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鄔滌緊跟着大哥,鄔效搜刮來一塊堅硬的幹烙餅給弟弟。鄔滌拿着跑去掰給褚江拓一塊,見他不接,她便塞進墨厭手裡,又跑回來把剩餘那塊送給鄔厚年。
“爹爹不餓,你趕緊吃吧。”鄔厚年看着消瘦到脫形的孩子,眼底除了複雜,還有難以忽略的疼愛。他一直知道她是個善良的好孩子,可惜……
鄔滌掰一塊不由分說塞進爹爹嘴裡,然後笑着跑去大哥身邊,又給大哥塞嘴裡一塊,她才自己捨得吃幾口。
褚江拓目光一直跟隨那抹歡脫的身影,不只他,誰都看得出來,鄔滌很受她爹爹與大哥的疼愛,她同樣無比關愛他們,他們那份真摯的親情讓一衆人羨慕不已。
鄔效心疼弟弟,一路緊緊牽着鄔滌的手,直到第二日傍晚,一行人終於走到了荒漠邊緣,回頭望着夜幕中綿延起伏的沙丘,難免感慨萬千。
鄔滌他們認出來此處大概剛好是他們進入荒漠所經處,衆人繼續咬牙趕路,連夜趕赴那蛇口村找吃喝救急。
半夜時分總算趕到蛇口村,衆人再次歇宿那處廟堂,廟堂仍是破敗的老樣子。
“盧傲,還有你,趕車的,跟我出去討些吃喝來。”鄔滌擡頭瞅一眼那樽仍舊被泥巴糊着眼睛的怪物,開口招呼道。
“我纔不去呢!你確定是去討?不是去……”搶!墨厭大聲拒絕,他不放心主子,這麼多活人,爲何偏偏讓他丟下主子去當強盜!
“閉嘴!臭趕車的!你再廢話信不信我……”鄔滌着急喝止,生怕墨厭說出讓爹爹與大哥接受不了的事來,見爹爹大哥都看着她耍橫,鄔滌趕緊收斂一下,“信不信我不給你吃喝!”這話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墨厭憋得臉紅脖子粗,他不是怕了鄔滌不說,是被主子捅了一肘子,肋骨痛的開不了口哇!
“滌滌,大哥與你去。”鄔效看出來五皇子身邊那侍從對弟弟頗有微詞,他面色冷了冷便過來弟弟身邊溫聲道。
“嘿嘿,那個大哥,你這身衣裳不大合適去……大哥,你想啊,一看你們這身行頭就知道是保家衛國的光榮士兵,這半夜三更的跑去擾民,會敗壞你們在老百姓心目中的美好形象,這點小事還是我帶他們去合適。”鄔滌油嘴滑舌鬼話說的很溜,有人聽了受用,有人聽了忍俊不禁,墨厭聽了直翻白眼。
“趕車的!你是不是想餓死你家主子!趕緊的!”鄔滌狠狠瞪一眼墨厭,趕緊帶着盧傲走人。
墨厭揉着疼痛的肋骨看一眼面色清冷的主子,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跟了出去。
鄔效看着靠坐在牆邊的褚江拓,褚江拓忽然擡眸四目相對,目光交錯一番,彼此微微點頭不多言。
鄔厚年多打量了幾眼那位俊美不凡的五皇子,朝野上下誰都知道,五皇子不愛多言,幾乎沒人聽他說過話,更是傳言這五皇子從小便得了失語症,無異於啞巴,眼下看來傳言不假。
鄔滌這回不是搶,是偷。不想驚動了村民半夜鬧起來,讓爹爹和大哥知道她幹壞事,只能偷偷進行。
鄔滌將匕首丟給盧傲宰羊,擔心墨厭鬧情緒惹出動靜壞事,就打發他去想辦法打水來。而她自己則去偷雞。
墨厭挑着一擔水洋洋灑灑先回來,衆人爭先恐後都喝了個足,將連日來欠缺的水分,巴不得一口氣補回來。
墨厭端着一破碗水過來給主子喝,鄔滌和盧傲也相跟着前後進來。盧傲雙手各提着一隻剛斷氣的綿羊,鄔滌兩手提溜着好幾只溫熱的死雞。
鄔效吩咐人迅速找來木柴生了火,衆人都積極動手幫忙清理雞羊,開始烤肉。
鄔滌二話沒說先抱着水桶把自己灌飽,見大哥和爹爹都盯着她,她訕訕一笑道,“這裡的井水比京城裡的好喝,過了這村就沒有了,多喝點兒沒錯,嘿嘿。”說着還打了個飽嗝。
見大哥和爹爹仍舊盯着她,鄔滌認爲自己臉上有髒東西,便撩起水洗了洗自己的臉,又簡單整理一下自己的發冠。
“大哥,我的臉還沒洗乾淨?”鄔滌摸索了一下沾滿水珠的臉湊到大哥跟前問。
“……”鄔效看着弟弟沒巴掌大的小臉心疼不已,“那些西域人蠻橫至極,你是如何躲過他們的?”聽盧傲說了大致經過,便讓人覺得驚心動魄,無法想象弟弟如此瘦弱的身子骨,何其幸運能存活下來。
“那個……多虧盧傲,他武功了得,那些暗衛也個個身手了得。還有那個趕車的啊,你別看他嘴賤,他神勇無比武功蓋世,那些西域蠻子過來殺我,我就跑過去躲在他身後避難,結果,他就恨透我了,嘻嘻,大哥,你看我多聰明吶!”鄔滌眼珠子一轉就隨口瞎編。
墨厭和那些暗衛聽得神情古怪各種滋味,而鄔厚年與鄔效偏偏深信不疑,他們深知這是鄔滌這種性子能做出來的事。
“就你調皮!”鄔效聽了寵溺的彈了彈弟弟的額頭,扭頭想給墨厭道謝,卻撞上他不善的目光。
看着鄔滌裝傻賣乖,還被他大哥那般相信寵愛,墨厭忍不住開口要戳穿,“他是你親手足,你們竟不知他……!”武功了得!殺人不眨眼!墨厭的話說一半,就面色古怪沒了後話。
“臭趕車的!你又想罵我無恥是不是!告訴你!我就這麼無恥!你來咬我啊!”鄔滌趕緊接話大聲嚷嚷。
“滌兒,休得無禮。”鄔厚年阻止鄔滌的孩子行徑。
“……”墨厭恨得牙癢癢,扭頭見主子閉目打坐,他微微撩開手臂處,看到還在往出滲血的小針孔,他忽然就想到了主子挖掉那人眼珠子拔出銀針的畫面,他不禁一個寒顫,頭皮發麻。
鄔滌又和大哥說笑幾句之後,來到褚江拓面前,墨厭一臉戒備瞅着鄔滌,擔心他又作怪。
鄔滌衝墨厭邪肆一笑,用嘴型無聲道,“你給小爺等着!”然後在墨厭惱怒的目光中,蹲下來,仔細打量褚江拓的氣色。
鄔滌在身後其他人看不到的位置給褚江拓診了脈,悄悄掏出那裝有最後一粒藥丸的小藥瓶,塞進褚江拓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