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筒子樓的邊上,高琪又往緊的挽了挽我的胳膊,指着樓門口心有餘悸地說道:“上次我就是在這被攔住的,要不是跑的快,非被打的頭破血流不可。”我想起之前刀虎、麥子他們的遭遇,頓時有些忍俊不禁。我帶着高琪,輕輕鬆鬆地進入門裡,她緊張地左望右望,但是沒有人前來阻攔我們。進了樓裡,高琪更緊張了,摟着我的胳膊,像是怕我跑掉一樣。於是我的胳膊又貼在她的胸脯上,讓我好是深呼吸了幾下才鎮定下來。
照舊一路“x叔x姨”的叫上去,和王金寶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下巴驚得都快要掉下來了。不過有一點奇怪的是,筒子樓的居民看上去都有些無精打采的樣子,完全沒有了平時歡快的氛圍。不過我急着帶高琪去見秦嘉虹,所以也沒趕得上去問他們。來到虹姨家門口,虹姨正躺在門口的搖椅上睡覺,瞎了一隻眼的貓咪趴在她的身上休息。我們一上來,貓咪先睜開了眼睛。高琪眼睛一亮,叫道:“咪咪,你還活着!”那隻貓咪像是通靈,“喵”的一聲撲向高琪。高琪“咯咯咯”的笑起來,抱着貓咪說道:“你這個老壽星,有十幾歲了吧?”
那貓也很歡快的樣子,不停“喵喵喵”的叫着。秦嘉虹也醒了,一睜眼就叫道:“你這個小婊子來了!”高琪把貓咪往旁邊一放,眼睛就已經紅了,叫道:“虹姐!”像那隻貓撲向她一樣朝着秦嘉虹撲了過去。秦嘉虹還躺在搖椅上,高琪這麼一撲,搖椅便來回擺動起來。秦嘉虹叫着:“哎呀哎呀,椅子斷了椅子斷了。”高琪不管不顧,抱着秦嘉虹的脖子,在她臉上來回親着,一邊親一邊說:“虹姐,我想死你啦。”秦嘉虹雙手亂擺,想要把高琪推開,但是推了半天都無濟於事,只好由着她親了。秦嘉虹說:“你這個小婊子,想男人還不夠,準備男女通吃啊?”高琪撒着嬌說:“我是虹姐一個人的。”聲音特別的肉麻。
我在旁邊看着一陣寒噤,老一代的媽媽桑和新一代的媽媽桑原來就是這麼交流的。
高琪像個小女人一樣躺在秦嘉虹身上,兩人就像一對久別重逢的小情侶一樣,那隻瞎了眼的貓咪也在旁邊湊熱鬧,在二人的長腿之間竄來竄去,不停“喵喵喵”叫着尋找存在感。秦嘉虹問:“你是怎麼進來的?”高琪說:“王浩帶我進來的呀。”秦嘉虹擡起頭來,這纔看見了我,訝異地說道:“王浩,你也在呀?”
我:“……虹姨下午好。”
秦嘉虹說:“你就隨便往筒子樓帶人吧,看次數多了你祁大爺生不生氣!”
一聽這話,我的冷汗直流。高琪不滿地說:“虹姐,王浩怎麼是隨便帶人呢?我是隨便的人嗎?”秦嘉虹說:“你還不是隨便的人?是個男人花點錢就能上你。”高琪說:“那是十年前了!現在的我,沒有點身份地位,休想讓我上他的牀!”
二人鬥着嘴,我卻是冷汗直流。秦嘉虹說的沒錯,祁大爺他們一幫人退出江湖,選擇隱居在這裡,而且二十四小時派人守在門口,就是不想再受到外界的打擾。我陰差陽錯地進來筒子樓,還隔三差五地往裡面帶人,一次兩次也就罷了,時間長了恐怕引起衆人不滿。而且祁大爺性格怪異,說不上什麼時候就翻臉了,要是再也不讓我進來,那可就損失大了。於是我立馬說:“虹姨,琪姐,你們倆先聊着,我上去找祁大爺。”便“噔噔噔”上樓去了。
沒去找美女姐姐,直接敲了祁大爺家的門。過了一會兒,咳嗽聲響起,門也開了。祁大爺看着我有些驚訝:“你怎麼來啦?”我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來陪祁大爺下棋。”先賣個好再說。祁大爺點點頭:“那進來吧。”我便走了進去,來到客廳坐下。
祁大爺擺着棋子,咳嗽聲有些劇烈。我沒話找話地說:“祁大爺,上次的事謝謝你了。”是說周墨他爸的事。祁大爺說:“跟你沒關係,我欠周洪林的情罷了。”語氣有些冷冰冰的。這個怪里怪氣的老頭,好像沒人能走近他的內心。我又說道:“祁大爺,您和您師兄好像不大對頭啊。”還是沒話找話。祁大爺“嗯”了一聲,說:“我和他沒有共同語言,志趣也完全不相投。”我點點頭說:“周叔對他那麼好,他卻爲了點錢以怨報德,我很看不上這種人。”祁大爺冷冷地說:“醫術很好,心術不正!”說話的時候,棋子已經都擺好了。
我們一邊走棋一邊聊天。別看祁大爺年紀大,有時候像個小孩一樣任性。說着說着,就對他師兄破口大罵起來。他雖然沒有透露太多細節,但是看得出他們間隙很大,而且也得知了一個重磅消息,祁大爺的咳嗽是張萬達造成的,而張萬達的瘸腿卻是祁大爺造成的。
兩人師從一門,卻鬥了一輩子,不得不讓人感嘆。祁大爺說了一會兒,突然問我:“你今天過來到底是做什麼的?”這時候再撒謊就不好看了,我說:“琪姐想見見虹姨,所以我帶她過來了。”祁大爺迷茫地說:“琪姐是誰?”我說:“以前虹姨的一個手下。”祁大爺點了點頭說道:“哦,是個婊子吧。”我滿頭的黑線,有時候接受不了他們這種直來直去的說法,所以也只能心虛的點點頭。我心想完了,祁大爺肯定要教訓我,不讓我以後再隨便帶人進來。
不料祁大爺什麼話也沒說,仍是和我一步步地下着棋。我心裡納悶,難道祁大爺改性啦?這實在不可能啊。他不說話,我也不說話,兩人就這麼靜靜的對弈。但是好幾次,祁大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連着下了三盤,祁大爺好像有心事,竟然局局都敗給了我。我有些忍不住了:“祁大爺,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祁大爺說:“沒事。”又心不在焉的擺着棋子。這個模樣,讓我想起樓裡其他住戶,好像都是這樣無精打采的模樣。
我暗暗心驚,難道也有他們無法解決的事?第四局下完,祁大爺竟然又輸了。這是我們兩個下棋以來,從未有過的事情。我實在忍不住了,說道:“祁大爺,您到底怎麼了?就算我幫不上忙,或許還能出出主意呢。”祁大爺說:“這個事,還非得你幫忙不可。”
我更加訝異:“到底什麼事?”祁大爺竟然也有求助於我的時候?我不是在做夢吧?!
祁大爺嘆了口氣,說道:“文娟搬家了。”
我瞪大雙眼,完全沒料到這件事。祁大爺支支吾吾的,把事情說了。原來,上次新香市的齊家派殺手過來偷襲袁曉依,讓美女姐姐知道了祁大爺他們這幹人的真實身份,原來那些恐怖的傳言都是真的。再加上祁大爺要趕袁曉依走,讓美女姐姐的心也有些涼了。美女姐姐左思右想,便決定離開筒子樓。祁大爺他們挽留過了,但還是毫無用處,眼睜睜看着李文娟收拾了行李箱離開,衆人的心都有些碎了,當天晚上好幾個人徹夜未睡。直到現在,還有不少人都無精打采的,幹什麼都提不起精神。
講完這段,祁大爺搖着頭說:“我們沒想到會造成這樣的後果。王浩,要不你把袁曉依送回來吧,我們接着保護她就是了。然後再麻煩你把文娟請回來,就說我們都想她了……”
我的眉毛微微抖了抖,說道:“祁大爺,我會盡我所能把美女姐姐拉回來的。不過我還是想問問,你們爲什麼這麼喜歡美女姐姐?”其實我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老鴉坡的筒子樓是衆所周知的禁地,這裡面的居民也極其排斥外人。那麼,爲什麼獨獨李文娟就安然無恙,還能和他們處成這麼好的關係?
在我問出這個問題以後,祁大爺反倒驚訝地看向了我,好像我的這個問題很白癡一樣。祁大爺說:“那我問你,你爲什麼喜歡她?”一聽這話,我就笑了,說道:“美女姐姐是很好很好的人啊,還記得那次……”便把她在公交車上主動借我兩塊錢的事說了。祁大爺又問:“不過是兩塊錢,你爲什麼記到現在呢?”我說:“當時的情況啊,所有人都不理我,只有美女姐姐……我覺得她就像個天使一樣,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女孩兒呢。”
“對呀。”祁大爺說:“我們也是這樣想的。有她在的日子,筒子樓裡每天都很歡樂,大家都喜歡和文娟說話。自從她走了以後,這樓裡就死氣沉沉的,他們還老埋怨我……”
我立刻站了起來,說道:“祁大爺,我懂了。我現在就去找美女姐姐,把她再拉回來。”問清了美女姐姐的現居地址,便離開了祁大爺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