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衛輝
我們將劉大和劉二交給了官府,並且將剩下的半個鎮河鐵犀也一併上繳。我們講述了劉大和劉二殺害張奶奶並偷盜鐵犀雕像的事實,劉大和劉二供認不諱,並且承諾用自己的手藝,將那殘破的半個鎮河鐵犀重新熔鑄,歸還原位。
我想,那缺了一隻耳朵的牛妖,纔是守護花園口的真正英雄。
我們辦完這些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讓我們沒想到的是,官府竟然獎勵給了我們一筆錢財,雖然不多,可也足夠用作路費。我們告別了官府,就回到客棧和雁南歸還有靈琚匯合。
今日黃河風平浪靜,是個渡河的好日子。朝陽的光芒肆意揮灑在我們的身上,微風輕撫,撩起我的灰布長袍,我極目遠眺,恍惚中,我似乎能在晶瑩的河面上看到鎮河牛妖的身影,我笑着搖搖頭,站在了船尾,看着花園口離我們越來越遠。
到底是神是妖,其實,根本沒那麼重要。
靈琚顯然是第一次坐船,吸着鼻子興奮地站在船頭觀望,身上翠綠的花布罩衫在陽光的映襯下顯得青蔥可人。雁南歸見我們三人一夜未歸,卻也沒有進行過問,仍舊是面無表情地跟在靈琚的身邊,風吹過他蒼白的捲髮,像是迎風招展的旗幟。
文溪和尚和嬴萱昨夜跟着我化夢一夜未眠,因此上了船就睡着了。我也有些困頓,可是卻根本閉不上眼,倚在船尾隨着船隻的搖擺昏昏欲睡。
渡過黃河再走不遠,就能到達衛輝了。
衛輝,那座神秘的西周古墓,究竟隱藏了什麼樣的秘密。
不多久,渡船就到達了河對岸的碼頭。這裡已經屬於新鄉地界了,往北走不遠,就可以達到衛輝縣。我們下了船準備先找一家鋪子吃碗飯,休息片刻再出發。
我們來到了一家名叫“黃袍鄭”的面魚鋪子,店面不大,兩間瓦房而已,可是裡面卻擠滿了人,甚至還有在排隊等候的,店裡的小二都忙得連軸轉,桌子翻了一臺又一臺。
“喲,這家店看起來蠻火爆,怎麼,不如嚐嚐?”嬴萱現實被吸引了,順着後廚飄散出來的香氣,她用力地吞了口口水。
“這麼多人,味道肯定不差。不如就這家吧,吃碗熱面魚暖和暖和。”文溪和尚也被香味吸引,說着就鑽進了鋪子,自己拉了一張木桌出來,就這店面門口的空地就擺放在了那裡。嬴萱和雁南歸也沒閒着,去屋裡找來幾個小馬紮,分分鐘就安置好了座位。
在吃的面前,我們五個人其實還算蠻統一的。
我們剛一坐下,旁邊排隊等候的顧客見狀,也都紛紛搬出了馬紮,靠着牆根一坐,端了碗麪魚就大口吃了起來。
真有那麼好吃?我有些疑惑。
剛坐下屁股還沒暖熱,小二就端出了剛出鍋的面魚。紅湯白麪,一隻只滑溜的面魚像是活得一樣,嚼勁十足,澆上香蔥和辣子,掰一頭糖蒜就着吃,酸香辣爽一齊進肚,真是暢快淋漓!
“好吃!”我一抿嘴,放下了空碗,“小二,再來一碗!”
嬴萱和文溪和尚也是呼嚕嚕吃的飛起,倒是雁南歸和靈琚吃得斯文,一口一口慢斯條理的,和中原人豪放粗糲的生活態度大相徑庭。
我們一邊吃一邊感嘆,旁邊坐着的一名漢子就接了腔:“兄弟,這面魚可是咱們這兒的特產,好吃的鋪子多了去了。”
我吞下一口面魚回道:“是嗎,可是怎麼唯獨這一家如此火爆?”
那漢子也是吃的七八分飽了,擦了擦嘴說道:“還不是因爲黃袍鄭的名號。”
“黃袍鄭,這裡有什麼講究?”我放下了空碗喝了茶。
那漢子也喝了口涼茶,隨即便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相傳宋朝年間,宋太祖趙匡胤曾途徑新鄉,恰逢一場大雨,車隊無處可躲,皇上就索性披了一件普通的夾襖,躲到了鄭老頭的家中。鄭老頭是個農夫,孤身一人,見有人來躲雨自是不會拒絕。因皇上穿着普通的衣服,鄭老頭並不知道那人就是當今聖上。皇上避雨閒來無事,就問鄭老頭有無吃食。鄭老頭就着手熬了碗麪魚,誰知道皇上一吃拍案叫絕,面魚又鮮又嫩,皇上頭一遭吃,自然覺得稀奇。皇上一高興,就手就脫下了外面的夾襖,露出了裡面象徵皇權的黃袍。
“鄭老頭傻了眼,兩腿一軟雙膝一鬆就跪了下來,連連叩頭。皇上高興地將黃袍脫下賜給了鄭老頭,風雨停歇,皇上披了夾襖就離開了鄭老頭的家。鄭老頭哪想天降鴻福,興奮地不得了,隨即就將那黃袍鋪在桌子上,隨即又做了碗麪魚,邊吃邊感嘆。
“村裡人聽了這消息,都紛紛來到鄭老頭家裡來觀賞皇上的黃袍,一來二去,從此人們便都叫他黃袍鄭了,關於他的傳聞也是傳的沸沸揚揚,誰知道後來,知府大人得知了此事,便以褻瀆聖上的重罪,要去抓鄭老頭坐牢。
“這下就把黃袍鄭嚇跑了,村裡人都不知道他的去向。幾百年過去,黃袍鄭的傳言一直不散。後來有個姓鄭的小夥子人挺精明,就打起了黃袍鄭的旗號,開了家面魚店,自稱他是黃袍鄭的後人。做買賣靠旗號,誰不想品品皇上的口味?這小夥子的面魚店從此就火了。真的黃袍鄭亡命天涯,假的黃袍鄭日進斗金,你們說說,這可笑不可笑?”
沒想到,一個小小的面魚店竟然還有這樣的傳奇?我聽得好奇,不禁問道:“哎,那這個姓鄭的小夥子,現在人在何處?”
“哈,人家現在已經是新鄉最大的商賈了,早已經不在這小店裡了。”
我聽完也是一笑,就不再想這件事情了。
吃飽喝足,我們便打算啓程了。這裡距離衛輝並不算遠,我們沿着鄉道往北一直走,路上盡是一些荒林。中原的樹種基本就是這些,一路上看得都膩了。靈琚倒是一直都保持着一股好奇心,揹着小藥簍一路上採了各種植物追着文溪和尚問這問那,文溪和尚倒也不煩,一直都十分耐心地給靈琚講解。
我的目光一路碾過桑林、麥田、菜園、籬笆和曬場,路邊高高的草垛、矮矮的土坯房,濃厚的鄉土氣息撲面而來,讓我猝不及防,這種熟悉的感覺突襲我的神經,讓我不得不懷疑,這裡到底是否真的是我傳說中的故鄉。
衛輝並不大,走了一路我們也有些累了,於是就靠在樹下歇息。由於年代久遠,文溪和尚已經記不太清那座殘破石橋的位置了,這樣一來,我們也不好找到那座西周古墓的確切位置。趁着休息的間隙,雁南歸爬上了參天的大樹,試圖尋找一下那座石橋。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石橋應該在當時東郊的荒地裡,古墓入口就在石橋的下面。可是二十多年過去了,荒地或許早已經變成了良田。”文溪和尚坐在那裡低聲說道。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沒關係,咱們一會兒找人打聽打聽,畢竟是一座殘破的石橋,應該不難找到。”
就在我們休息的間隙,我們突然聽到身後不遠處傳來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還伴隨着一些聽不清楚的喊叫聲。
“怎麼回事?”我站起身就準備起身張望。
雁南歸刷的一下就從樹上落在了我的身邊,站穩了身子冷冷地說道:“有人打劫。”
我看了看嬴萱,又看了看文溪和尚,有雁南歸在,對付幾個打劫的毛賊還是綽綽有餘的,只不過,我們並不清楚被打劫的人到底是個什麼身份,所以這個忙該不該幫?靈琚倒是疑惑地扯了扯我的衣角,擡起頭端着水汪汪的大眼問道:“師父,爲什麼不去抓壞人?”
靈琚話音剛落,雁南歸就邁開了步子向那邊走去。無奈,我也只能跟在了後面,嬴萱也跟了上來,留文溪和尚一人在這裡陪着靈琚。
繞過幾棵大樹,就能看到那邊的情形了。只見三五個毛賊圍住了一輛裝飾考究豪華的馬車,正舉着大砍刀脅迫車裡的人下來。
“幹什麼呢!”我大喝一聲,企圖震懾住那些毛賊。可他們畢竟也是混跡於綠林的土匪,自然不會那麼容易被嚇到。他們聞聲紛紛轉身,看到我們這邊只有三個人,其中一名還是個女的,於是就笑嘻嘻地扛着砍刀上前,暫時放下了馬車。
“喲,還真有不怕死的呢?”其中爲首的一名土匪吹了聲口哨,剩餘的幾名就掄着武器上前。
他們的目標竟然很一致,都朝着嬴萱奔去。
嬴萱輕蔑地笑了笑,抽出弓箭拉滿了就放箭出去。箭箭正中目標,都不是什麼要害的部位,四名土匪雙腿中箭立即倒地,瞬間就失去了戰鬥的能力,我甚至都還沒抽出玄木鞭,這場戰鬥便草草收場了。
爲首的大佬嚇得連連後退,話都說不全,哆嗦着就轉身逃跑,甚至連自己的金背大砍刀都不要了。
嬴萱收起弓箭不屑地拍了拍身上的獸皮裙,對着我打了個響指,得意地笑了笑。
這時,從馬車裡走下了一名中年男子,一身黃衫,大腹便便,穿着打扮看起來,倒像是個油頭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