力使用御靈術也無法確切捉摸它想傳達的東西。師父,這是怎麼回事啊?”
沈焱神色有些複雜地望着她,其實他早在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知道這一點了。
正是因爲她出現在碧波潭這麼敏感的地方,且又未被封天印排斥傷害,那就說明陣靈並沒對她這個入侵者產生敵意,而這是很費解的,更是反常的,他那時候就非常懷疑她的身份來歷。
本來他是打算先帶她回九幽山,再研究這個問題,遺憾的是,隨着她的到來,一切被打亂了。他只好對着她那副護具殘片探索研究,結果也並沒探究出個所以然。如果早知道法陣那麼快就會被損壞,他就算是被天劫劈去了大半條命也要當場將陣靈提出來問個明白。只能說一切都是命中註定,來得不早不晚恰逢其時。
司鳳見他眼睛似看着自己,又似越過她落在一望無際的碧波潭的某處,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未有隻言片語,不由得疑竇叢生。她試探着舉起手在沈焱眼前晃了晃,疑惑地叫了一聲:“師父?”
沈焱從回憶中被扯了回現實,剛剛仔細回憶的一些細節被打斷,便摔做了一地雞毛,再無法拼湊完整。罷了,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不去想了。隔了這麼久,記憶與實際情形有偏差也未可知。
“也許是因爲你會使用高階御靈術,所以法陣纔會對你產生親近。”沈焱心不在焉敷衍道。
“爲什麼呢?我不明白。”司鳳認真求學的精神頭兒上來了。
“因爲這個法陣,你七師伯也出了一份力,他用的就是御靈術,所以殘存的法陣對同樣在御靈術上出類拔萃的你懷有親近感。高階的法陣是可以識別闖陣者用的是何種道術仙法的。不奇怪。”沈焱如是解釋。也沒錯,確實如此。但他並沒有做完整套的解釋,產生這種現象的緣由頗多,這只是其中之一。
弄清了這個問題,司鳳還有問題理不清,又孜孜不倦地問道:“師父,你說,會是誰在這裡動了手腳啊?碧波潭的秘密是隻有本門弟子知道麼?還是其他人也知道?”
沈焱略一沉吟,道:“自然是秘密。連本門弟子都有許多人從未知曉這些,更遑論其他門派的人。這是兩個世界的連接點,自然是必須保密的,否則,”他目光深沉地望着她,頓了頓,又低聲續道,“你們那個地方的人,早就大量涌入九州世界了。”
司鳳被“你們那個地方”幾個字弄得一臉尷尬,腦子裡混混沌沌地想:果然,師父什麼都知道!他都知道!他只是不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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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臉又開始臊紅,沈焱有點哭笑不得。
司鳳不知所措地搔搔頭,放下手,又絞着另一隻手的四指,聲如蚊訥:“師父,你是怎麼知道的啊?什麼時候知道的?”
沈焱道:“這重要嗎?爲師可有因爲這個猜忌過你?”
司鳳忙搖頭,堅決道:“沒有。師父對我最好了!”
沈焱道:“這不就行了麼?不用太過在意。我從不在乎你是從哪裡來的,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司鳳狗腿地道:“只要有師父罩着我,我在哪都能過得好好的。”
沈焱不禁嘴脣一揚,露出個寵溺的笑容來。
司鳳也學他先前的模樣,假裝凝視着平靜的湖面,但見冰面上閃爍着細碎密集,切割得如鑽石的日光。師父這眼神她還真有點吃不住,不能多看,怕把自己搭進去。
“查也查完了,是不是應該走了?”司鳳問道。
“先別急着離開,不妨再等等。”沈焱微笑道。
“等誰呢?大師兄他們嗎?”
“這只是一方面。”
“噢,我知道了。咱們在這兒守株待兔,等人追過來,看看究竟是誰搗鬼。”司鳳飛快擡眼看了師父一眼,正遇上沈焱哭笑不得的目光,頗覺不好意思,趕緊又扭頭假裝盯着江面。記性真是被狗吃了,轉眼就不記得,金魚見了她都要慚愧。
師徒二人正說着話,忽然感覺到周遭氣壓驟減,無形的,充斥着凜冽肅殺的威壓從四面八方侵襲而來。
來的人似乎還不少啊!
沈焱還是保持着傲然而立的姿勢,分毫未動,狹長的鳳眸微眯,眼睛裡閃動着危險而興奮的光芒,猶如蟄伏已久等着獵物上鉤的獵手。
司鳳則警惕地望着四周,心念轉動,濟世憫生劍已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