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鄒許
沒想到文溪他們收穫頗豐,到晚上便湊齊了住店的錢,不愧爲少林神醫。我們尋了一家小館便住下,晚飯期間,我拎了許芍給的許家酒,要了幾個簡單的飯菜,便招呼大家一起來品品這曾經包攬了酒仙幡數十年的美酒。
“果然好酒!”嬴萱二話沒說幹了一杯,咂着嘴巴連連稱讚,“醬香綿柔,入喉細膩,不愧是許家酒!”
聽嬴萱這麼說,我的饞蟲便也犯了。可是靈琚卻死活不讓我沾酒,說是我傷口還未好全,無奈,我也只能拿筷子蘸着嚐嚐甜頭了。文溪和尚與雁南歸也並不怎麼喝酒,只是象徵性地品了品,就屬嬴萱喝得多。
“客人喝的可是許家酒?”這時,一旁收拾桌子的小二被我們桌上的酒香吸引,湊過來問道。
我舉起酒杯點點頭笑道:“你們江口縣最好的酒,就應該屬許家和鄒家這兩種酒了吧?可惜這下只能品品許家酒,鄒家酒根本是搶不到,無福享受咯。”
小二突然輕笑,轉身從櫃檯裡神秘地捧出了一小壇酒來,往我們桌子正中間一放,隨即得意拿指頭敲了敲酒罈,一臉狡黠地低聲說道:“怎麼,別看我們店家小,但是能在店裡喝到正宗的鄒家酒,整條街可沒幾家!”
“喲,怎麼,你們店裡還有私藏?”嬴萱眼睛泛光,雙頰通紅,口中的酒氣撲朔在店家小二的臉上。
小二嘿嘿一笑:“做生意嘛,每日店主都會讓我去排隊打上兩壺鄒家酒,然後再提價賣給沒有買到的客人,也是爲了讓客人們嚐個鮮嘛!”
真是無商不奸,我搖頭笑笑,身上並無多餘錢財,這酒館裡賣的鄒家酒又比市面要貴,自然是沒有口福了。
小二剛要將酒罈抱走,嬴萱就一把攔下:“開!”
“開什麼開!你有錢麼你就開!”我掐了一把嬴萱的胳膊。
嬴萱正在興頭上,二話沒說就從腰間拽下來了一條野物的皮毛,拿在手中朝小二晃了晃。小二湊近了一看便兩眼發光,急忙接下擡手就將酒罈子口上的封泥給打開,迅速爲嬴萱倒上了傳說中的鄒家酒。
“你給他的是什麼?”我疑惑地看着小二離去的背影,不解地問道。
嬴萱端起酒碗就一飲而盡,豪放地拿衣袖抿了抿嘴笑道:“狼皮!”
“你……”這死女人,之前還口口聲聲說着什麼狼是草原人的圖騰,是共同守衛草原的敬畏者,怎麼轉眼就那狼皮換了酒錢?我苦笑搖頭,卻也好奇地湊過去,想要嚐嚐這萬人空巷你爭我搶的鄒家酒。
我拿筷子蘸了一滴放進嘴中……綿柔,醇厚,香甜,悠長……酒是好酒,但是……怎麼和之前的許家酒幾乎沒有什麼分別?
嬴萱也注意到了這裡面的蹊蹺,左右各倒了一碗許家酒和鄒家酒,先聞味,後品酒,細細品味之後卻驚異地連連搖頭:“不對啊,我看這許家和鄒家的酒,明明就沒什麼區別啊!”
文溪和尚也端起來依次嚐了嚐,點頭說道:“的確,細品之下確實沒有差別……莫不是……被這小二給唬了?”
嬴萱一聽立即暴躁了起來,擡腳就踢翻了對角的椅子:“小二!!”
小二聽見動靜嚇得急忙從後廚飛奔而來,笑臉扶起被嬴萱踢翻的椅子問道:“這位客人……不知有何得罪?”
嬴萱藉着酒勁一把拉起小二的衣領,惡狠狠地壓低了聲音說道:“怎麼你這倒賣的鄒家酒,和那許家酒根本就沒有區別?難不成你看我們是外鄉人,那許家酒來濫竽充數??”嬴萱怒火中燒,那架勢,活脫脫一個暴怒的女土匪。
小二委屈地看着我們:“小店誠信經營,我發誓,這些鄒家酒,絕對是我每日一早去排隊從鄒家買來的!絕無勾兌,也不存在什麼拿許家酒濫竽充數之說!”
這就奇怪了……我和文溪和尚面面相覷,這時,雁南歸站起身來端起鄒家酒喝下,仔細在口中品了品,才站起身對我們說道:“這兩種酒,的確不太一樣。”
嬴萱聽雁南歸這麼說,便急忙放開了小二,轉身疑惑地問道:“什麼?我們怎麼喝不出來??”
雁南歸輕描淡寫地低聲在嬴萱耳邊說道:“半妖的感官要更加敏感,我方纔嚐了,這讓人趨之若鶩的鄒家酒,的確是比許家酒要多了一味原料。不過……至於是多了什麼,我就嘗不出來了。”
靈琚吃飽了,擡頭看我們爭執不下,便好奇地捧起了桌上的兩碗酒嚐了嚐,豈料剛一入口就被辣得吐出了舌頭,嗆得兩眼泛紅,轉頭就找茶水。我看她那邊窘迫,不由得笑出了聲。
小二看我們這般猜疑不定,便好言相勸:“這幾位客人……實不相瞞,其實啊,我們江口人自個兒也喝不出這鄒家酒和許家酒到底有何區別……”
小二語出驚人,讓我們所有人都驚愕:“此話怎講?”
小二抽了張椅子坐下,將肩膀上的汗巾拿在手裡擦了擦方纔灑在桌上的酒漬:“客人們應該聽說過,許家本是我們江口最大的酒坊,也是連續十幾年在酒仙大會上拿下酒仙幡的贏家。這個鄒家,是後來突然崛起的,那時候,大家喝這兩家的酒,發現根本沒有任何的差別……但是當年出了一件怪事,才讓酒仙幡最終落在了新開張的鄒家,並且一直這樣保持了下來……”
我聽這其中似有蹊蹺,便示意小二繼續說下去。
“那一年發生了許多變故,一直掌管許家酒坊的大小姐許薔突然病故,許家酒坊就由二小姐許芍接管了。同年,許家的一名年輕釀酒師傅離開了許家,自立門戶,成立了鄒家酒坊,釀出的酒竟和許家一模一樣……那時候人們都說,這姓鄒的小夥子定是偷了許家的秘方,然後纔會創立鄒家酒坊的。
“就在人們這般懷疑的時候,一位病重的老人路過江口倒在鄒家門前,那姓鄒的小夥子見老人可憐,便給那老人喝了一杯鄒家酒,誰知道,那老人第二日便能起身行走了!精神頭也好了許多,拜謝了鄒小夥兒就離開了。這時就有人懷疑,難不成這鄒家的酒還有益壽延年、解除疑難雜症的功效?於是那些家裡有病號的人就去買了鄒家酒讓家人喝,結果還真神了!那些常年下不了牀的病人們喝了鄒家的酒,竟然都個個紅光滿面,身體迅速恢復,這下啊,鄒家的酒便是打響了名號,當年便勇奪酒仙幡,成了新一任的江口酒仙。
“只不過啊,這鄒家酒就是每日限量,因此搞得供不應求,愈發火熱,才造就了現在這般火熱的情況。就連我們這些沒什麼大病的人喝了,也都感覺身體輕鬆了不少,因此我們都說,這鄒家裡面定是住進了酒仙,所以這鄒家釀出的酒,纔會有這般神奇的功效。”
小二說完這些,便拍拍我的肩膀轉身去了後廚,我疑惑地端起那碗鄒家酒,仰頭一飲而盡。
“哎你幹嘛!不是說了傷勢未愈不能沾酒麼!”嬴萱一把奪過我手中的酒碗。
我嬉笑道:“不是說了,這鄒家酒包治百病,我這不是以身試法麼!”
文溪和尚倒是好奇:“我今日在街頭把脈瞧病的時候就發現了蹊蹺,這江口縣的人脈搏普遍偏弱,體虛多病,我本以爲是氣候使然,現在想才覺得不對勁……”
我一聽,更是疑惑,壓低了聲音對文溪和尚說道:“你的意思是……這江口縣人們的體質特殊,並不是鄒家酒包治百病,而是他們體內本身就有毒素,而這鄒家酒裡面卻被人加了解藥?”
文溪和尚沒有否認:“我不過是從醫者的角度出發來分析,鄒家酒裡面摻了中藥或許更爲可信,畢竟……總不至於,難道世界上真的有‘酒仙’這麼一種神仙麼?”
我低頭思索,陷入了沉默。