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站起來,將他們的手推開了。
“兄弟,過了。劫財就劫財,別幹別的。”我嘆了口氣。猛地一推,將他們倆推的向後閃了好幾步。然後,我橫在了夏雪媽媽身前,和先前的土匪大哥面對面站住了。
我雖然戴着帽子、粘着鬍子,但是聲音並沒有變。夏雪她們,還有夏雪媽媽,應該都認出我了吧?。我來不及和她們打招呼,因爲眼前還有三個窮兇極惡的匪徒。
“要你多管閒事!”幾乎是同一時間,匪徒大哥的匕首朝我紮了過來。
也是同一時間,我把帽子摘了,鬍子卸了。
“是你?!”匪徒大哥愣住,匕首終究沒有捅過來。
“對,是我。很高興你還能認出我。”我笑了笑:“真是不巧,又碰面了。”
在我露出真身的一刻,車廂裡響起幾個驚歎聲。這趟火車是城南發的,車廂裡也都是城南的旅客,有幾個認識我並不稀奇。“那是浩哥!”“城南的浩哥!”“我們有救了!”
車廂裡竊竊私語起來,認識我的在給不認識我的人解釋,不時飄來幾句“黑道皇帝、城南霸主”之類的話。車廂裡一片欣欣向榮,顯然將我當作了救世主。在他們印象裡,我應該是個功夫高強、見義勇爲的大俠?但是天知道我並沒那麼好心,我只想讓他們別做出格的事。
那兩個被我推開的匪徒大怒,張牙舞爪地就要向我衝來,但匪徒大哥伸手攔住了他們。匪徒大哥聽到了車廂裡的討論,看着我問道:“你是城南的王浩?”看來他聽說過我的名字,在這邊作案也是經過調查研究的。這個時候,我也只能點頭承認:“對,我是。”
“抱歉,得罪了。”匪徒大哥拱了拱手:“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走!”
說完,就帶着他的兩個兄弟匆匆離開了這節車廂。
沒有想象中的大打出手,我用自己的名聲嚇退了三名匪徒。車裡響起一片歡呼聲,有人自發鼓掌,有人說着“浩哥太威風了”之類的話,還有小青年跑過來打招呼,說一直把我當成偶像什麼的。夏雪媽媽站在我的身後,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敢去看她的表情。
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覺得有些尷尬。我一邊敷衍着身邊的小年輕,一邊默默地坐回了自己原來的位置。我的旁邊坐着兩個老大爺,現在他們不自覺往裡面縮了縮,爭取給我留出更大的空間,一舉一動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似乎生怕不小心得罪了我。在旁邊喋喋不休的小青年終於察覺到熱臉貼到了冷屁股,只得不動聲色假裝若無其事的默默退了回去,還和旁邊的人吹噓“浩哥人真好沒有一點架子”之類的。
我用餘光打量着斜後方的場景,夏雪她們三個女生頻頻看着我,夏雪媽媽則低頭擺弄着桌上的一些吃的。四人均沉默着,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隔了一會兒,夏雪媽媽纔開了腔,但也是囑咐幾個女生到了新香要好好學習之類的話。說來說去,也沒有再提起我半個字。
這時,夏雪媽媽前面的一個大嬸突然轉過頭來,說道:“大妹子,那孩子剛纔救了你,你咋連句謝謝的話都沒有呢?”這句話一出口,車廂裡頓時安靜下來,大家的目光紛紛集中到了夏雪媽媽的身上。夏雪媽媽一張臉憋的通紅,半天才擠了一句:“要你多管閒事嗎?”
“哎,你這個妹子,說話不中聽哦?!”正義感爆棚的大嬸站了起來,說道:“要不是那個孩子,你現在已經被匪徒非禮了!我剛纔觀察你半天了,一點表示感激的意思都沒有!”
她一開口,衆人紛紛加入戰局,一起指責起夏雪媽媽來。“就是哦,我也看到了,連聲謝謝都沒有。”“真是太過分了,人家就有義務該救你嗎?”“這種人纔是白眼狼啊,人家豁出性命救你,卻連一句謝謝都換不回來。”尖酸刻薄的話從不同的角落冒出來。
不過據我的分析來看,這些人有一部分是出於正義感,也有一部分是出於奉承我的目的。
夏雪媽媽尷尬不已,手足無措,一張臉越發通紅。我想說點什麼,但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夏雪首先怒了,她大聲說道:“你們夠了,不許再這樣說我媽媽!”
車廂裡只安靜了一下,嘲諷的聲音再次從四面八方傳來:“原來你是她的女兒啊。”“真是有什麼媽就有什麼閨女。”“人家有義務救你媽媽麼?做錯了事還不讓人說?”
夏雪逮着這個空檔,大聲說道:“有義務救啊,他是我男朋友!”
這一下,終於安靜了下來。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傻眼了。
夏雪呼呼地喘着氣,大有賭氣的味道在裡面。指責聲雖然消失了,但夏雪媽媽卻口氣嚴厲地說道:“不許胡說,你們不是早就分手了嗎?”夏雪認真地說:“媽,我也不騙你了,我們兩個從來沒有分手過。我就是喜歡他,想和他在一起,也從來沒影響過學習。”
“你說什麼?!”夏雪媽媽微轉了半個身子,擡起手來怒氣洶洶地作勢要打,白青和桃子連忙站起身來,但顯然是已經攔不住了,夏雪媽媽速度極快,眼見就要一巴掌打過去。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我一下竄了過去,猛地就撈住夏雪媽媽的手腕。
“阿姨,您要打就打我。這事不怪夏雪,是我纏着要和她在一起的。”
我的表情誠懇,面色嚴肅,夏雪媽媽竟一時愣住了。不知出於何故,竟然沒有說話。
我放開她的手,又坐了回去。
車廂裡一片譁然,所有人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衆人從“指責不知感恩的阿姨”模式轉換爲“別人的家事就不要管了”的模式,紛紛假裝做起了自己的事,但注意力還是集中在我們幾個人的身上,畢竟這樣狗血的情感大戲平時可不多見。
我對這一切都不在乎,反正夏雪媽媽討厭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我只希望夏雪媽媽能早點去廁所,這樣我就能和三個女生告個別。功夫不負有心人,又過了十幾分鍾之後,夏雪媽媽終於站了起來,朝着廁所的方向走去。我呼了口氣,連忙站起來坐了過去。
“哈嘍~妹子們好啊~”我滿臉燦爛的笑容,彷彿剛纔的事都不曾發生。桃子和白青也跟着笑了起來,夏雪的臉色還是有些僵。我摸摸夏雪的頭,笑着說:“幹嘛啦,和你媽媽生什麼氣。”夏雪嘟着嘴說:“她就是過分嘛,連一句謝謝都沒有。”
“好啦好啦。”我說:“不說這些了。我這次上來呢,是來送你們幾個的。噹噹噹當~”
我從口袋裡掏出幾把鑰匙,說道:“送你們一個禮物哈。前幾天呢,我讓阿九到新香市跑了一趟,在新香大學對面的小區裡購置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正好能讓你們三個都住下,就不用在宿舍裡和其他女生擠啦。來,給你們鑰匙。”又把詳細地址告訴了她們。
桃子住宿舍,夏雪週六週日纔回外婆家,而白青的學校也離新香大學不遠,所以我覺得買一套房子還是很有必要的。不料,三個女生紛紛埋怨起來。“不會吧,我還想享受一下大學宿舍的生活呢。”“就是,多好的一個交朋友的機會。”“你是想來看我們的時候方便點吧,說來說去都是爲自己考慮的吧?”
“得得得。”我說:“不要算了,拿來吧。”
“嘻嘻。”三個女生這才笑起來,把鑰匙都收起來,說道:“平常也可以去住住的嘛。”“這麼大一套房子,不要白不要呢。”“不過我們得換了鎖,省的你半夜悄悄進來。”
又和她們聊了一會兒,夏雪媽媽始終沒有回來,可能是在解大手。因此,我也和三個女生聊了個痛快。不過好景不長,火車停在了一個站點,我也該下車了,否則下一站就遠了。我和衆女告了別,便起身走向車廂尾部。就在我下車的一刻,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當時我嚇了一跳,還以爲那三個匪徒要找我算賬。一扭頭,卻是夏雪的媽媽。平心而論,夏雪媽媽是個知性美女,臉上畫着淡淡的狀,穿着打扮也很得體,屬於那種第一次見會讓人心生好感的女人。可是我見到夏雪媽媽,卻緊張地低下頭去,靠在車門邊上有點不知所措。
堂堂城南霸主,面對千軍萬馬也不放在眼裡,卻害怕一個漂亮的中年婦人,傳出去一定會被人笑死吧?但就是如此,我在夏雪媽媽面前真是一點脾氣也沒有。
“剛纔謝謝。”夏雪媽媽說道。
“啊,沒事,應該做的。”我臉上發燙,聽不出夏雪媽媽是在諷刺,還是真心感謝。
“和她們說完話了吧?”夏雪媽媽的語氣還是淡淡的,但好像有要和我閒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