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發呆的同時,上鋪已經跳下個人來,拿着我的另外兩隻襪子往外走去。宿舍雖然黑洞洞的,但是我依然一眼就認出馬傑,一把就抓住他的後領:“靠,誰讓你小子轉來的?”
“沒人讓啊,我就是看你們都轉了,所以我也轉了。”馬傑掙脫了我往外走,好像還有點小小的不高興。我愣了半晌,才確定這小子就是來了,而且和原來一樣還是我的上鋪!我搖頭苦笑了一下,小媳婦可太有意思了,我都沒想到他能這麼忠心。
不過他剛纔不高興,應該是怪我轉學的時候沒叫他吧。不知怎麼,還覺得挺感動的,放在一中我不會太顧及他的想法,但是在這又不一樣了,我就出了宿舍,準備到水房去和他說幾句話。挺晚了,走廊沒人,我一進水房,就看見馬傑一邊洗着襪子,肩膀還一聳一聳的。
我直接就開罵了:“你哭個球啊,這有什麼好哭的?”
馬傑一回頭,我就驚了,這小子鼻青臉腫的,其中一隻眼還是個烏青眼。我衝過去就問:“誰打你了?”剛纔在宿舍黑洞洞的並沒發現,原來他不高興的真正原因在這!
馬傑一見我,淚水流的更兇:“飛哥,我不好意思說啊,我實在太沒用啦……”
我一邊安撫他,一邊問他事情經過。原來,他確實是衝着我才轉學到七中的,而且也沒有因爲我沒叫他一起轉學而不高興,他說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能和黃傑、鄭午他們相提並論。他還說他挺高興的,覺得終於又能見上我了,還費盡心思地打聽到我的宿舍,跟我的上鋪求爺爺告奶奶,請他吃了頓飯,還給他買了兩盒煙,終於換到了我上鋪的位置。
他想着等我晚自習回來給我一個驚喜,就激動地在宿舍走來走去,燈熄了也沒回去睡覺,可能是影響到其他人休息了,就被同寢的某人罵了一句,馬傑在一中算是我的左膀右臂,地位那是相當超然了,還收了幾個小弟呢,哪裡受得了這樣的氣,當場就和那人罵起來。
再接着,他就被三四個人圍毆了。
說到這,馬傑已經哭的不能自已:“飛哥,其實他們打架也不咋厲害,是我太沒用啦,跟你那麼久,連他們幾個也打不過!我都覺得特別慚愧,都不好意思告訴你,還準備給你洗完襪子就悄悄回去睡的……”
我聽完了,當然怒火中燒,從旁邊的廁所拖了一根墩布,一腳踹成兩截,我拿上面那截,把下面那截遞給馬傑:“走着!”
“等等我襪子還沒洗完……”
“洗你妹的襪子,跟我走!”
我帶着馬傑,雄赳赳氣昂昂地來到寢室門口,狠狠一腳把門踹開,走廊的燈光照射進去。
“說,都有誰!”我指着寢室裡面剩下的六個牀鋪,他們都把腦袋探出來看着。
我沒叫任何人過來幫忙,我他媽要是連一個宿舍的都治不住,還怎麼好意思說老子曾經當過東城一中的老大!這和上午的情況又不太一樣,那時我有心給鄭午一個表現的機會,而現在是馬傑受了欺負,我身爲他的直屬大哥,當然要親自幫他報仇!
馬傑有我撐腰,膽子當然特大,指着裡面說道:“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那個!”
我立刻衝進宿舍,將離我最近的一個學生拖下牀來,他只穿着一條褲衩,嗷嗷地叫着,還想扯我的領子,我直接一棍子掄他腦袋上,鮮血頓時從他的額頭冒出來,他立刻嚇得連動都不敢動了。我又抓着他頭髮,按住他的頭在門板上狠狠拍了幾下,然後把他往旁邊一丟,又去拖另一個學生,如法炮製的幹着他,馬傑也在一邊幫忙,衝他又打又踢的。
可能是我的氣勢太兇、太盛,我在打人的同時,其他人連動都不敢動。
我打完第二個人,又去拖第三個人。到第三個人的時候,對方已經一點都不敢反抗了,用哀求的語氣說:“我不敢啦,你饒了我吧。”我本來就沒有心軟的意思,結果馬傑在旁邊又補了一句:“就是他砸的我熊貓眼!”我更加憤怒,一拳就幹在他眼睛上,隨着他一聲慘叫,我又一拳幹在他另一隻眼睛上,接着又將他頂在牆上用膝蓋猛撞他的肚子。
很快,第三個人也像一灘爛泥似的軟倒在地。與此同時,宿舍外面已經聚了好多學生,大半夜的都光着脊背出來看熱鬧,猴子、黃傑、鄭午也在人羣裡面,嘻嘻哈哈地看着熱鬧。毛毛不在,他家就在西街,所以不在宿舍裡住。
打完第三個人,我心中的怒氣方纔稍減,站在門口指着第四個人:“還不給我滾出來?!”
這一刻,我相信自己像個威風凜凜的戰神,也相信今晚之後自己將小小的成一把名。
果然啊,第一個惹出事的還是我。
第四個人顫顫巍巍地走出來,我一腳就將他踹的滾出去兩三米遠。
“出來!”我繼續大喊。
他爬起來,剛走到門口,又被我踹的滾出去兩三米遠。如此接連往復,踹了至少七八回,他終於爬不起來了,躺在地上可憐巴巴地哀求:“我不敢啦!”
“都給我滾回去!”
我一聲大吼,他們立刻爬起來跑進宿舍,在窗臺前面站成一排。
我指着馬傑說:“這是我兄弟,你們以後再敢動他一下,老子就要你們的命!”
然後我又衝着外面吼道:“看你媽逼的看,都給我滾回去睡覺!”
猴子他們在人羣裡給我造勢:“老大,我們這就滾回去睡覺!”然後走廊的人就都散了。
我把寢室門狠狠一關,宿舍裡的四人都哆嗦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也徹底暗了下來。這當然不是結束,我心裡的怒氣還沒消完,馬傑跟隨我來到七中,我怎麼可能讓他吃了虧?
我在號子裡住過一個禮拜,整人的手段學了一籮筐。我大剌剌地坐在牀上,讓他們扎着升級版馬步,先背中學生守則,錯一條打一個耳光,再讓他們報西街的站名,同樣錯一個打一個耳光;還直言不諱地告訴他們這是我在號子裡學的招數,不服氣咱們可以慢慢練。
我就是要鬧,鬧的越大越好,讓他們害怕我、畏懼我,這個圈子以惡揚名!
一直鬧到晚上2點多,我才大發慈悲的讓他們去睡了,還說了句:“大家以後好好共事,我也把你們當兄弟看!”就說了一句好話,他們便一個個感恩戴德,拍着胸脯表忠心。這就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發作,這是有科學根據的:你對他千般惡,一分好,他便記在心裡、感動不已。睡覺的時候,他們一點聲音也不敢有,號子裡的號長就是這麼治好呼嚕病的。
第二天早上,我多睡了會兒,沒有去上早自習。等他們回來,已經給我帶了不少吃的,有豆漿、有油條、有包子,我坐起來直接就吃,聽他們一口一個飛哥的叫着,心裡舒坦的很。
吃東西的時候,我繼續給他們灌迷魂藥,說我是從一中轉來的,哥在一中可是老大,你們只要尊重我,我肯定罩你們。他們連連點頭,飛哥叫的更勤。早以前,斌子就告訴我去了新學校要扎住,結果我在一中沒有扎住,靠着猴子才慢慢崛起。來到七中,我倒是扎的很快,因爲在一中的半年裡,我打架的實力噌噌上漲,也變得更狠更毒了,知道怎麼讓人害怕。
吃東西的時候,我就和他們閒聊,才知道他們都是外地的藝術生,連個體育生都沒有,果然是一屋子的慫包,就這還想欺負馬傑呢。後來我才知道,在七中這個學校,外地藝術生的數量是最龐大的,卻也是勢力最弱的,簡直慫的可以,熊的逆天。
上午上課,我和上官婷還是一句話不說,而且我倆中間明明就有三八線,她還要刻意的再往那邊挪挪,彷彿恨不得理我十萬八千里遠。我就心想,你咋不坐地上呢,在這裝這個逼。
二節課後,我沒去做廣播操,而是去找了班主任,說我要報藝術類的美術專業。老師收了我三百塊錢,給我發了一堆畫畫用的東西,畫板、鉛筆、橡皮、小刀,還有一些彩筆,我也不懂這些,反正我覺得不值三百塊錢。我拿着東西回到教室,心想哥們除了要當七中老大,沒準還能當個藝術家吶,第一步就是先把頭髮留起來,電視裡藝術家都是留長頭髮的。
在七中,下午二節課後纔是藝術類的學習時間,所以上午還是繼續上課,除了旁邊的上官婷比較膈應以外,其他倒是平安無事。下午二節課後,我便揹着畫板去美術室,美術室是一個特別大的教室,裡面容納了四五百人,這些人又分成十幾個小堆,分由不同的老師授予不同的課程。我找到初學班,跟老師打了聲招呼,便坐在下面撐起了自己的畫板。
這一刻,還真感覺自己像個藝術家。
不過我很快發現,這老師不像個講課的,幾十分鐘下來繪畫知識沒講多少,盡跟我們扯犢子了,一到休息時間,他比我們溜的還快。我正低頭收拾畫板,過來一個學生拍了拍我。
“本地的還是外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