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猴子覺得奇怪,我和黃傑也覺得奇怪。
在朱家屯的時候,朱老四表現的都快氣爆了,彷彿恨不得立刻殺光小伍、老鴉和他那幹兄弟,來的路上也頻頻給官面上的人打電話。說自己要殺幾個人,麻煩給幫幫忙。
我們都以爲朱老四要大開殺戒,擔心他一個人處理不了,所以上趕着幫忙來了。結果他現在沒殺老鱉。還把小伍給放跑了--關鍵是,他還不承認放跑了小伍。
朱老四急眼了,說:“我真不是故意要放他走的,我就是想多玩玩他,誰知道他會從陽臺上跳下去,這裡可是六樓啊!”
像小伍這種亡命之徒,別說六樓了。就是十六樓,只要有一線生機。他都會跳的。爲了活命,斷胳膊斷腿算得了什麼。這種道理我們都懂,朱老四一個老江湖會不懂?
朱老四在這事上做的太奇怪,怨不得我們要懷疑他。
他爲什麼要這麼做。是爲了什麼目的?和我們有沒有關係?就算沒有關係,我們也不想像個傻子一樣被朱老四玩弄,被他牽着鼻子走。
猴子冷冷地說:“四爺,我們尊敬你,所以才留下來幫你。如果你不能對我們坦誠,那我們只好就此別過,咱們江湖再見吧。”說完這句話,猴子便朝着門口走去,我和黃傑也緊隨其後。
朱老四沒有阻攔,只是嘆了口氣。
我們剛走到門口,武師傅正好也進來了,問我們這是去哪。猴子把剛纔的情況說了一下,說我們好心好意幫忙,四爺卻對我們不夠坦誠。那我們只好就走了。
武師傅不讓我們走,說等他再問問,然後他便看向朱老四:“四爺……”
朱老四站在陽臺上點了支菸,不耐煩地說:“不是說了嗎,我不是故意要放走他的!既然不信任我,那就走吧!”
猴子聳聳肩,說那沒辦法,咱們走吧。武師傅也急了,說四爺,到底怎麼回事,你倒是說說啊,咱們都是自己人,有什麼張不開嘴的?
朱老四還沒說話,突然一個聲音就響了起來。
“他是想給我們一個機會。”老鱉不知何時醒了過來,還坐了起來,擦了擦臉上的血,繼續說道:“四爺表面強硬,其實心軟的很。我們跟了他這麼多年,就算現在做出些大逆不道的事,他也捨不得殺了我們。但是他臉皮薄,不好意思直接說,所以就放走小伍,這樣就能以對付小伍之名,光明正大地再把我們召集起來。”
我們幾個面面相覷,不知老鱉說的是真是假--老鱉都把朱老四家的保險箱炸了,朱老四竟然還想着給他一個機會?這和來的時候說的不一樣啊!池以吉巴。
朱老四說呀哈,聽意思你還挺了解我?我放了小伍,是爲了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咋那麼自作多情呢?老鱉回過頭去,說四爺,我跟你多少年了,怎麼會不瞭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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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老四說放屁,我現在就殺了你。
接着,朱老四便舉起刀來,朝着老鱉走了過去。老鱉不躲不避,就高高地昂着頭,朱老四走到老鱉身前,狠狠一刀砍了下去。但是這一刀終究沒有落在實處,在老鱉的脖頸幾公分前停了下來。
老鱉高擡着頭,面帶微笑。
朱老四又把刀舉起來,指着老鱉說你別得意,小伍跑了,我現在確實用得着你。等用完你了,就把你給殺了!
老鱉說行啊,打完小伍,我聽你處置。
朱老四張了張嘴,似乎想放兩句狠話,但是最終只“切”了一聲。
老鱉又笑了,說四爺,那我給其他兄弟打電話了啊。
“打,讓他們都滾到我這來,我一個一個收拾!”
老鱉便開始打電話,幾十個兄弟一個一個的打,開口就說:“四爺沒死,又活過來了……真的,在他家呢,你過來吧,四爺說要收拾你。”
在老鱉打電話的同時,朱老四也指揮老鱉的那些手下把小伍的人都扔出去了。我們幾個知道了朱老四的真實用意,雖然不太認同他的做法,但朱老四這麼大個人了,吃過的鹽比我們吃過的米都多,肯定不會聽我們的,給他提意見也是白搭。我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着現在朱老四的人都聚齊了,也不需要我們了,乾脆就走吧。
誰知剛動了這個心思,朱老四就過來了,腆着臉說幾位小哥,我真不是故意要騙你們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這幫老兄弟,我放不下他們,只要他們還肯回來,我……我……
“這種兄弟,你還會要嗎?”猴子惹不住說道。
“唉,人一輩子,能交幾個兄弟啊。”朱老四嘆氣。
猴子點頭,說既然如此,想必四爺已經不需要我們了,那我們就先走。朱老四卻不讓我們走,說現在他揚眉吐氣、王者歸來了,一定要讓我們看看他威風的一面,看看他是怎麼捏死小伍的。
拗不過朱老四,我們只好留了下來。
過了約莫半個小時,朱老四的幾十個兄弟都來了。場面相當盛大,把朱老四家的客廳佔滿了。我們幾個不得已縮在角落,看着這一場破鏡重圓的兄弟相認大會。
每一個人進來的時候看見朱老四都挺興奮,說四爺你還活着,實在是太好了!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簡直看不出來他們前些天還認了小伍做大哥。
這變臉速度,甘拜下風啊。
朱老四也是氣,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還罵的他們狗血噴頭,說你們也好意思?老子一死,你們就認賊作父,還欺負我老婆孩子。媽的,真想斃了你們這幫王八蛋!
後來飛魚來了,朱老四更是對其一陣暴打,說你牛逼啊,真牛逼啊,竟然連我兒子都敢綁架?
飛魚也是厚臉皮,說不是沒綁架成嗎,被一個小夥子給救走了,沒綁架成就不算綁架。哎呦,把朱老四給氣的,把飛魚給打的奄奄一息,跟老鱉湊了一對兒倒在牆角。
接着就是誓師大會。
一幫人跪在地上接受朱老四的訓斥。朱老四罵完了他們,說剛纔給小伍來了兩槍,但還是叫這小子給跑了。咱們現在就要把這傢伙給鏟了,別說我不給你們機會,你們去不去!
衆人衆口一詞、齊聲大喊:“去!”
我們在旁邊看的歎爲觀止,混了快四年就沒見過這種場面,這幫人簡直了……都沒法形容他們,該說他們啥好呢?也就是朱老四,擱我們身上,早把他們一個個全廢了。
難道說,大同人和我們就是不一樣?
不光是朱老四的這幫兄弟表示願意迴歸,還有云崗區其他混子聽說朱老四又活了之後,也是紛紛打電話來,說願意配合朱老四幹掉小伍。
在大家心裡看來,小伍雖然足夠彪悍,但朱老四隻好活了,收拾小伍還是跟玩兒似的。
朱老四“死”了沒幾天,雲崗區的勢力盡失;朱老四“活”過來的第一天,又重新收復了失地。打完了、罵完了、整完了,朱老四重整旗鼓,立刻聚八方勢力,匯雲岡英才,總計兩百多人,浩浩蕩蕩殺向小伍的老巢,雲步街。
我們也跟了去,看看熱鬧。
臨走之前,朱老四清點人馬,說咋感覺少了倆人。有人說飛魚和老鱉還在牆角昏着,朱老四便走到牆角,把他們兩個踹醒,說走,去打架了!
兩人迷茫地坐起,迷茫地被朱老四塞了兩把砍刀。
完事,朱老四哈哈大笑着出了門去。
“出發!”朱老四大喊。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甭管你服不服,朱老四就是這麼一個瀟灑的人物。
十五分鐘之後,一輛輛白色的麪包車如溪水一般匯聚在大同雲崗區的步行街上。使用麪包車作爲交通工具,還真是各地混子的不二選擇。
接着,一個又一個的人手持砍刀、鋼管等物從車上走了下來。
朱老四手持一柄開山大砍刀站在街頭,微風吹起他的衣襬,看上去像是一尊殺神。
雲步街是小伍的地盤。
小伍出道不到三年,就聚集起一幫二十歲左右的青年,靠着暴力和倒賣二手自行車起家,現在已經成了一條街的老大,現在手下有百來號人,個個都是嗜血的惡狼。
三個小時之前,小伍剛捱過朱老四兩槍,從時間來算的話,他應該剛剛做完手術。
那麼他在不在雲步街?
沒人知道。
但朱老四不在乎小伍在不在雲步街,他今天過來就是要剷平雲步街,要小伍身敗名裂的。小伍今天要是躲了,那他以後就要淪爲笑柄,再也沒有資格和朱老四相提並論。
還好,小伍也有小伍的驕傲。
小伍出現在了街道的另一邊,他的手上、腳上都纏着繃帶,在他的另外一隻手上,握着一柄寒光閃閃的寬型砍刀。站在他身後的是一干二十歲左右的青年,個個眼神凌厲,氣勢兇狠。
不過數量有些稀少,只有三四十個人而已。
不用說,其他人知道這一戰必敗,所以該跑的跑、該逃的逃了。留下來的,都是和小伍交情過硬的鐵桿兄弟。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