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青出手,一衆部下紛紛擺出要攻擊的姿態,劍拔弩張。顧珩火冒三丈,堂堂學政大人,自家府邸卻接連被人鬧事,傳揚出去,簡直顏面掃地,他一拍木桌,站立起來:“夏侯都尉,爾等要造反不成?”
九扇門雖然地位超然,但不折不扣隸屬朝廷,這一點,即使潘州動亂,也未改變。
夏侯青哼一聲,雙手垂落,擺於膝前:“顧大人稍安勿躁,本官只是職責所在,要守護州府安寧罷了。衙門方面,閻同知把此案交給了我,這番事端,事關重大,必須詢問清楚。”
原來是一大早,雪月島上昏迷過去的奴僕隨從醒來,發現各家公子小姐遇害,趕緊回去稟告,以及去報官。隨後閻之峰派人去查辦,發現不對勁,於是轉給了夏侯青,讓九扇門接手。衙門方面辦不了,只能協助調查。
“問就問吧,貿然動手,是何道理?”
顧珩怒火未消。
夏侯青呵呵一笑:“武林中人,手底見真章,不試一試,怎知有真材實料?若是等閒之輩,又如何能護得人周全,返回顧家?”
顧珩忍住氣:“那現在試了,有無問題?”
夏侯青目光灼灼地盯着陳唐看:“的確有幾分本領,無忌無忌,百無禁忌,這名頭絕非籍籍無名。我記得,在兩三年前,你曾出現過,還曾與妖魔交手。”
陳唐沉聲回答:“不錯。”
夏侯青又問:“那你後來去哪了?怎地一下就不見了人,如今卻又出現在潘州?”
陳唐咧嘴一笑:“當其時我覺得學藝未精,就又歸隱山林,苦練武學去了。”
夏侯青並不相信,還要詢問。
顧珩冷然道:“夏侯都尉,你九扇門怎地查起戶口來了?無忌門首既然能在我顧家做事,身份來歷,自然清楚明白,就不勞你費心了。你忠於職責,就要安於職責。當下州府邪祟橫行,又有陰鬼巡城之事,那陰司蠢蠢欲動。這些,纔是你應該去調查去查辦的事。”
言語間,已經有了呵斥的意味。
夏侯青臉色不好看:“我自有分寸,也不勞顧大人費心。如今林家宋家等,他們子女遇害,很快就要登門來討個說法,顧大人好之爲之。”
顧珩回答:“此事因犬子而起,我自然會有交代。不過事發突然,又是邪祟作惡,但凡明白事理之人,心中自然有計較。”
夏侯青道:“那好,就請無忌門首再重新敘說一番經過吧。”
陳唐自無不可,揀重點,又說了一次:“夏侯都尉,是否邪祟爲禍,檢查哪些屍體,一看便知。”
“那是當然,否則的話,我這番上門就不是試手,而是直接拿人了。話雖如此,但有些嫌疑之處,後面有需要的話,本官會再找你的。”
說着,夏侯青朝顧珩一拱手,率衆離開。
顧珩坐下來,臉色陰沉。誠如夏侯青所言,善後的事是一大麻煩,不管如何,在這件事中,顧源都有着難以推卸的責任。那十多家人,平時雖然多有來往,交情不錯,但問題是現在人家死了兒子,而或女兒。眼下自家女兒生死未卜,兒子也元氣大傷,事已至此,責罰怒罵都於事無補了。
想到此處,真是感覺心力交瘁,很想選擇一走了之……也只是想想而已,他爲潘州學政,職責所在,沒有欽命調令,哪能走得了?唯一懊悔的,應該安排顧源兄妹走的,猶豫不定,乃至於釀此禍端。
陳唐道:“顧大人,我想再去找詹道長談談,看能否醫治三小姐。”
“好,你去吧,拜託了。只要有法子,不管花費多少,我都在所不惜。”
到了外面,陳唐騎上胭脂馬,並未回去別院,也沒前往道觀,而是先回翰墨街去。詹陽春已經說得明白,以他的修爲法力,確實無力迴天,無法醫治顧樂。也許他的師叔伯浮生道人才有辦法,需要施展出招魂術,但成功率也不會高,估計只得三四成。那招魂術極爲晦澀高深,開壇做法的程序十分繁瑣,要準備的東西很多。顧樂能否熬到那個時候,都很難說。畢竟人事不醒,飲食難進,性命堪憂。
是以對顧珩所說的話,只是寬慰之言罷了。昨晚之事,讓陳唐清楚地認識到,整個潘州正處於一個巨大的危機之中,一些事情已經刻不容緩,必須要抓緊進行了。否則的話,真得被宋司命爬出來,州府淪爲鬼蜮,一切將無可挽救。
……
卻說夏侯青帶領一衆部下離開顧府,到了外面,紛紛上馬。一名心腹低聲問道:“都尉大人,那個顧家門客來歷不明,值得可疑。其所說的,只是一面之詞,咱們爲何不直接把他帶回去,好生審問一番?”
夏侯青瞥他一眼:“顧學政在那護着,真要鬧將起來,面子須不好看。”
那心腹點點頭:“這位顧大人是出名的老頑固,倒是棘手。對了大人,你與他試手,這廝有那麼厲害?我就不信,如果真是陰鬼封街的話,他憑什麼本事能闖出來。那等邪祟存在,簡直可怖。”
說到這,渾身打個冷戰。作爲九扇門的人,對於邪祟妖魔的瞭解自然不同一般,知道很多邪門東西。
夏侯青乾咳一聲:“論武功,他肯定不是本都尉的對手。只是我舊傷未愈,只出了三四分力氣。一試之下,已然有些瞭解,來咱九扇門當個校尉,倒是可以的。”
心腹連忙拍馬屁道:“那是當然……不過話說回來,都尉大人,那尊陰司鬼物實在可怖,牠對州府虎視眈眈,情況十分急迫。憑咱們的人手,恐怕抵擋不住。”
提及陰司鬼物,夏侯青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他的傷,便是拜對方所賜,甚至連真身都沒見着,要不是見機得快,只怕便要命赴黃泉了:“放心,我早已上書,相信不用多久,門主便會派人下來的,我們再堅持一段時日。到了那時,如果沒人來,就只能拋棄此地,上京請罪了。”
那心腹聞言,作聲不得。那樣的話,便是最壞的結果了。一如正常的官府,九扇門的門規同樣不少,而擅離職守,乃是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